第五十二章 无可救药
延之为了采购药材，已经整整在外奔波了十来天了，可是居然没有任何收获。没想到手里握着银子，竟买不到合适的药材。 今年春天有些特别，雨水特别多，山路湿滑危险，采集的天然草药量骤减，再加上终日阴雨，使药材晾晒变得更加困难，很多加工好的药材也霉烂变质了，所以今年的货很紧俏。刘延之按照九九给他的供货商名单，一户、一户地拜访。这些商家不是无货可卖，就是货少价高。 一些常来德春堂配药的老顾客空跑了几次，只好去了别家配药了。刘延之不会把脉、问诊，现在又没有药可卖，只能坐在空空的店铺里叹息。还好，胜叔一直劝解他：别急，明天再去其他的草药商那里看看。 午后，胜叔回家休息了，延之依旧坐在店铺里发呆。他听见马车轱辘碾压在廿八都爬满青苔、古老的石板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自己店铺的门前。 “掌柜的在吗？”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刘延之忙迎了出去，问：“何事？” 中年男人看了刘延之一眼：“找你们家女掌柜的。” 延之说：“她是我jiejie，她走了，现在我是掌柜的了。” 那中年男人非常惊讶，问：“她去了哪里？还开药铺吗？怎么就走了呢？” 刘延之知道jiejie可能会继续开药铺，但是他摇摇头对那中年人说：“不知道。” 中年男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刘延之，最后失望地跳上马车，准备离开。 延之见车上装满麻袋，看上去像是药材，便问：“请问你是给她送药材来的吗？” 中年人点头：“是的。今年药材紧俏，我好不容易收齐了她今年所需要的大多数品种，大老远地送来，没想到她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了。” 延之喜出望外，眼睛里立即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就卖给我吧！一样的！” 中年人只得跳下车，再一次认真打量着延之，说：“一共60两银子，货物的成色质量你可以仔细验看，但是价钱是不能还的！你jiejie对质量要求很高，不过对好东西从来不还价。” 延之为难道：“一次买60两的药材太多了，我们家一年也不过这些，我付30两，挑一半的货吧。” 中年男子又重新爬上车，“一半？我跑这么远可不是让你来挑挑拣拣的，你要就全留下，不要就算了。一年的药材？今年是双黄梅月！只怕你下半年有银子没处买去！” 延之赶紧拉住那男人：“好吧，好吧，让我先看看货色，如果真的好，再商量。” 延之仔细验了货，虽然他不在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货真的不错，又新鲜又齐整，虽然有点潮湿…… 下午，胜叔回到店铺，望着满地的麻袋，目瞪口呆！ “少爷，怎么一下子进这么多货呀？！今年的梅雨季节特别长，这么多药材不晒干，很快就会发霉变质的！”胜叔焦急万分，一边验看药材，一边说：“今年的药材怎么这么潮湿？我们可往哪里晾呀？” 接下来的十几天，宽敞的德春堂药铺里前厅和后屋的地面上摊满了草席，草席上摊满了药材，墙角还燃着煤炉，烘烤着草药饮片。 外面大雨滂沱，屋里闷热潮湿，各色草药的香味混合着煤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 延之忙了几天，竟然忘了铺面租约的事情。宋家的小伙计来传话：“铺子房租就要到期了，理应提前一个月去续约的，还不见你们掌柜的去付钱，是不是不想租房子了？” 傍晚，刘延之来到宋掌柜家，宋家的老爷早已卧床不起，现在当家的是小兰的丈夫－－－二少爷。延之仗着小兰曾经是自家的丫头，自己现在也是掌柜了，不觉腰杆挺拔了起来。 “你家老爷的病情如何了？以后需要什么补品、药材之类，尽管来我们德春堂……”刘延之提高了嗓门，一付当家掌柜的派头和气势。 “谢谢刘掌柜的关心，我爹他好多了。只是药铺门面的租约就要到期了，你们不来谈，我还以为你们不要了呢。”宋二少爷笑着说。 刘延之赶紧回答：“怎么能不租了呢？！只是前些天刚进了药材，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那10两银子的下半年租金，是不是可以……？” 宋家二少爷打断刘延之，道：“是这样的，昨天有人来找我，想要租德春堂的门面，那铺子的地段、风水你也是知道，这么大的个门面，人家出60两银子一年，我让他先等等，想问问你60两还愿不愿意租。” 刘延之登时懵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20两怎么变成了60两？！没想到宋家会按市价和自己谈，心里十分窝火！可是手里又没有租约文书，当初jiejie和宋家也只是口头约定。 如若不租，一时又没别的法子……于是忍了忍性子，收起架子、转而低声下气道：“宋老板，咱们也算老相识了，60两实在太贵了些，再说贵夫人还我jiejie的贴身丫鬟呢，你可不能太绝情啊……” 宋家二少爷又一次打断刘延之：“以前我看在贱内的面子上，还打算把铺子无偿借给你姐用呢！可是你jiejie一定要付钱，我们就只好每年收20两意思意思，还可以半年一付。这么好的铺子，真的有人愿意出60两。你也是知道的，你jiejie待小兰如姐妹，小兰也一直想要报恩。现在你jiejie走了，但恩情还在，你又是她的弟弟，如果你还想续租，我们可以便宜一些。” 延之终于看到了希望，腆着笑脸问：“那你看……？” 宋二少爷毕竟是真正的商人，商人特有的精明老练写在他脸上，他说：“刘小姐临走前来过，叫我们看她的面子，多给你们优惠一些。这样吧，一年租金一次付清－－－55两！明天白天就来付钱，我们正好还用得上这笔银子。如果明天天黑之前你还不来的话，我们就不好意思了，60两一年租给别人了！” 延之气得牙根发痒，才便宜5两，还要马上付清，这哪算是什么优惠？！本想争辩几句，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怕真的得罪了宋家二少爷，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于是悻悻地问了句：“小兰夫人在家吗？” 小兰隔着屏风听了很久，在宋家的这些年，凭小兰的聪明可人，她生活得滋润、从容。而且依旧邻牙利齿，她走出屏风：“哎呀，是刘掌柜的来了！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小姐当年怎么待我，我现在该加倍回报小姐，别人是怎么对待小姐的，我也会怎么对待他！” 刘延之象一只xiele气的皮球，他知道自己从小兰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了，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药铺的60两银子全都进了药材，他没法在一夜之间再弄到55两，不知道爹是否还藏了些体己，胜叔那里会不会还有一些零星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