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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劝说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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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长贤理也不理,一把推开她。

    西扫连忙上前去扶沈四同,低声问:“这公子他等什么人?看他这么难过,怎么也不问是怎么死的?”

    “怕是不想活了。他都不想活了,还问怎么死的有什么用?”沈四同连忙带着两人大步向外追。

    陈长贤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摇摇晃晃浑浑沉沉,被雪中什么绊住,就直挺挺地倒在雪中,翻了个身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识似的。无神的眼睛,瞪着灰白飘着雪絮的天空。

    沈四同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想同阿安西扫一起把他拉起来。

    他也即不反抗也不挣扎。仿佛是一俱失去灵魂的人偶。把他勉强扶起来,他也坐不住。

    远远来了个老仆人,正是那天跟随陈长贤的老仆。

    他老胳膊老腿,走路十分不便,见陈长贤如此,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嘴里叫着:“公子啊!公子!!”扑到雪地里想把陈长贤搀扶起来,口中说:“公子置老夫人于何地?置老爷于何地?”花白的头发被风夹雪吹得胡乱飞。

    陈长贤哈哈地笑:“人总有一死,正好一家团聚啊。”

    老仆人不善言辞,长哭不已。奋力去搬弄他。

    沈四同鼻酸,只是看陈长贤这姿态,知道他是铁了心地真心求死了,心中赞叹这还真是个痴情人,但同时又觉得都说古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恼他这般软弱竟连父母也不顾。对半抱着陈长贤的阿安,高声说:“别管了,随他去!”

    阿安连忙松开手立在一边。陈长贤应声而倒。

    老仆悲泣,转身跪拜沈四同道:“请小公子救我家公子一命啊!!助老奴将公子抬回客栈罢。”

    沈四同嗤笑道:“抬走有什么用,有心求死,到哪里都会死!既然陈公子去意已决,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哪有挽留他的道理。阿难最后交代要我转给公子的话,也不必说了。”说着转身就走。

    陈长贤说:“你不过是编些假话劝我不要死罢。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怎么知道……她胆小怕黑,在地下孤单一人…………”声音因为痛苦颤抖不已。

    沈四同停下步子做惊讶状,说:“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骗你?再说了,谁说阿难留话是叫你不要死?阿难说若我能在幽州见到你,就告诉你,她在世时孤苦一个,死后不愿在黄泉之下行单影只。说与公子有约,叫公子一定信守承诺要去地府陪她。好叫她不要做鬼也做得那般凄苦。”

    老仆闻言大叫“胡言乱语!”死死瞪了一眼沈四同,去扶自家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她苦?她苦我也苦。”陈长贤任他搬弄,丝毫不动,喃喃道:“她在的时候,我自觉得这世间千般万般的好,美酒风景千好万好,读书论辨千好万好,美姬歌舞也是千般万般好,丰姿艳丽者,弱风扶柳者,这个有这个的好,那个有那个好的。有不如她的好,有比她更好。但是,她死了——”

    他木然望着天空道:“我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在这里等着。一直想着,要是她没有了怎么办?那些颜色也都随她去了。美人不好,美酒不好,美景亦不好。”

    “阿难与我同心啊,她是知道我的。”他哈哈地笑,扭头向沈四同急切地问:“她还说了些什么?”眼眸是难以阻挡的灼热。

    “那****去等你带她走,却被蔡氏发现了拿了个现形。蔡氏关押她,我偷偷去看她。她说,她恐怕是逃不出来了,叫我跟你说,即不能做一对活鸳鸯,便做一对鬼夫妻。只是,她又说蔡氏做恶多端,她虽死却尤不甘心,做鬼也不愿意放过他们!叫你以蔡氏全族人头为聘礼,去地府迎娶她。”

    说着沈四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我当时便说,你一个失了势的世家子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做成这样的大事?她却说,天下之人皆比不过你的才干,说你定能成事。我无奈之下只得想法助她。只是那时太过仓促解释不了那么许多,便先哄你走了再说。只想着,到了此处再跟你讲个明白。不过,我看你如今这副样子,还真是真真地被我言中。公子给我那些钱,便只当是帮阿难传话的谢礼了。我们两不相欠。”

    她嘻嘻一笑在陈长贤耳边道:“公子您就快上路吧,帮我看看那阿难见到你两手空空时,是何等表情。再代我向她问个好。”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便拂袖而去。

    她快步走了好一段,低声问身后西扫:“你看身后如何?”

    西扫飞快回首一瞄,说:“不哭闹了,似要起身只是站不稳。老人扶不起他,又摔了。”

    沈四同想想,低声对西扫说:“你带阿安同去帮那老仆抬人。对陈长贤只一口咬定我本是男儿之身,只是当初遇祸事不得已扮做女子,掩人耳目方能平安逃脱,叫他不要乱说话。再问他,是什么人在找我。”

    西扫称是,连忙转身要跑,却被沈四同一把抓住,不解地回头望着她。

    沈四同干咳一声,补充道:“你……问他对方是不是个少年。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叮嘱“可要问清楚!他长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衣服。”

    西扫连连点头。

    沈四同站在瓦市街中,看着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向雪中的陈长贤去。心情紧张不安,看着那四人似乎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竟然扭打起来。

    沈四同顾不得太多,连忙跑过去。

    西扫正揪着老仆不放,大喊:“我家小公子乃是贵人,岂容你贱奴乱骂!”

    老仆却边挣扎扶着昏昏沉沉的陈长贤,边大叫:“德性败坏!言辞恶毒!真正大恶之人!!!”

    “住手!”沈四同急道。站在一边的阿安见她来,连忙上前去把西扫拉住。

    西扫喘着粗气,气愤道:“这老仆竟然敢侮骂公子!!!!”狠狠地瞪着身边高大的阿安。

    老仆歪在一边雪地里坐着,半抱着昏沉的陈长贤,一时喘不过气来,只是怒视沈四同。

    阿安脸色也十分难看,看向沈四同,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若公子有理,奴定杀了那敢辱公子的老仆。但……!那老仆有理!公子理亏!”

    西扫怒道:“公子哪里理亏?!!你身为公子之奴,却不维护公子还向着外人,还胡言乱语!你难道见公子年幼,而不肯服他?”

    “安身为公子之奴,性命皆为公子所有,可为公子死!!”阿安愤然大声道,但又固执说:“就是理亏!若是有人知道公子说的那番话,定要说公子德性不好。”

    西扫气急伸手推他:“我不懂什么德不德性,他一介贱奴败坏公子名声!提到公子竟然唾弃!如此大辱!杀了他旁人也无话可说!!”说着就要去拔安腰上的钝剑。

    “好了!”沈四同大喝。见两人都安静下来,向阿安道:“你送陈公子回去罢。”

    老仆怒骂:“谁要你这蛇蝎之人假做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