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见淡菊
淡菊听到动静，也朝门口看来。 冬藏她是见过的，在山上那次。冬藏记得她是李娆身边几个贴身侍女之一。只是，怎么会是她来？李夫人不愿意见自己吗？ 淡菊的心里有些淡淡的苦涩。 也是，别人凭什么见她？ 她，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而已。 李夫人却是美名、才名满天下，众多的名门贵族，富绅豪客，文人雅士不知有多少人递了拜贴，也难得见她一面。 她，一介小小的贱如尘土的妓子，又算得上什么呢？ 如果是以往，淡菊早就掉头走人了，她虽然卑贱，但她自贱她的，别人自贵她的，两不相干。但是，这次却不同，她一定要见这李夫人一面。 冬藏对淡菊施了一礼， “见过淡菊姑娘，让您久等了。” “可是夫人不愿意见我？” 淡菊道。 “不过，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求见夫人。请冬藏姑娘帮忙转告夫人，淡菊明天会再来求见。” 竟然明天还要来。 看样子，是不见到夫人不罢休了。 如果只是淡菊本人，那倒也罢了。可是，据闻这淡菊姑娘是南公子的红颜知己，而夫人同南公子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情意，别人不知，冬藏她们几个却是知道的。即使看在南公子的份上，夫人大约也会见这淡菊姑娘的。 所以，冬藏唤道。 “淡菊姑娘请慢。” 淡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冬藏。 冬藏笑道。 “淡菊姑娘误会了。事实上，夫人睡着了。这些天，为了品书会的事情，夫人一直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们就想让她多睡会儿。淡菊姑娘不嫌我笨拙的话，冬藏就陪您说说话，一会儿等夫人醒来，再行见面如何？” 原来是这样。 淡菊便笑道。 “冬藏姑娘客气了，那就麻烦冬藏姑娘了。” 李娆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正在树稍之上，炽热的气息即使在树荫之下也能感受到那股子力量。 “春萌，绿豆汤冰好了没？” 李娆略略提高了声音问道。 “好了勒，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春萌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亲手盛了一碗绿豆汤给李娆，一碗灌了下去，暑气立即消了不少，头脑也稍稍清醒了些。 嘴里忍不住叹道。 “如果有冰块就好了。” 用井水冰的绿豆汤虽然也凉爽，但到底比冰的效果却是差了一些的。听说，也有些大户人家里是有冰窖的，冬天的冰储藏起来，夏天天气热的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随园里其实也有冰窖，只是，因为主人搬走了，没有人费这个心就是了。今年过冬的时候倒是可以捣鼓一下这事，明年夏天就好过了。 “夫人如果想要的话，放出去一句话，包准送来的人不计其数。” 春萌笑道。 “没亲没故的，你以为人情是这么好欠的？” 李娆扁了扁嘴，她多么希望，现在有个善良的好人带着一大堆冰块出现在她的面前，免费给她用，什么也不要，那该多好啊。 但是，显然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的机率是太少了。 付出不求回报那是童话中才有的故事，现实生活中不是没有，不过，相当于奇迹了。为了口腹之欲惹来麻烦，那可不划算。 不过，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冰箱啊。 李娆在床上打着滚，十分纠结，要不，不管他了，拿了东西就跑路？这样想讨人情也找不到她了？ 李娆摸着下巴，露出了无良的笑容。 “对了，夫人，淡菊姑娘一直在等您醒来。从上午就来了，冬藏在陪她，让我问您，是要见呢？还是不要见呢？” 淡菊？ 不就是南随风的红颜知己吗？ 李娆还是有点印象的，四大名妓之一耶，在自己之前京城最有名的才女。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李娆虽是想不通，不过，她向来是欣赏有才的女子的。自己这个才名不过是借了以前博闻强记的光，虽然真的要做首诗词什么的，也难不了她。但是，跟这些纯古代人可没法子比。这个淡菊，可是真正琴棋书画皆精的才女，还是名妓。 嗯，有兴趣。 挺有兴趣。 李娆豪爽地一挥手。 “见，怎么不见？快请进来。” 春萌就命在一边玩耍着的小丫头玲儿去传话。秋实本来不喜多言，向来有夏生、冬藏在，该提醒李娆的也有人说，用不着她开口。可是，如今冬藏不在，夏生被夫人赶回房睡觉，这个时候还没有醒呢。 秋实瞧了瞧李娆，再看了看浑不知有什么不对劲的春萌，终于不得不开口了。 “夫人，是不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妥当？” 李娆低头瞧了瞧她的衣服，不就是小吊带外加热裤吗？有什么不对的？大家都是女人，她有的淡菊都有，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到秋实那不赞成的眼神，李娆勉强地道。 “那，给我拿件披的过来吧！” 淡菊来到李娆的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形象的李娆，外头随意地披了件薄如蝉翼的轻纱，里头穿着奇怪的肚兜和只到大腿的的奇怪裤子，头发随便用根簪子挽在了头上，有些像道士头，但是又有些不一样，没那么整齐，有些发丝随意地垂了下来，有些凌乱。没有谁会把头梳得这么不齐整的，可是，奇怪的是，并不觉得难看。反而有一种闲适而慵懒的感觉。 那笔直而修长的腿，****的玉臂，淡菊的脸微微发红。 就是青楼女子，也没有这般穿着见人的。 这个李夫人，真的是相当地大胆。 不过，想想她做的事情，半山亭那样出现之后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安然入睡；大闹容王的婚礼，还提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三个出嫁条件，前些日子的品书会，一宴敛万金，却被人大赞风雅，誉为京城第一女子。 哪一件，不是从来不曾有人敢做之事？ 与那些相比，今日这般行为，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了。 这就是她，李夫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世俗之人如何看她。 难怪，南公子会如此为她倾心了。 淡菊苦涩之余却也有些安慰，好在，是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得不服气的女子，如果是那些庸脂俗粉，自己如何甘心，怎么甘心？ 她行了一个礼。 “淡菊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 李娆随意地回了一个礼，姿势谈不上标准，但是，由她做来自有一种洒脱，散发着一股子飞扬跳脱的气息。 树荫下的床已经撤下，摆了一张长形的案，两把椅子。 案上有些清淡的小菜，一壶芳香扑鼻的酒，两把筷子，两只小盏，李娆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 “淡菊姑娘不介意陪我吃点东西吧？睡了一觉，我肚子却是饿了。我家厨子的手艺相当不错，相信淡菊姑娘不会后悔的。” 淡菊忍不住笑了。 还从来不曾见人这般夸耀自己的厨子的，别人都是谦逊再谦逊，这李夫人，却似乎一点儿也没这个意识。 她坐了下来，李娆为她斟了一盏。 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盏。 “来，尝尝这壶新酿的百花酒，我也还是第一次喝呢！看看怎么样？” 淡菊抿了一口，芳香甘甜，酒味却不浓烈，很清淡，只带了那么一点点，回味却是十分悠长，喝了之后满口余香。 淡菊忍不住赞道。 “好酒。” 一般的酒酒性都比较烈，这种酒，却不会，还带着股子花草香味。也许男子不会喜欢，但是，却相当适合女子。喝起来甜甜的，口感相当地好。 李娆也十分满意，只是让吴管家同厨房打了个招呼，说了下自己的要求，还真给他们整出了不错的东西。李娆给了冬藏一个眼色，冬藏就明白了李娆的意思。下去拿了银子命小丫头给厨房送去。对于工作做得好的，李娆从不吝啬奖赏。 两人喝酒吃菜，最后又吃了小半碗香稻米，饭毕，又饮了一盏茶。 其间，李娆一直未问淡菊所来为了何事，只是专心地享受着美食，淡菊也十分沉得住气，也只随着李娆的兴致说些这方面的话题，各地有些什么好吃的，信手拈来，不着痕迹，美食、美酒、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只用那样平淡的口气娓娓说来。 这一顿饭，李娆吃得相当愉快。 不愧是四大名妓，不仅是有才而已。 这份气度，这份见识，这份善解人意的体贴，真是个七窃玲珑心的人儿。 李娆十分愉快，不说男人，这样的女子，连她也喜欢。 喝过茶之后，李娆才回到了正题之上。 “不知淡菊姑娘这次专程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淡菊这时突然站了起来，盈盈下拜。 “淡菊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夫人不要嫌小女子冒昧。” 说着，淡菊看了看春萌她们。李娆会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春萌她们几个退得远些，然后对着仍保持着跪姿的淡菊说道。 “姑娘请起吧。如果是我不愿的事，无论姑娘如何，我也不会答应的。如果我愿意，姑娘即使什么也不做，我也会同意。” 李娆淡淡地说道，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回转。 淡菊便知道这不是一个会被人所动摇的人。 但即使如此，她仍深深地施了一礼，方才起来。 “夫人答不答应是夫人的事，但是，淡菊诚心请求夫人，却需让夫人感受得到淡菊的诚意才行。” “说吧，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