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困境
书房内，已是云收雨散。 耶律琏慵懒地靠在被子上，未戴冠的黑发披散下来，凭添几分狂野。在他怀里的赵姨娘身上着了一身红衣，仔细看起来，这身红衣倒同耶律琏、李枚大婚那日，李娆穿的衣服有几分相似。 “王爷，后天是我的生辰，我和姐妹们办了小宴，王爷可愿赏光前来一顾？” 赵姨娘渴望地看着耶律琏。 耶律琏的嘴角带着笑意，轻抚着赵姨娘的背。 “有什么想要的同林姑姑说去吧！” 赵姨娘的眼里微露失望，却又很快地收起，柔顺地应了一声。 容王府里，王妃虽是换得勤，姨娘们反而呆得久些，毕竟，王妃只有一个位子，姨娘的位置，却是不限的。 赵姨娘并不是其中最得宠的。 不过，她的宠爱却没有断过。 不像有的人，受宠的时候，宠极一时；失宠了，却就此打入冷宫。 赵姨娘一直不愠不火，却一直都在。 早晨，又到了众姨娘向王妃请安的时辰了，虽然说，每个王妃在王府的时间都不长，但是，只要在，这个安总是要请的。 赵姨娘自然也来了，来得比别人略晚一些。 一到了，就脸上飞红地赔罪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王爷他……” 说到这里，她就不好意思地住口了。话没说完，这意思在座的女人可都明白了，顿时，气得脸红的有之；咬碎银牙的有之；心中恨不得给她一刀的有之…… 李枚看着赵姨娘那得意的嘴脸，真恨不得把她的那张脸给划花了。 一个低贱的女人而已，也敢在她面前猖狂。 但是，面子总是要做的。 李枚的脸上端着一惯的甜美中略带几分天真的笑容。 “为了服侍王爷，真是辛苦了。听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就多睡一会儿，不必过来问安了。” “谢谢王妃。” 打发走了赵姨娘和一众姨娘之后，李枚的脸阴了下来，赵姨娘那衣服，看起来还真是眼熟啊。 这就是她之所以受宠的原因吗？ 南府 正在扫着大门前本来就没有掉的几片叶子的周大爷先是看到了一截白色的衣角，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正笑着的南随风。 “南伯。” “公子，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您这段时间可安好？” “老奴想死您了，您也不常回来看看。”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您身体一向可好？” …… 南随风同南伯聊了几句，又将带回来的一坛好酒送给了他，这才向里头走去。南伯虽只是个门房，却服侍了他们好几代人，是府里的老人了，小的时候，南随风淘气，爬到树上去下不来了，也是南伯上去将他抱下来的。 自有下人一种进去报告公子回来了。 南伯抱着怀里的酒，看着南随风的背影，欣慰不已。 南随风的父亲南伯清并不在家，这是南随风早就让扫雪查清楚了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回来了。他径直去后院，见了现在的南夫人，也是南伯清的继室周氏。 “给母亲请安，母亲最近身体可还康安？” 南随风问候道，并奉上了礼物，是几匹上好的绸缎。 “回自个儿家带什么东西。” 周氏轻嗔道，命人将东西好好收着，她将南随风拉到身前，仔细地打量着他过后，叹道。 “怎么又清减了？扫雪那个小畜生，只知道贪玩，交代他的东西准没有放在心上。看我待会儿怎么治他。” 两人叙过一些闲话之后，周氏终于转移到了这回叫南随风回来的正题上了，她看着南随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儿啊，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我这里有媒人送来的画像，你带回去看看，其中可有中意的。有的话，我就请媒人前去提亲，如何？” 南随风的眼前又浮现了那张宜嗔宜喜的容颜，心中不禁一阵烦乱。 “母亲，我现在暂时还不想成亲，这件事，以后再提吧！” “以后，以后到什么时候？”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同那个俏弃妇的风流韵事了，咱们南家的一世清名，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说，外头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跟那弃妇有一腿？” 怒吼着从外头进来的正是南伯清。 他留着一把美胡子，外形儒雅，但是，这吼起来，嗓门却是大得惊人，一吼起来整个南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早就知道这个孽子会挑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南伯清一早就派人盯着了。只要这孽子一回家，立马通知他。 这回，果然给逮着了。 自从前些天从同僚那里听到这传闻之后就一直在心里憋着一团火的南伯清迫不及待地吼了起来。 周氏揉了揉额头，额际隐隐作痛。 又来了又来了。 再这么下去，她怀疑她也要早早地去了。 “父亲，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李夫人并不是那等轻浮女子！” 南随风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女人，行事有时候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一点，被人误解也是正常的。理智上虽然这么觉得，可是，亲耳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却觉得相当地不顺耳。 “而且，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劳您过问。” “我是你的父亲。” “我为什么不能过问？” “我的父亲，在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也已经死了。” 南随风毫不退缩，双眼直视着南伯清。 那像剑一般的目光，刺得南伯清的心仿佛开了一个洞似的，血汩汩地从中流了出来。南伯清的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这孩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吗？不过，这种神色也仅仅就只是一瞬而已，南随风强硬，南伯清比他更强硬。 “我不管你跟她之间以前有什么，总之，现在立马给我成亲。” “来贵，派人看好公子，没有成亲之前，不准他踏出大门一步。” 随园 李娆笑看着眼前这个非要单独同她谈话的妇人，李嫂。一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李娆喜欢美人，所以，园子里不管大小，长得都不差。就连吴管家，也是一个美大叔级别的。放在自己院子里的，当然更赏心悦目。同春萌她们几个当然没办法比，不过，在嫂子级别中的，这种姿色也算是难得了。 “有什么事不能跟冬藏她们说，偏要跟我说？” 李娆感兴趣地问道。 李嫂早就看冬藏她们几个不顺眼了。其实，倒也不是冬藏她们几个得罪了她什么，只是，有些人就是这样，看别人过得舒适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这回，又刚好逮着了她们的小辫子，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李嫂就把冬藏她们在亭子里说的话如此这般学了一番。 李娆有些受打击。 她还以为她是个颇不错的主子呢，竟然被身边的几个丫头嫌弃了，还变着法子算计着想离开自己。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这种丫头无疑是犯了大罪，打个几十板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也不为过。 不过，李娆倒是颇为欣赏。 她喜欢懂得为自己打算的聪明人。 而她喜欢的人，通常比较喜欢放在身边。 所以，冬藏，你们的打算只好落空了。 李娆奖赏了李嫂，她喜滋滋地出去了，出去之后，幸灾乐祸地看了冬藏她们几个一眼，高昂着头走了。 “这李嫂，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夏生的柳眉一竖，恼了。怎么说她们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园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外头的归吴管家管，里头的，却都归她们几个管，这李嫂没有同她们说一声，趁她们不在的时候到夫人跟前献殷勤还没找她算账呢，现在却这种态度。 冬藏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也说不好，可是，就是感觉不太好。 这时，李娆的声音在里头响了起来。 “春萌，你们几个都进来吧！” 春萌、夏生、秋实、冬藏一致排开，站在李娆的面前，李娆却迟迟地没有说话，气氛让人窒息，春萌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今天的夫人让她感觉好陌生、好可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夏生、秋实、冬藏几个也惊疑不定地互望着。 这时，李娆突然手一扫，杯子落在了地上。 下意识地，春萌几个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冬藏掩饰着心中的惊慌，告诉自己，不可乱了阵脚，出口的声音却仍带了几分颤音。 “夫人为何生气？” “可是我们几个服侍得哪里不周？” “你们服侍得不周？” 李娆冷笑。 “应该是我问，我到底哪里待你们不好，竟然让你们几个一起算计着离开我才对吧！” 轰！ 仿佛晴空一道闪电劈中了似的。 春萌、夏生、秋实、冬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本来只是微微为颤抖的身体这时剧烈地颤抖起来。 知道了。 夫人全知道了。 完了！ 一时之间，各种不堪的事情全涌入了冬藏的脑海，她以为她在做正确的事情，没有想到，她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却将她们几个带入了这样的困境。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