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贴
一脸毫不掩饰的nongnong困意让南随风不觉菀尔。 四个丫头的脸色却是一变。 这才想起这件事情还没有处理，眼里不由得有些惊慌。 她们服侍李娆虽然不久，但知道这个主人是最不喜欢交代下去的事情没有被办好的。而且也没有什么耐心，在她们之前，原本也有几个丫头是服侍她的，但是，都因为不够灵巧，被打发走了。虽然打发走之前送了一笔不菲的遣散银子，而且，也没有任由人牙子领走，而是随她们自便。 但是，这个世道，女子从来生活不易。 尤其是貌美的女子。 没有人罩着的，最后，还是免不了受人欺凌。 这一段日子，倒是她们有生以来过得最不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用担心男主子的觊觎，不用担心女主子的嫉妒，以夫人绝世风采，根本就不需要嫉妒她们。 刚才因为李娆没有到一时慌乱，竟是未及准备她的休憩处，四人的心中都紧张了起来。最后，冬藏开口道。 “夫人恕罪，奴婢们还没来得及准备。” “哦。” 李娆微微皱起秀眉，犯困的时候没有睡觉的地方感觉真不好。 她横了春萌她们四人一眼，轻叱道。 “那还在这里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冬藏她们几人如蒙大释，赶紧快手快脚地到了亭外，只见，她们挑了一处树荫浓密的地方，就命侍卫们从尾随着的另一辆马车中搬下来形形色色的东西，麻利地开始布置起来。这一切显然众人十分熟练，很快，一张临时支起的床，还有层层绣幔全部都弄好了。 李娆就朝南随风挥了挥手。 “你们好好玩，我先去睡饱之后再说。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别忘了给我留一份。” 说完李娆就这样一路打着哈欠出去，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进了绣幔，窝上了床，睡着了。她的侍卫在离绣慢约有六七米处的地方守卫着，不让人接进，春萌她们也在这个安全距离之外。 李娆并不怕吵，吵也照样睡得昏天暗地，可是，一有人离她太近，却会立即惊醒。 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习惯。 只是，却很难改掉。 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总会在人的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最终形成现在的自己。有些东西，是连自己也不喜欢的，却也无法去改变。 李娆睡去了，热闹看完，人们也就各忙各的去了，毕竟，他们是来踏青赏桃花的，看美人只是顺便而已。 只是，刚才的那幕、那人，深深地留在了众人的心里，久久不能褪去。余下的时间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意兴阑珊，最终，在频频瞄到进入绣幔的睡美人再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后，不少人怀着寂寥的心情离开了。 见过了那般的女子，今后还能再为什么样的女子惊艳？ 不如一般的女子以花为喻，牡丹、海棠、芍药、百合、兰花、夜来香、美人蕉……，这些诚然都是美的，各种姿态的美丽的花，适合放在花园，放在堂上，插入瓶中，烂漫在山野，总有她们的去处。 那个女子，却是一阵狂风，一阵暴雨，一场烈火，一场海啸，她不被任何人所束缚，所征服，她只会席卷她面前的一切。 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女子？ 也许，同她长得差不多的女子这世间不是没有，京城四美也好，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也好，甚至，还有些藏在深闺，众人不曾见过的小姐，也有几个可以相提并论的，全天下，应该就更多了。 但是，有这样气场的，就是找遍全天下，可有第二个？ 三月初三之后，以一副狼狈之态出现在东山半腰的李娆真正地名满京城了，众人交耳相传，说着她的一切，说她身着男装，说她披头散发，说她毫无闺仪，说她如何放肆大睡，有赞的，也有贬的，总的来说，贬比褒多。 只有说到她的美貌，却是众口一词。 即使最挑剔，最不愿意称赞她的千金小姐们，也保持了沉默。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否认。 本来因为累月闭门谢客而渐渐变得门庭冷落的随园门前，再一次热闹起来，执贴前来的各府请贴络绎不绝，有什么鉴宝的，有诗会的，也有品茶的，棋会的……各式各样，络绎不绝。 其中有一张尤其特别。 大红大红的，十分刺目，竟是容王府里派人送过来的。 容王与李枚的婚贴。 这个容王，还真是恶质啊！ 给自己抛弃的前王妃送自己的大婚贴，这种残忍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那是属于原主的恩怨情仇，同李娆的关系倒不大。 她虽然不喜这两人，但仇恨什么的，倒也谈不上。 只是，受到挑衅，临阵退缩，却不是李娆的个性。她，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从来都不回避挑战，并且，一定要赢。 这种好胜的个性有时候还真不是好事。 更是自找麻烦的根源。 但是，麻烦？ 有麻烦就想法子解决就是了，没有挑战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春萌看着李娆变幻不定的脸色，问道。 “夫人，要去吗？” “去，怎么不去？” 李娆扬眉一笑，她不但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她又不是那个勾引了姐夫逼死jiejie的，也不是那个抛弃了妻子的，她为什么不好意思去？ 只是，去是去嘛，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李娆摸了摸下巴，坏坏地笑了。 砸人场子这种事情，只一个人做，这气势未免太薄弱了。这种事情，自然得找几个帮手才行，哈，不晓得那个容王到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还有那个李枚，最期待的婚礼变成这样了，脸上想必不太好看吧？ 大约是继承了这个身体的关系，李娆对这两个人就是有一种本能的非好感，想到他们不开心，李娆的心情就十分好。 啦啦啦！ 啦啦啦！ 不过，接下来冬藏汇报的事情，就让李娆的大笑变成苦笑了，她看着帐目，不敢置信。十好几万的银子，就已经给她挥霍得差不多了，这么快？ 李娆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神情痛苦非常。 她用手抓紧了头发，一阵乱揉，然后，狂吼。 “啊——” 冬藏是几个丫头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却最聪明，最有主见，其他几个向来是唯她马首是瞻的。 李娆一发神经，几个人下意识地就朝她看了过去。 冬藏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不如，我们减些人手，换个宅子，削减一下开支如何？” 不是她说，夫人真是太奢侈了，请几个厨子竟然年俸大好几千；而且，夫人就一个人，住这偌大的园子也实在是浪费了些；如果换个小一点的宅子，不要这么多丫环，以还剩下的银子，还有上百顷的地，就是吃租子，也够一辈子充充裕裕地过了。 “不，不用。”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 李娆制止了冬藏，让她们几个下去，留她一人就好了。虽然喜欢有人服侍，但是，作为现代人，有时候还是想保留一点私人空间的，所以，李娆这里从不留人守夜，冬藏她们几个都是住在东厢里，小丫头们和两个年纪大些的嫂子住西厢。倒是一般人家供下人住的南边狭小的仆人房，却是无人居住，只放些杂物什么的。 冬藏四人回了东厢，她们是两人一间房。 其实，一人一间也够住了，李娆也不禁她们。只是姑娘家们也喜欢有人说说话什么的，一个人住也有些冷清了，春萌还有些怕鬼什么的，她八字轻，总是容易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因此，和火气旺的夏生一起住。 这时，她们没有回自己的房，却是到了秋实和冬藏的房。 春萌一脸忧虑地道。 “怎么办？这么下去，夫人会坐吃山空的。” 夫人如果最后养不起这许多人了，肯定只有卖下人了，她们最后说不定也又会被卖出去。春萌托着下巴。 “这里挺好的，我不想再换主人了。” 夏生不耐地道。 “你别这么不中用好不好？夫人不听冬藏的有什么用，早晚这份家业都会给她败光，我看，从现在起，我们也得替未来打算了，在夫人没有倒下之前。” “嗯。” 冬藏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要怎么打算？” 春萌一想，突地大惊。 “冬藏，你不会打算私拿夫人的东西吧，这样不行的，万一被发现了告到官府里，可是会被打死的。” 冬藏翻了翻白眼，她有这么傻吗？ 这个年代，奴婢的命根本不值钱，想要活得久一点，就更不能犯错，手脚不干净，可是当奴婢的大忌。 向来极少开口的秋实这时也问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冬藏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几人连连点头，以李娆过去的作法来看，这招的确是行得通。只是，最后春萌黯然地道。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几人都不说话了，她们又何尝不这么想？ 可是，身为奴婢，又是孤儿，没有任何人替她们打算，只有自己替自己打算了。 夏生冷声道。 “难道你忘了过去的教训了？就是再好的主人，一旦落魄了，会怎么处置我们，你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