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燃情烈
谁知天气这么不识相,云大少爷返城时偏偏來了场暴风雪,碍的马车刚一进城就无法前行,靠在城墙边暂停了下來。 那大风刮起來也是狠,直把马车推的往墙上撞,这一颠一颠的滋味颇不好受,竟比在山间崎岖石路上行过的动静还要來的猛烈,云长天在厢中坐不住,只得下到马车后边躲着风。 他看看这种天气衷瑢应该是不会來了吧,但他又担心着,这小娘子沒头沒脑待会真的要冒了些许危险到城南來接他。 街上的行人均散了,他下车努力睁着眼睛四处望了一圈,却真见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艰难地过來。 太模糊了看不清,云长天一时还以为真是衷瑢,赶紧地跑上前去,一边还脱着自己的斗篷想给她盖上。 哪知手悬到半空,眼睛才发现这明明是董嘉言。 嘉言看他僵着的手臂,翘一下嘴角笑说:“我不冷,你自己快穿上。” 但是看着她裹紧了披风还瑟瑟发抖的样子,云长天终沒忍心,还是给她又披上了一层。 他们躲到马车后边,云长天取了伞出來撑着,两人背靠着城墙,之间隔了点距离。 他什么话都讲不來,唯独问道:“你怎么來了?” 嘉言回道:“信差把信送到家里要我去送月娘,但是我到三斟曲一打听,月娘早些日子就已经搬走了,我一时找不到她,又想着你快回來了。。。” 她这么说,云长天明白了嘉言是拆了他给衷瑢的信。他对此行为非常的不耐烦,但是转头看到她的单薄和羸弱实在也责怪不起來,只能憋着一口气往前面看去,不再理会她。 嘉言觉得此时的空档真是难捱,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了天涯一般冷漠。 她寻思着还能聊什么样的话題,就把上个月在路上遇到衷瑢來家里看他的事提了提。 云长天在意起來,想了解个清楚,但是嘉言气虚薄弱,说话声音不大,她被他连着几句“你说什么”给扰得心烦,就大胆贴近他去讲。 云长天抱着手弯着腰仔细倾听着衷瑢的一切,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过得怎么样?遇到了哪些事情? 刚好这时衷瑢看到了他们磨着耳鬓私语,那副场景说不出來的美妙,佳人俊贤足以相配,又是先于自己的朝夕相处海誓山盟。怎么说,她衷瑢都是要成个不折不扣的插足者。 梁又梦的话语在心头绕起,说什么就是为了自己的一生考虑,爱情跟吃饱喝足不用漂泊流浪这点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此时真的身临其境了,衷瑢又是一番怎样的难过? 她深刻体会到,自己还下不了那么狠的决心,能撇弃了这个年纪最憧憬的爱情,毕竟她对这个世界不多的认识里,首先冲涌开她心门的,就是那晚与他在夜市的偶遇。 这叫她如何贩卖了初生的爱情來换得苟且的一生? 云长天偶尔会抬头看看前方的街上有沒有人,他现在更怕衷瑢会來,万一被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次难解的误会。 果然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不远处的大树后动着一个人影,他这回仔细估量了一下,确实有点像衷瑢的体型,便急着把伞扔给嘉言,自己跑到前面去看。 衷瑢见他发现了自己,脚步忙乱地往回赶,抄着近道从坊间的小巷子里钻走了。 大树附近那么多的巷口,等到云长天顶着一头雪渍去寻,早已不见她的影子。 “衷瑢?”他朝各个巷口喊道,可是风声那么大那么凶猛,故意吹散了他的声音,连两步路的距离都不屑让它传出去。 他顾不了太多,迎着狂风卷雪就往桃闻街跑,嘉言在后面追了两步,尖着嗓子喊他快回來太危险,但是声音被风困住,细弱地连她自己都嫌无力。 她手中的伞慢慢地就滑落到了地上,嘉言之前劝自己一遍又一遍,但总是要等真正受到他的打击才知道痛,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回头。 回头吧回头吧,云长天离去之后,连上天都在垂悯她,劝她不许再痴迷不悟。 城南的暴雪渐渐褪去,头顶一片乌云里漏出了几缕阳光,她愣在原地满身是点点白渍,那阳光多诡异,落到城墙上,却还能反射到她身上來。 云长天拼命跑回家找到七叔问他衷瑢搬到哪里去了,七叔见他浑身湿透湿冷,先急着让他换身暖和衣裳:“月娘的新住址只有洛忠少爷知道,我让人给烧点热水來,少爷你还是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外面找找洛忠少爷。” 但是他等不及,又问了洛忠在哪里,便门槛都沒踏进一步撇下七叔跑去了三斟曲。 老头极不放心,自己年纪大追不上去,就喊了几个小厮赶紧跟去,千万不能出了意外。 云长天在歌楼里找了一圈,就是沒见着洛忠,跑堂的看到他忙问才知晓他要找人。“可是洛忠少爷今天沒來这里,少爷你看你全身湿的,我找娘子先服侍你换身衣裳?”说着便不等他答应,就朝楼上喊去:“汀娘你快下來,云大少爷來了!” 梁又梦本在厢房里跟某官家少爷嗑着瓜子聊得欢,听楼下这么一说,立刻呸掉刚入嘴的瓜仁,告了辞冲到走廊上去看,云长天见是汀娘自己问道:“衷瑢现在住在哪里?” 她报了个地址,就是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 那房里的公子忍不住也一同陪到廊上來看情况,他问汀娘发生什么事了,那男人竟然这幅狼狈样子。 梁又梦趴在栏杆上看着來去如风的云长天笑道:“他跟两个女人打仗呢,估计一点胜算都沒有。” 家里小厮一路追着少爷跑到了东边的小街坊里,左拐右拐绕到一间小院的门口,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用力敲了门。 里面有女人的声音在问:“是谁呀?” 云长天有意不出声,躲到了门边,那娘子小心翼翼地把门开出一条缝,往外窥探了一回,不见有人,以为是恶作剧,沒想到旁边冲出一个男人,直接推了门就挤进來。 衷瑢吓得连退两步,发现是他这才舒了口气。 小厮们聚集到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办才好。 云长天往身后说道:“你们先回去,跟七叔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家了。” 她一听这是要留宿的节奏,忙得推他往外赶,却让他眼疾手快反手关上了门。 “你想干什么?”衷瑢急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往自己身上指了指,黑着张脸说道:“我想先泡个澡。” 衷瑢沒法不应他的要求,身上跟淋过雨一样湿,再不换身衣裳真的要冻坏了人。 她去厨灶房烧了点柴就煮上一大锅水,院里小风炉也不闲着,烫着酒准备给他驱驱寒。 云长天到她卧室里脱下外罩,手边却沒有适合他穿的衣物,看这小小的屋内就一张榻,一个梳妆台和两把椅子再简陋不过,连个放衣服棉被的箱子都沒有。 衷瑢在外面忙活好,捧着一杯烫的适度的酒敲门进來了,她见他外衣内衣一道脱了扔在地上,自己裹了棉被坐在榻上闭目神思,加之外面阳光一撒泼,这景象这人物无不令她神清气爽,只觉安逸起來。 她坐到榻沿,递了酒杯过去,云长天闻香,睁眼看到是她的心意,翘着唇角仔细打量起來握着杯子的手。 他笑说道:“一双弹琴的手生得就是细巧,不瘦不枯,正好的圆润。” 被他这么一夸赞,衷瑢忙不迭地偏了脸去躲他的视线。 “我夸你的手而已,又不是夸你,害羞什么呢?”他笑着从被子里探出左手,衷瑢看到他露出來的肩膀和手臂壮实得很,皮肤被太阳晒成麦黑色,一根青筋凸显着似乎还能听到里面传來的心跳声。 她看得入神,不经意间开始想入非非。 云长天从她手里接过热酒,他的掌心温度很低,触到衷瑢时只见她打了个冷颤,一下回过神來了。 她尴尬着放开手,把滑下來的被子往他身上塞紧了些。 杯酒入肚,云长天终于感觉到舒服了点,浑身的寒气也快快地逃了出去,被子里此时已是一阵温暖。 他笑着问衷瑢:“你冷不冷?” 她自然点点头,下雪天她就两件棉衣裹身,哪有不冷的道理。 于是云长天趁她不注意,拽了她一同裹进了被窝里。 这突然的袭击让衷瑢心跳都乱了拍子,又是这人什么都沒穿,贴身的热气透过她的两层衣服慢慢触到了她皮肤上。 她心跳越來越快,快到要蹦出嗓子眼,推着他想逃,却又被云长天倾身压倒在了榻上。 “你耍流氓呢!”衷瑢死命捶他的肩膀怨怒道。 云长天咯咯笑着,挽过一只手臂垫到她脑袋下,俯身凑到她脖颈边仔细地嘬吻起來。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搞不好再不反抗自己要沦陷了。衷瑢铁了心,朝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被这突如其來的袭击刺激到,收了困住她的手去揉肩上很深的牙印子,沒想她正好抓住这个空档,抬脚踹开他逃下了床榻。 两人只剩面对面地不讲话。 云长天虽然吃痛,看着她气鼓鼓的一张脸涨红得很诱人,还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连坏笑的模样都那么好看,衷瑢实在怪不了他的流氓,羞着脸抱起地上的衣裳跑去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