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课
那些绿色光点飞得极快，一眨眼间便晃晃悠悠的飘出了百步开外，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绿莹莹的轨迹。 但mama的动作更快！我只感到一阵短暂轻微的晃动，那些令人毛发直竖的惨叫声便近在耳边了。 由于受刚才巨响的惊吓，我的眼睛始终圆睁着。而这时，僵直着身子趴在mama肩头的我，看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 在我的右手边一步之外，一颗散发射灰色微光的透明人头，正口含着一颗明亮的绿色珠子，像鱼一样快速的扭动着人头后面极为细小的身躯，在半空中拼命的向前游动着。也许是那珠子给它带来了痛苦，那人头的面孔极为怪异的扭曲着，一声声刺耳的哀号声便是从它的口中传出的…… 那是什么鬼东西呀？！！ 我那饱受惊吓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而那人头这时也察觉到我在看它，转过头来，给了我一个令我头皮发麻的哀求眼神…… 我的脑内顿时一片空白…… 幸好这样可怕的情况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 我们很快就再次到达了小路的尽头，那个大厦前的广场上。在出口处，mama停下了脚步，一双金瞳警觉的眯了起来，抿着嘴紧紧的盯着广场中央的那些人。而那些怪头，则一刻不停的呼啸着向广场中心的人群处聚拢而去！ 此时我才发现，那些怪头数量还真的不少！数十上百个绿色的光点，从大厦的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冒将出来，并不断向那些士兵围成的圆圈里聚拢而去。 而广场上面的人们，估计除了我和mama以外，没有一个人对那些怪头有所察觉，居然无人哪怕稍微的做出一丝一毫的躲闪动作，就跟刚才那个矮人管家一样，直任那些可怕的脑袋叼着绿色的光团从自己的身体上穿透而过…… 不过那样似乎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士兵们还是围成一圈紧张的做着防御的姿态，法师们唱咒的声音依然连绵不绝，而那个伯爵也还在踮着脚朝圈内焦急的张望，那个侍女仍然在照顾着贵妇人。唯一的改变只是那个妇人的嚎哭已经变成了小声啜泣…… 那些怪脑袋，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都对它们狰狞的面孔视而不见，对它们刺耳的尖叫充耳不闻呢？我的脑袋中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但是被惊吓得僵硬的大脑却已经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了…… mama只是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可是趴在她肩头的我能够感觉得出她的蓄势待发，只要出现任何让她感觉不对的状况，她立即会发动攻击。 会有她之前说过的“邪魔”出现吗？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坏蛋，居然能够让mama从无害的绵羊变成饥饿的猎豹？ 仅仅过了几分钟，最后一个怪头终于消失在人群中。紧接着，所有的绿光和尖叫声也跟随着全部的消失了，就像它们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直到此刻，仍然没有任何让mama觉得应该行动的现象出现。我们还是停留在路口，一动也不动的。 这时，我那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的松懈了下来。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而书上也从未提到过这种东西。大部分我没见过的事物，我都会抱着好奇的心态去面对。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天生胆小，我唯独对这种东西一见就特别的感到恐惧。 此时，远方传来了矮人管家孟菲斯托呼唤寻找我们的声音，估计是这时才发现我俩已经不在马车上了。在听到了矮人管家的呼唤声后，那伯爵转过头来。见到我们的再次出现，他又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一边大声的怒吼着一边向我们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们让你们离开了吗？孟菲斯托！孟菲斯托！” 他愤怒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法师们的吟唱声，在广场的上空回响着。 mama并没有理会伯爵的叫喊，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过从她撅起的嘴唇已经可以察觉到她的不悦了。 那伯爵骂骂咧咧的一路向我们这里走来。他的语速很快，而且大量的夹杂着我不懂的词汇，所以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孩子尖锐的呐喊声突然从那群人的中间爆发了出来！ 紧接着，如同发生爆炸一般，一道强烈的冲击波将广场中心处所有的人霎那间全部给掀上了半空，再重重的摔了下来。 而那个伯爵因为离得稍远了一些，才没有被那气浪给吹飞，但也被撞得一个趔趄，狼狈不堪的摔得个嘴啃泥。 发生了什么？！！ 啊！！！ 我看到原来人群围着的地方，正蹲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大男孩。 他被一团微弱的灰色光芒所包围着，正抱着脑袋用力的扭动着身体，并痛苦的大声呻吟着，像是在努力的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他这是怎么了？？！ “mama……”我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 “哼！一个邪魔的牺牲品！艾蕾娜，闭上眼睛，把魔力集中到眼睛上。” mama命令道。而我也照做了。 “还记得今天早上你破解的那个封印法术吗？” 我点了点头。 “照原样恢复它！完成语是‘魔力开眼’！” 咦？可以吗？我现在就可以开始使用法术了吗？我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这个疑问。而同时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完成了这个动作了。 咦？ 这个是什么法术？ 当我念出mama教给我的咒语的那一瞬间，我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天空没有了……！ 大地也不见了……！ 大厦和藤林也消失了……！ 就连大家也……！！ 我孤独的漂浮在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虚空中。往四周望去，只能看到一团团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彩色雾气，在漆黑的空间中或缓慢的飘动着，或固定于一处。 “mama！” 我猛的感到一阵恐慌，不由自主的着急大叫起来。 “我在这里！” 幸亏mama的声音及时的在我的耳边响起了，这才让我心中的不安收了起来。不过当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唯独身上传来的熟悉的触感和香味，提醒着我还被她抱着，她并没有离我而去。 难道……这个法术的效果就是让人什么也看不见吗？好一个没用的法术啊…… 哦不！好像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少年所在的地方，就在一声又一声强忍着的呻吟声传来的地方，很明显有些什么东西在活动着！ 那是…… 待我定睛一看，只见十几条细长的、边缘是淡紫色而中间是比周围的漆黑还要更黑的触手，正紧紧的缠绕着一团人形的淡紫色云朵，并在不断的蠕动着。每当那些触手蠕动一下，便会从那人形中吸取一些黑色的东西出来，使触手慢慢的膨胀起来，又生出了更多的触手…… 那会是……mama之前对矮人管家提起过的……“诅咒”吗？ 咦？这样的情况我好像还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想起来了！是全绘图本的《诅咒的视觉》里有过类似的彩画！ 当时我还以为那一本书是哥哥小时候乱涂出来的——那是哥哥所著的为数不多的书籍之一——书里的图片全像是胡乱泼墨而成的东西，而且色彩的搭配怪异到让人看了心里会感到很不舒服。 没想到那确实是跟书名一样的，对“诅咒”的写实！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一个让我很不舒服的眼界…… mama教给我的这个法术，就是专门用来观察诅咒而用的吗？ “这是用来观察一切魔法的基础法术！”mama轻轻的在我的耳边说道。“这个法术练好了，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作用。现在，你先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走。仔细的看着mama怎么做。明白吗？” 说完，她将我放到了地上。 紧接着，她快速而且小声的念了一段咒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道由金色文字组成的细圆环便把我给包围起来了。由于字太小，而且那圆环还在快速的转动着，我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但是明白了那是为了保护我而设的。mama接下来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我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mama开始快速的唱起了咒语！ “集火四千六百；集水八百；集风三千一百；集土六百五十……” 大片大片的彩色雾气，在mama铿锵的吐字中，聚拢过来，瞬间便在我面前不远处汇集分离成四颗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的光球。亮红色，亮蓝色，亮黄色和亮绿色。 这一定是施展大型法术前的元素准备了。mama的书中有提到过。 接下来，她的声音变得特别起来：居然分成了音调不同的四种声音，引导起那几颗元素能球，快速的飞到那诅咒旁，像蜘蛛拉丝一样，围绕着诅咒飞快的各自画起了细细的线条。 mama的咒语非常的长，而那些元素能量球所绘出的图案也非常的复杂，有大量各种各样的几何图形，也密布着细小的文字。但是可以看出，那些能量球所绘制的图形，是布局在以诅咒为球心的一个球面上的，将那些触角包裹得严严实实。 很快，那些元素能球因为消耗而变得越来越小。而在它们完全消失之前，一个由四种颜色组成的球形元素网便形成了！ “光明烈火解锁之法！” 只闻mama大喝一声，最后剩余的那四种元素能量突然聚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球。再接着，那个金色的光球分散幻化出数百枚极小的金色光箭，从四面八方包围起那元素球网来。 “开！” mama一声令下，那些光箭便在同一时间穿过了元素球网的网孔，刺入了那诅咒的触须当中！ 只听一连串的脆响——像是把一整柜的瓷器同时摔到了地上似的——那些触须被一连串微小的爆炸给炸得个粉碎。几道浓黑的物质从网眼中淌了出来，迅速的消散于空中了…… 这时，透过网眼，可以看到一个非常清晰的淡紫色身影！ 不！那并不能说是“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而是由百来个淡紫色的脸谱，组合成的一个少年身材的身影。像是在一个少年的身上，挂满了白来个小小的面具一般。 那些脸谱几乎都一般大小，只有现在的我的半个手掌那么大，而且双目紧闭，面部痛苦的扭曲着，一看便会让人产生出强烈的反感。唯独最大的那个脸谱，也就是覆盖着那少年整张脸的那一张，竟然正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它的双目同样也是紧闭着的，不过在它额头的地方，还有一只硕大的眼睛。乍一看，那像是一只画在额头上的假眼睛，但是此刻它居然张开了！！ 一道冰冷的绿色目光，开始向四方扫视起来…… 每当目光扫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像是被人用极冷的冰水从头上浇到了脚底一样。 原来这才是mama的目标吗？我本以为那些诅咒的触须才是，不过现在比较起来，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这就是邪魔？ 不！刚才mama说过，那不过是邪魔的牺牲品而已。但已经如此的可怖了！ mama会怎么对付它？ 正想着，mama的答案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天地间的sao动突然间全部消失了。我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个无声的空间给包围起来。 一个清脆的长笛声就在着万籁无声的时刻从一处响起，瞬间便占据了整个空间。 那是mama的长笛发出的熟悉的声音，但是吹出的曲子却非我曾听闻。 时而缠绵，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时而凶猛……这是怎样的一首曲子啊！笛音本身便带着魔力，更能让人的心情不可自控的随音而舞……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想是被一只无形无质的巨掌捏住，恣意玩弄着…… 幸亏有了mama的结界的保护，这种感觉只是非常的轻微的。但已足以让人昏沉欲呕了。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很快就听到了数声微弱的呕吐声，想必是刚才那些倒在地上还没有昏过去的人遭了殃。 而那个脸谱人的反应则更加的剧烈！ 只见它抱着脑袋，一边大声的悲鸣着，一边满地的打滚，像是痛苦到了极点。而那些小小的脸谱也全部圆睁起眼睛，挣扎着想要四散外逃，使那脸谱人的外型剧烈的变化起来。为此，那个最大的脸谱开始停止了诡异的微笑，变得越发的狰狞起来。而那只闪着寒光的怪目，也怒瞪向笛音传出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但我感觉得到，它因为笛音而渐渐的虚弱了。 与此同时，mama的笛音却越来越急促，攻击性也越来越强了。 终于，那些小脸谱们开始一个一个的挣脱了少年的身体，再次恢复成刚才我们所见的透明怪头，哭号着从mama的结界之网的网眼中窜出，四下飞逃远去了。 最后，当那些小脸谱逃逸殆尽之时，网中只留下了那个额头上有怪眼的大脸谱，目带凶光一动也不动的瞪视着我。 我立即感到全身一片冰凉！ 别害怕，有mama的两重结界保护着，它伤害不到我的。我在心里拼命的给自己打气，可是双脚居然还是不受控制的直发软，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欲望猛烈的冲击着我那颗脆弱的心脏，几让我窒息…… 一定没问题的！mama的结界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结界之网却突然间消失了…… 那个带有怪眼的脸谱一声尖锐的呼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这边扑了过来！ 我立即扭头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mama的一声大喊：“艾蕾娜，不要动！” 听到了mama的话，令我刹住了脚步。可是这时已经迟了。我已经离开了mama画下的守护结界…… 尖叫声瞬间便到达了我的背后！ 我感到身体一阵剧烈的抽动，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