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把柄
一早，胡姨娘与迎儿过来给顾玉琴请安，顾玉琴只推说未曾起来，让她们二人在院子里站了小半个时辰，才让香莲出来叫了胡氏进去，却提也未提迎儿。迎儿只得咬牙立在门前等着，隔着帘子听着顾玉琴在房里与胡氏说笑。 “meimei好性子，爷怕是有时候不去你那里了吧。”顾玉琴依在引枕上道。 胡氏素来好性子，轻轻笑道：“倒不曾算过。” 顾玉琴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你进府里也有几年了，爷的性子难不成还不知道，最是爱新鲜，若是真叫旁人使了手段，吃亏的还是你。” 胡氏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笑脸：“是。” 顾玉琴原本想撩拨几句，却不想胡氏始终是那副不大在意的模样，倒叫她有心无处使，也便没了兴致，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 胡氏起身拜了拜：“妾身告退。” 待到胡姨娘出了院子走了老远，也不见人打了帘子叫迎儿进去，她只觉得站的久了，腿又酸又软，只是房里丝毫没有动静，分明是有意晾着她了。这许久压抑着的愤怒痛恨一时都涌上来，她咬了咬牙，却是冷笑着迈步上前，打起帘子进去了。 顾玉琴正恹恹地端了药碗，小口小口吃着药，浓郁地药味一时间氤氲在房中，更添了几分郁郁。突然见迎儿打了帘子进来，走到跟前拜倒道：“给少夫人请安。” 她愣了愣，更是怒上心头，手中的药碗向着她贯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叫你进来也敢自个儿往房里来，果然是一丁点也不把我看在眼里。” 只可惜迎儿再不是那个任打任骂的通房丫头，她微微侧身闪过那药碗，抬头定定儿瞧着顾玉琴气急败坏的样子，露出一丝冷笑道：“少夫人若是不想见我，我日后便不过来请安就是。” 顾玉琴气得七窍生烟，向着一旁吓得愣住了的香莲道：“你是死的吗，还不叫人把她拖出去掌嘴，就看着她这么顶撞我。” 还不等香莲动手，迎儿却是从容站起身来，冷笑道：“少夫人好大气性，我劝你还是消消气，别把自个儿身子气坏了，只怕更是见不着哥儿呢。” 香莲不敢自己上去，快步走到门边叫道：“来人呀，快来人！” 迎儿并不理会她，上前两步俯身在顾玉琴附近轻轻笑道：“少夫人要让人来听一听大姑娘和安哥儿是怎么没了的，那便只管唤了人来。” 只见顾玉琴脸色霎时褪了血色，一双灰蒙蒙的眼眸死死盯着迎儿，有几分颤声道：“你说什么，你敢要挟我！” 迎儿却是转身在顾玉琴身边坐下，看着香莲带着几个婆子进来，口中笑道：“少夫人以为呢，我不过是起了兴致，想要让她们听个故事罢了。” 顾玉琴见她如此肆无忌惮，又气又怕，却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得勉强向香莲等人道：“你们都出去，我与二姨娘有话说。”香莲一时糊涂了，只是看顾玉琴惊魂未定的模样，再看那边二姨娘迎儿分明是老神在在，反倒胆怯了，只得领着她们下去了。 “你休要猖狂，别忘了那事你也有份。”顾玉琴咬牙切齿地道，恨不能把迎儿那得意的笑脸撕烂了去。 迎儿却是不提这茬，却是笑着看着顾玉琴：“二姑娘如今已经是少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总算是心愿得偿。” 她挑眉瞧着顾玉琴，接着道：“只是我好歹也是跟着二姑娘的，怎么姑娘不念着我往日的情分，偏要这般恼恨我？” 顾玉琴忍住心头的气，冷冷道：“情分？你有何情分可言？当日你是jiejie身边贴身大丫头，jiejie不肯收你做通房，你就能把那要命的药汤亲手端给她喝了，做了我房里的通房，又能踩着我让爷把你抬了房，如今倒来跟我谈情分，真真是可笑。” 迎儿毫不在意她的讥讽，依旧笑颜如花：“二姑娘说哪的话，这不都是跟二姑娘学的么。当初大姑娘做少夫人时，对你也是时时关照，平日不曾亏待半点，为了这正房的位置，二姑娘不也是送了药到我手中，让我毒死她母子二人，说来我不及二姑娘半点呢，毕竟是亲姐妹，都能下的了手。” 顾玉琴惊怒交加，一拍桌案怒道：“轮不到你个贱人说嘴，如今你的好歹都在我手里拿捏着，还敢这般放肆。居然想用这个来要挟我，也不想想，你要是敢闹出去，你也是帮凶，同样得不了好！” 迎儿笑盈盈地道：“姑娘说的不错，我自然是逃不了一死，只是姑娘如今可是有了哥儿，若是闹了出去，姑娘固然是难逃一死，只可怜诚哥儿，刚出生便是罪妇之子，日后怕是难以容身，还有顾家，也要被连累了。” 诚哥儿！顾玉琴身子不禁一晃，好容易扶着桌子恨恨看着迎儿：“你……” 迎儿也不搭理她，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折好的信来，慢慢打开来，口中道：“那日晚间，我见大姑娘睡了，想要悄悄过来闻莺院问一问何时动手，谁知从角门溜进来时发现后罩房的门虚掩着，我便推门进去，哪知道瞧见桂姐吊死在房梁上，桌子上还放了一封绝命书，我便顺手藏起来了，如今看来倒是极其要紧的。” 顾玉琴听她说完，看着她手里那封信，一时间惊讶恐惧混乱不已，忽然尖叫着扑上去要抢过那信函来，只可惜她身子太弱，又隔着案桌，终究未能得手。 迎儿起身把那信函塞入袖中，笑道：“二姑娘又何必如此，只要你念着往日情分，我也会好好伺候你的。只是你若是还想仗着正房来压我一头，那我保不齐哪天糊涂了，会把这封绝命书给爷送去了。”顾玉琴趴在桌案上呼呼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迎儿一言不发。 迎儿笑着欠欠身，道：“不耽误少夫人歇息了，妾身告退了。”施施然打了帘子出去，却见门外不远处站着如意，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见她出来慌忙拜倒道：“二姨娘。” 迎儿蹙了蹙眉，见如意面色如常，料想她不曾听到什么，又想着她从前帮过自己，也不疑有它，点头道：“快把药给少夫人送去吧。”便带着丫头出院子回了栖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