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逐鹿 第七十九章 斗狠
第七十九章斗狠 见鄂硕低头不语,瑚沙不耐烦地冲着他大叫道:“鄂硕,有什么就说什么!咱们满洲的汉子行事讲究干净利落脆儿。。。全文字阅读如此哼哼唧唧地,瞅着就叫人心烦。” “可,郑王爷的军令是叫咱们撤回湘潭固守。若要派兵前去堵截,万一在那里损失大了,回去如何‘交’待啊!” 闻听此言,锡图库有些不痛快了,镇守湘潭的是‘蒙’古正蓝旗的固山额真伊拜。王爷虽没有明说,但伊拜原本也是正白旗出身,顺治元年,人家被调往‘蒙’古正蓝旗高升,当固山额真去了,自己苦熬多年才补缺升任本旗的梅勒额真。回想起来[,这官职竟就是这一级最难迈过的。一旦到了湘潭,当然要以伊拜为主了。 当了这些年的主将,这军中之事,锡图库明白得真真儿的,别看着为主为副就一字之差,区别可太大了。战后一旦评功时,任凭你有天大的功劳,还别说主将有意打压,只是多耽搁些时‘日’,磨蹭着不向上递本保荐,时过境迁,一切就都有可能白费了。 于是,锡图库的心思活动了。只派几千人马前去石潭要道埋伏,不求全胜,只求歼敌先锋一部,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一旦有失,几千人马,凭瑚沙的官职,一个人扛足够了。想到此,锡图库瞟了一眼满脸渴望的瑚沙和一旁呆立不语的鄂硕,“对!把鄂硕也拉进去,也算自己对得起共事多年的瑚沙了。” 于是,锡图库下令,“瑚沙只得带领三千绿营步兵前去株州正东六十里外的石潭驻防,相机歼灭明军少量先头部队;着鄂硕领二千本旗骑兵在其后接应。” 湘江之乡,河曲处多水潭,湘潭之名就是这样来的。株州也在江边,地形和湘潭差不多,而此处的石潭原本是湘江河曲,后经河道淤积改道形成,现如今已是山间的一个小盆地了,四面环山,期间散落着几个小村落,有官道西通株州,东连醴陵,是明军前来的必经之路。 该着瑚沙倒霉,他的动作很快,明军的动作却更快,打头阵的还是三师第八旅的谢承瑞部。刘六当然知道石潭一地的重要,大部队还没离开醴陵,就急令谢承瑞务必一‘日’内飞夺石潭了。 不过这回,我们的杜灶生运气还算不坏,虽说先锋团还是不着旅座待见的阎呈祥的二十四团,但总算不是他们零七三营了,真是谢天谢地! 全旅的尖刀营零七四营老远就盯上了东面山梁上的最高峰,听当地人讲叫髻头顶,也就百丈高,并不算陡峭。营长钟志雄还算谨慎,只命令担当尖兵连的一连占据峰顶,二连守在半山腰以为联系,三连掩身山脚下的竹林里做为后备队。 也就刚刚部署完成,瑚沙的先头部队也到了。这些绿营兵还以为明军尚在百里之外,更本没有做必要的侦察。为首的一个游击将军也看上了髻头顶这处山峰,马鞭随手一指,二百多个兵士就被赶羊似的从西面的山坡轰了上来。 山脚下的人喊马嘶早就被明军听见了,嘱咐没有自己的命令,三连不许出击,钟志雄带着自己的jǐng卫排悄悄‘摸’了上来。 钟志雄二十七八的年纪,是个典型‘精’壮矮小的广西人,资历并不算深,能升至营长完全是凭真本事一刀一枪挣回来的。 所以,见了山脚下这黑压压的一大片清军,他一点也不惊慌。传令四个排的士兵一定要慢、慢慢地向后爬进浓密低矮的灌木丛中,放这些爬上来的清军过去。 二连长就蹲在他旁边,“我说营长,瞅着上来的这二百来人怎么都象汉兵啊!那些鞑子真是命好,这要上来了,老子保准一个也不放回去!” “瞎咧咧什么!一个挨一个传令,就算听见山顶上开枪,谁也不许动!一定要听口令!” 说话间,山顶上就响起了密集的步枪声。“这个陈疯子,太心急了!怎么不知道再放近点!” “行了!是不是想说就是不如你?”钟志雄没好气地打断了二连长的话,“好戏在后头呢?等等你就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当尖兵连连长了!” 原来这个钟志雄还真沉得主气,一把按住了跃跃‘玉’试的二连长,任凭清兵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了明军,游击一愣,好在观察了一番,发现山顶上不过百十来人,于是赶紧找来三百个大铁盾,专挑了些身强力壮的兵士,一手持盾一手提着大片刀,又调来二百弓箭手跟在后面,自己也提着钢刀亲自押阵。 也就在这股慢腾腾的士兵刚刚从钟志雄他们眼前消失的同时,从他们脑顶上就响起密集的炸雷般的轰响。二连长一捅钟志雄,“营长,你听!陈疯子往下扔轰天雷了!可照他这么个扔法,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啊!” “别说咱们,就是全军,这也算头一次用于野战!等一等,他陈东文疯归疯,但机灵得很!不会这么一味蛮干的!” 果然,在其后只听枪声阵阵,再没了轰天雷的巨响。又过了一会儿,演变成一声炸响过后,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然后再是爆炸声,再是枪声,如此循环往复! 钟志雄得意地笑了,“听见没有!他陈疯子不傻!现在准是,先投下一个轰天雷炸开一个缺口,跟着就用火枪找本儿。行!用这法子对付大铁盾,正对路!” 又过了一会儿,钟志雄扭脸问二连长,“你数着多少个了?” “二十四!” “我数着二十三!那陈疯子手里的轰天雷没剩几个了,怎么样!该看你的了!” “那您就瞧好吧!”说着,二连长一跃而起,扭脸大叫道:“都快点!这些敌军可不能都叫一连给包圆了啊!” 清军的这位游击算是倒霉!不要说他,明磊也没想到这原本用来守城的轰天雷会被沈一恒当作宝贝!用沈一恒的话来说,“谁不知道,凡是苦活累活都是我们三师的。这玩意儿好啊!也不用什么技术,蹲在高坡上直接往下扔就行,也不用什么准头!什么‘射’程的!绝对是守山头的好宝贝! 这回走的山路多,大炮带着不方便,就多带这个吧!” 于是,就凭他的一句话,外加和刘希尧的‘交’情,整个三师,每个营都分到了一百个轰天雷外加三副发‘射’用的木架子。 刚才,钟志雄没舍得都给了一连,大半还留在山下的竹林里,陈东文手里不过两副架子,三十枚轰天雷而已。 但,这已然足够了。这种特大号手榴弹,每个足足有十七、八斤,外面是铸铁的薄壳,里面的火‘药’中还加入了细小的钢珠,这东西要是在跟前炸开来,你就是举什么也不管用了。 就趁着眼前这堵盾墙出现缺口的功夫,明军的子弹就象长了眼睛似的通通钻了进来,一下能‘射’倒一大片。 可也不能散开啊!没遇到这大铁疙瘩前,这位游击大人就已经试过了这种分散队形,可狡猾的明军总能找到可能的角度,从斜刺里‘射’来子弹,根本冲不上去。 这个游击也算老行伍了,并没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他明白,已经死伤二百几十人了,还要不能拿下这个山峰,那个凶狠的鞑子瑚沙决不会饶过自己。 正当游击大人指挥弓箭手调整角度,向上放箭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身背后竟又冒出了另一股明军。 钟志雄和二连长不约而同,都是一眼就瞄上了这个头领模样的家伙。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我们的游击大人身子一顿,楞楞地看着‘胸’前喷出的血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见阎王去了! 很可惜,钟志雄他们最终也没搞清到底是谁击中了这个头目,反正枪孔就一个,谁都不松嘴,咬定说自己的枪法不含糊。
而对面,眼看着头目没吭一声就倒下了,清军一下有些发‘蒙’。就趁着这转瞬之间的刹那,二连一共打出了四次齐‘射’。而处在最后面的这些弓箭手已然伤了大半。两下一夹击,清军立时没了队形,各自落荒而逃,大部分都成了明军的靶子。五百人上山,只逃回来不足百人,连游击的尸首都没抢回来,加上前次的损失,绿营打头阵的这一千步兵只剩下四百多人了,几个哨长刚带着被打破胆的残部撤出三里地,迎面正撞上瑚沙的大队人马。 一听主将阵亡,瑚沙不由分说,就将逃回来的四个哨长都给杀了,血淋淋的人头全军示众后,瑚沙一马当先,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髻头顶发生‘激’战的时候,八旅旅长谢承瑞和二十四团的团长阎呈祥带着几个参谋就在髻头顶东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高地观察战况。眼看二千多清军兵分三路,看意思是想将山峰团团围住,阎呈祥赶紧建议道:“旅座,是不是趁着敌人没有防备,全旅快速绕过去,来个反包围,内外夹击,一举击溃这股清军?” “不可!阎团长,你也看到了,清军打着绿旗,这绿营的步兵有多大的战斗力?刚才你也听见斥候的禀报了,还有两千的正白旗骑兵在四十里外缓缓前进。 我们就算包围了这股清军,届时清骑一道,我们不还得乖乖地撤围,现在咱们旅孤军深入,各部离咱们还远,万一失利,说不定就要反胜为败了!” 说着,谢承瑞揶揄地冲着阎呈祥一笑,心说:“你不是在吉安的会议上侃侃而谈,很是有一套吗?怎么?就是用来糊‘弄’大帅的?” 阎呈祥听着就有不祥的预感,哪里还有心思在乎旅长是怎么笑的,小心地问道:“呈祥愚笨,还请旅座明示!” “你去传令正与敌对阵的前卫营,不可再暴‘露’实力了,让那两个连单打独斗好了。全旅马上要向南转移,迅机再向西,一定要在敌骑兵到来前转移到西面去。” “可,这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两个连的几百弟兄活活去送死吗?” 谢承瑞咦了一声,狠狠盯着阎呈祥,“阎团长!用你的话说,在下可是根据战场情况和此时的敌我总态势,做出的判断。 我的计划,趁着敌军全力对付髻头顶我军的时机,迅速转移,待彼筋疲力尽,骑兵来援后,抓住机会,将其击破在各自夜宿的村落里! 以几百人的伤亡,换取几千人的胜利,你能说这是不对吗?或者,阁下又能想出什么与大帅一样的妙计,能比这个计划伤亡还小? 那就请讲吧!荣衮恭听了!” 阎呈祥被说得满面通红,半晌无言,含着眼泪向谢承瑞行了军礼,转身传令去了。 接到传令兵送来的命令,钟志雄一把将命令丢在了地上,跳着脚的大骂:“我‘日’的!这些当官的,平‘日’里说的一套一套的,到了关键时刻,真不把我们这些小兵的命当回事!” 传令兵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钟营长!可别违抗军令,你们要是撤下来,可就算临阵脱逃,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了!” “撒手!这还用你个新兵蛋子教?回去告诉他姓阎的,我们营的弟兄们从来就是生死之‘交’,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也一起死!老子不撤,这三连也不撤,我们一个营死守髻头顶了。 等打了胜仗,让姓阎的给我们收尸,千万别落个曝尸荒野,他这个团长就算没白当!” 说着,钟志雄扭脸看着身后仅剩的三连百十号人。三连连长和三个排长一齐向他立正敬礼,“请营长放心!死有什么?三连的兵个个是血‘性’男儿,不会有一个皱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