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阳公主

    霖大悟道，“是了，这样的猛士哪里寻去？定要招他从军杀敌才好。”

    永贞笑道，“你只想着国家，可曾想过他？”霖不解，永贞道，“他虽是心直口快了些，可心是好的。虽然他胜了太子，得了赏金。那些贵族会不责他侮辱之罪吗？还有平阳——”

    霖这才明白，“平阳虽是任性，但还不至于那样，倒是这班贵族——”霖看了看四周高楼上观看的贵族们，没有几个表示称赞的，有的还在为太子失利愤愤，以为是贵族的耻辱。

    霖见宁小松谢礼要去，道，“慢——本宫见你英勇豪壮，可有意从军？”

    宁小松转身道，“正有此意，还有我云梦其他几十名猎户也正要投军报国，收复家乡。”宁小松此语一出，台下一角果然有几十人响应，高叫，“从军杀敌，打回云梦去。”看他们装束，也是背弓带箭，皮革绒带。

    霖大叫，“好。看你英勇过人，本宫想让你做马前先锋，可敢？”霖因见他连公主都敢唐突，也不把贵族放在眼里，所以不敢把话说死，却又不想他回绝，便问他可敢？

    宁小松早有一腔报负，原来也在云梦一带与秦军周旋，可人少力单，成不了气候。见说楚国更易太子，重武强国，这才带了一班兄弟来投军报国，以图收复家乡。宁小松听了这话，哪有不肯的？放下赏金，双膝跪倒，“云梦宁小松愿为太子驱驰，杀敌卫国，光复云梦。”

    霖拔出已收的紫金斩龙剑，寒光一道直压宁小松头上。霖将剑身轻放宁小松头上，道，“云梦宁小松听令——本宫今日试你，有万夫不挡之才，有鸿浩鲲鹏之志，特赐你为贵族，入骑士籍，为本宫马前先锋。”

    宁小松一听，哪有不依，立起左膝致礼。“云梦宁小松指太子宝剑为誓，不克云梦，不复家园，死不瞑目。”说着伸出右手手指在太子剑刃上割破出血。那台下几十名猎户也齐齐跪下，高喊，“不复家园，死不瞑目。”

    宁小松之后，台下纷纷有人挑战，也有能胜出的，或赏金或升职，也有不能胜的，但个个都豪气冲天，随即投军。那些年青未婚女性也带着自己的母亲、姐妹在台下观看，指点评论，让母亲或姐妹为自己参考未来的夫婿。

    大家正看得热闹。然听得远处正门大街上响起了“的的的”的马蹄声，并听得有人大喊，“让开——”

    转眼间，人群闪开之处，飞出三匹膘悍战马。

    见那最前面的便是平阳公主，手举一面双缨凤旗。那装束真是与众不同。长发早已剪成了垂肩的短发，头上除一道镶黄玉的抹额外别无装饰。项下是郑贵妃自幼与她戴着的护身宝玉。胸上一道豹纹抹胸，外罩狼牙护心镜带肩亮银甲。身后背双手大剑。下身穿的是低腰皮短裤，皮带上挂着匕首和短刀，膝上包精钢甲，脚下蹬亮银色马靴。

    过处的人们哪里看这些，全盯着平阳那不着衣物之处发呆——两臂新藕，一段蛮腰，葱白冰肌似玉雕，芙蓉纱下覆乳酪。谁道是宫娥举步摇，却看平阳马上娇。

    身后是两名贴身宫女，也是一样的紧身短打扮。平民只知饱看秀色，那些贵族在楼顶、阳台上指指点点，有的讽道，“这是演戏还是怎么的？把古代的衣服都穿出来了。”有的说，“女人要是都学成这样，还得了？”还有的说，“刚才太子败给平民，这里平阳又来出我们的丑不成？”郑贵妃举目望去，差点晕过去。

    那里平阳疾驰而来，左右人纷纷让开，来在广场褒武台前那群看热闹的女人面前，平阳飞快地勒住了战马，那马一声长嘶，几乎立了起来，平阳紧抓缰绳，高举凤旗。

    太子霖正与一人在比武，见这架势便停了下来。

    平阳握着缰绳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道，“姐妹们——我们也是和男人们一样，父母生，父母养的。凭什么让他们看不起？”

    这话一出，太子霖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暗自称道这位jiejie。楚王也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神情由紧张开始舒缓。只有郑贵妃面色很是难看。

    平阳又喊道，“姐妹们，我们不能再围着锅台和孩子转了，我们也要拿起武器，到战场上去争取属于我们的荣誉和尊严。”

    那些原本在台前看热闹的女人们，看着平阳一身怪异的古装，又说出这样不合常理的话，个个都目瞪口呆，连那些为台上痴迷的武士晕倒的也回过神来。

    平阳在马上说，“上古时有个女将军妇好，开疆拓士，成就了商朝辽阔的疆土。中古时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有穆桂英大破虏兵。近古也有秋瑾为自由而战，刘胡兰为正义而生，八女为抗日投江。不是我们女人没用，关键是我们敢不敢跨出这一步。来吧，姐妹们，脱掉你们那庸肿无用的裙袍，拿起武器，随我上战场，争取我们女人的尊严。”

    太子在台上用剑向她致敬。平阳把凤旗扔给后面的待卫，也拨出双手剑以骑士礼回敬。见太子认可平阳公主的举动，那些女人们便按纳不住早已被平阳这飒爽英姿和振振言辞煽动起来的心了。

    有几个冲到前面，扯下长裙，也像平阳原来在台上那样束身简装。看得那些贵族下巴都差不多掉到地上来，几个老贵族终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叫“世风堕落——悲哉悲哉”，“楚国还没有到要女人出征的地步”。几个年纪大的贵妇掩面而泣，“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郑贵妃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叫道，“大胆平阳——还不快跟我回宫。”

    平阳公主哪里怕她，“母后——你既然不愿意争取你作为女人的权利，也便别怪我不尊重你了。”

    郑贵妃气得说不出话来。那里平阳道，“儿臣平阳启奏父皇，父皇若认为儿臣们也是你的孩子，那就赐我与兄弟们一样的权力，儿臣要组建女兵，保家卫国。”

    楚王惜看着太子比武搞得群情激扬，士气大增，心中早就暗喜。那里见平阳弃了红装换武装，又知她平日的心性，早明白平阳的意思。哪有不肯的。郑贵妃听平阳这么一说，早恨不得楚王能驳回她的话。见着楚王惜并无怒意，知他父女必是一心，忙暗中来摇楚王惜的手。

    楚王惜如何不懂她的意思。但毕竟不能因妇人之见，打击平阳的抗战激情，也不能因此寒了那些斗士的心。楚王惜道，“平阳真女中豪杰，当代花木兰，朕准奏，但需听太子号令。”楚王惜把皮球踢给了霖。

    楚王悄悄安慰郑贵妃道，“让她闹去，到时太子不派她出征，她也难。”郑贵妃见四周都有人，也不好太好作，便不再说话。

    平阳得了楚王允诺，更是得意。那些民众个个欢欣，当下又有几十名女子脱下裙袍，跟在平阳马后。那些贵族见楚王发话，也不敢再非议，况且保家卫国，本是光荣之事，只称道平阳巾帼不让须眉。

    平阳便领着那些跟随的姐妹一路骂骂咧咧往校场去登记军籍，领取武器。又选派一些长得俊美的打了大旗在城里城外四外宣传。引得许多女子来投军，自然也引得一些夫妻吵闹不和。

    冰儿自然没有去参加大会，见着王族们都出宫去了，摸着个时间，仍旧把小狐狸装在裙子的夹袋里带出宫去。那里，别人都往城里、百花广场跑，她一人戴着带面纱的竹笠，来在了城外，找着一处隐蔽的桑田，将小白狐放出来。

    冰儿要放小白狐走，也有此舍不得，但如果留着，又怕被郑贵妃抓去。

    冰儿捧着小白狐，指着它的鼻子又开始训话了，“你呀，要不是遇着我和公主，你早就成狐皮大衣了——我知道你也不会谢人，我也不用你谢。”那小白狐呜呜叫了两声，像是在感谢。

    冰儿忙说，“你是不是在说谢谢呀。你呀有多远跑多远就行了，别再叫风青那个老姑婆抓住，不叫我担心就好了——哎，你呀，总是叫我担心呀。”冰儿说着，思绪却回到了从前。

    那是明妃对她说的，“你们呀，总是叫我担心呀。”冰儿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小白狐见她伤心又呜呜叫了两声。

    冰儿看着它笑了，从左手尾指上取下一个绿松石戒指套上了小白狐的前爪上。“若是有缘能再见，我也好知道是你。”说着，把它放下地来，摆摆手示意它走。

    小白狐却不走，围着它又叫又跳，还想跳到她身上去。冰儿站起身来，道，“快走呀，叫人看见了反不好。”

    小白狐根本不愿意走，冰儿便捡了土块打它。小白狐敏捷地躲避着打来的土块，窜到她怀里。冰儿哭道，“这才几日，就舍不得了？我又何尝不想留你。等我以后出了宫，我就去找你，你自己要好好躲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叫巫师、猎人把你剥了皮，煮了吃了。”

    最终冰儿放下小白狐，重新戴上竹笠，头也不回向城里走去。城里的人们正在为太子的比武喝彩，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