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解石（1）
翡翠拍卖会好似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风过后了无痕迹，如果不是参与人手上多出来的毛料，谁会知道那一天一个偏僻厂房里发生的“天价”买卖。 林安雅将当天买下的九块毛料放在了陈家四合院，由于要上课，并没有急于解开。 邱玉林却不然，带着战利品回去后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切开。 邱家虽然生活宽裕，但限于这时的生活水平和家里老一辈的艰苦朴素态度，邱玉林的零花钱并不多。这次买下的大块毛料花了他八十五块钱，积攒了几年的压岁钱就见了底，所以他对这块毛料可是宝贝的很。 “爸，小二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抱着个石头不撒手，我就踢了一脚，还被他瞪好几眼……”一个粗哑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话未落，就见一个只着了条军绿色长裤的男人满头大汗的走进来，端起老木堂桌上的大茶壶就“咕嘟、咕嘟”灌起来。 进了六月北方就干热起来，再加上一天的训练，邱四嗓子都冒了烟儿，一大壶凉茶灌下去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那是他弄的宝贝，就指着出翡翠呢！”邱老爷子打着蒲叶扇，闲闲的说出一句。 “翡翠？呵！我念的书少，难道那么块儿破石头就能变成翡翠？不会是魔怔了吧！” 邱老爷子看着四儿子作怪的表情给了他个白眼儿，有这么埋汰自己侄子的嘛！ “玉林那是做研究，学习用的。” 给自己孙子辩了白，邱老爷子又开始教训这个混不吝的小儿子。 “别差开话儿，说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明年就三十了，家里朋友一趟趟给你介绍了多少对象，你是一个也没相上，磨蹭到现在是想怎么滴？想当一辈子老光棍儿吗？……没有稳定的家庭怎么带的好兵，怎么起到带头作用，邱平康同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婚姻问题，而是严肃的政治任务……” 一听老头子拿出开思想教育大会的劲头，邱平康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一副认真接受批评、积极认错的模样，只求快点儿结束…… 院子里，邱玉林还在费力的磨石头。他没有切石的大机器，何况这么贵的石头他也舍不得胡乱切开，只好用最“笨”的法子解石——擦、磨。 “呲呲～呲呲～”小电轮擦过石头，磨下薄薄一层石屑。 “呼，呼，”他吹开石屑，又泼上一碗水，更清晰的查看石头。 “我从鼓面开始擦，终于出雾了，有雾就有翡翠，肯定会有的……”邱玉林嘀嘀咕咕的抱着石头再次开工。 他虽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期望能擦出玉的，尤其是动手解石这两天，越擦越忐忑，进度也越慢，否则怎么三天都没解开呢！ 家里人都说他是魔怔了，邱玉林唯有苦笑，现在他是明白赌徒为什么越数越赌了，这种心理体会实在太磨人了。 好在，出雾了！ 虽然不是有雾就百分百出玉，但机会大了很多。 灰白皮壳的毛料被压在地上，一面的表皮被层层擦出新切面，露出巴掌大的一片白雾，质地比周围都要细腻光滑。邱玉林迫不及待的对准白雾，电轮转动…… “……人家小刘不好吗？多勤快、多贤惠。可你呢，丢下人在电影院，自己跑回部队了，我说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还有小张，那是他爸看我面子才来的，你呢，又放了人家鸽子……” 老爷子从批评教育到苦口婆心的念叨已经半个多小时，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邱四只好插口打断，否则午饭是别吃了。 “我那不是有任务嘛！再说我也不急……” “屁，任务？有任务就不娶媳妇了？你就知道糊弄我，看我不……” 这一句话就好似火上浇油，本已经熄火的邱老爷子瞬间气的跳脚，正要施行鞋底子教育，就听院儿里一声惊喜的尖叫。 “出绿了！啊～，真的，真的出绿了！” 邱老爷子刚把鞋穿上，就见孙子抱着他的宝贝石头冲进来，迎面撞上铁板似得小儿子。 “出什么事了，这么兴奋？”邱四“热情”的要接过侄子的石头。 “出绿了，我的毛料里有翡翠。” “拿过来我看看，真出绿了？” 邱玉林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的宝贝石头出绿了，听到爷爷招呼立马将递到一半的石头只收了回来，转头上前几部给老爷子看。 “爷爷你看，就这儿，白雾中间已经能看到绿了，等我再擦擦就能更清楚……” “不错，不错，小二真是好运道，第一次买石头就擦涨了，不管多少都是好兆头。” 有了这事打断，邱老爷子也顾不上教训儿子。自己亲自坐镇，指挥着儿子帮忙，孙子动手，不一会儿就把包裹着翡翠的外壳和废料割离下来。 等玉rou上只包裹着一层白雾的时候，邱家一家大小也都回来了。 “啧啧！行啊你，小一百买块儿石头，转头出了玉，这下要值上前吧！”邱家长孙笑嘻嘻伸手捶了堂弟一下。 “可不，至少两千。”邱老爷子给出准确答复，这块比他买的那块翡翠个头大一圈儿，颜色也绿的透明，明显是自己花两千买的那块不能比的。 “两千？”一个女人惊呼，自己儿子这一下就赚了两千，也太轻松了吧。 “哈哈，二哥有钱了，要给我买新的随身录音机，我的坏了好久了！”读初中的堂妹欢呼道。 “我不要太贵的，能给我买个手表就好……”小堂弟也凑热闹提要求。 一家人都非常开心，这样一大笔钱赶得上邱老爷子没有退下之前半年的工资了。 要卖掉翡翠很容易，但邱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是小二第一次解出的翡翠很有纪念意义，还是不要卖了！” 小一辈儿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卖，不卖怎么换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些半大孩子眼里，显然电子产品和舶来品比硬邦邦的石头有吸引力。 “咱们家也不急着用钱，还是收着吧，一下子卖了太招人眼，惹出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邱家老大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经历过前几年“十年风气”的孩子们也明白过来。于是，这块未打磨的翡翠成了邱玉林现有最珍贵的收藏。 …… “哎！安雅又被那个文文静静的男生叫下去了，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杨珊珊挤眉弄眼的暗示几人。 “那有什么，她也该谈对象了，我看那男同学挺正派的。”刘月娥笑着接话，她现在和丈夫稳定下来，比刚来时也开朗多了。 “这才一年，谈对象也大大方方了，我上周看电影，好多一对对儿的压马路伢子，羞死人了！” “要解放思想，就不能畏畏缩缩……” 寝室中的议论林安雅不知道，她看着邱玉林小心掏出的白壳绿蛋眼露欣喜。 “这就是你解出来的翡翠，真漂亮！” 由于害怕伤到玉rou，外层的白雾石质保留不少，透过白雾看翡翠只能隐隐约约感受。但这种亲自选择，亲眼看它“诞生”的感觉非常微妙。 “不算什么，只有铅球大小，十几斤就解出来这一小块儿。”他嘴里“谦虚”的说着，脸上的得意是掩不住的。“你的呢？，九块，肯定解出不少吧？” “没呢！，都堆在我师父那儿，我不会解怕，弄坏了。”实际上是陈老嘱咐她可以拿到曲老那儿，让专门的解石师傅动手。 “那我可要等着看你的收获了！”邱玉林“机灵”的为下一次见面作了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