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上）面软心慈不发大财
“对了，由于今年这里建了如此大规模缫丝厂，夺了很多原来靠缫土丝吃饭人的饭碗。你常不在此，没啥感觉，我守家在地，乡里乡亲的，总觉要给人家一线希望。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二宝不是慈善家，开始在此建厂就预计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些人既是一个累赘，又是一笔财富，就看如何处置。林永谦既然提出，肯定已有计较，“以您之见该如何处置？”贾二宝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些都是手艺人，世代靠此吃饭，咱们缫丝器械虽与其使用的老旧玩意有所差别，但道理都是通的，技艺也没有大的差别，稍加调教就是一把缫丝好手，若是咱们扩大规模，莫若就将这些人招揽过来，两方都可得力。” “您看可行就照此办理，若是家有余财的，还可以持银入股。不过那些对缫丝厂怀有敌意的人，一个也不能用，我可不想找一帮子背后使绊子的家伙给咱捣乱。还有，好吃懒做技艺不高的人也尽量别用，咱可不是开粥棚的菩萨。” 二宝知道林永谦处理大事是把好手，但在管理细节上下不去狠手，谦谦君子之气非常浓。在嘱咐岳丈的同时，暗暗思量缫丝厂要增派一些凶狠的人做监工。另外为避免这些人闹事，以后缫丝厂要增派一些打手。 “对了，我走之前，让您派人手到湖州那边趟趟路，不知这事办的如何？”依着二宝盘算，湖州是浙江高等级蚕茧产地，距离苏州又只有一湖之隔，可以把那里作为自己另一个蚕茧供应地。 林永谦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惭赧之色，“我派了几波人去收购，价格也比当地商贾高，但收回的数量寥寥。” 贾二宝奇怪的问道：“为何价高还收不到，哪有眼见的银子不赚的道理？按说浙江人精明的很，没道理出这种情况，是不是我们派去的人不得利？”二宝本想问是不是咱们派去收购的人做了手脚，将高出的差价部分给黑吃了才收不到蚕茧，可怕岳丈面上无光，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不是，派去的都是特意挑选的好手。不是咱们人无能，而是浙江人做生意太精明。他们那边的桑农也和收购的商人签有长期供货合同，无论丰歉，都可保证桑农蚕茧不压手。咱们抽冷子横插一杠，人家怕是打快柴火的，有今个没明个，信不过，坏了自家的生计，才不敢将蚕茧卖给咱们。另外杭州织造场也是朝廷供奉之所，有他们把持，在人家地界，也轻易插不进去腿脚。” 贾二宝听了林永谦的话，用手摩挲着光秃秃的脑壳，盘算半天，说道：“看来咱们的计划要稍作调整，如果和桑农直接打交道，精力和财力都不够，无法签订足够支持缫丝所需的长期蚕茧供货合同，从收购商那里打主意，一时半刻也挂不上勾。只有掐住源头才可。” 林永谦一时没弄明白贾二宝的用意，“源头是那些桑农，人家不卖给咱们蚕茧，如何能够掐住？“ 二宝所说的源头不是生产源头，而是消费源头，知道岳丈将自己所说的意思弄反，指着屋外庭院里的水池说道：“桑农就好比水里的鱼，收购商就好比渔夫，咱们就是那制作菜肴的酒楼。只要酒楼源源不断的制作出物美价廉鲜香可口的菜肴，那些食用者就会从别的酒楼转到咱这里吃喝，等别的酒楼被挤垮了，所有的鱼儿就会主动送到咱的面前。那时予取予求全由咱说了算。” “你想把那些织造丝绸的所有大作坊都给挤垮”林永谦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是挤垮，而是让他们成为船上的一块船板，让他们成为整条铁链上的一环，而我们就做舞动链子的主人划动船舶的老大。” 二宝看了一眼仍云里雾里的岳丈，补充说道：“我们暂时放弃纺织丝绸这一块，专心扩大缫丝的营生。把咱家这些最先进的织机卖给那些纺织作坊，条件就是使用我们提供的生丝，这样就可以逐步挤垮那些缫丝作坊，层层牵连，最后那些收购商手中的蚕茧就会主动送到咱这里。” “那样就会有很多靠缫丝吃饭的人家破产，连带着一些商贾也会遭殃。”林永谦不忍的说道。 “慈不掌兵，廉不做官，仁不为商。等到咱家实业做大，在返手行仁为善，做些修桥补路，设棚义粥之举也就是了。再说咱这样做，对桑农没有妨碍，动不了根本，无关大局，不必顾虑。” “真的出现那些倒霉人，是否可以按着刚才咱们商议的办法对待他们。”林永谦试探着问道。 “可以，对破产后想到咱这里靠手艺混口饭吃的人家，都可甄别接纳。另外兔子不吃窝边草，要做也得先到那边去做。”二宝用手指着南方湖州那边。 丈婿二人谈到这里，事情可算定局。约定暂由林永谦负责缫丝生产和制造新式织机，贾二宝负责向那些纺织作坊推广销售织机。 公事谈完，一直惦记女儿却没好意思张嘴问的林永谦，犹豫一番，还是问道：“紫蝶那丫头怎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倒想把她带在身边，回来看看您，可人家不愿意，还自己在家找了一份营生，每日跟着她的痴梦jiejie，现学现卖哄家塾那帮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我以前就有开一家私塾的打算，只是没有地方才作罢。看来这女娃是受我的影响，老是想在孩子面前充大王，有营生也好，免得自己呆着烦闷。”林永谦知道紫蝶自小孤独惯了，不大会与人交往。 “家里那些jiejie都把她当小meimei哄着惯着，不会烦闷，她们处的很好，否则依她的性子早就蹿回来了，您老放心就是。对了，家里这么大的府邸，好几处院落都空着，如果您有意思，可花点钱雇请一些落第书生，也开一家‘义学’，即可为您那些朋友寻个出路，又可为桑梓做点善事。”二宝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就是弥补您老挤兑那些缫丝作坊的愧疚之心，好更心安理得的为缫丝厂做事出力。 听了二宝的话，林永谦甚合心意，说道：“等忙过这阵，我就cao办此事，反正也不费什么大劲，牵绊不了多少心力，稍微照应一下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