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铤而走险
成章曰：孟南醒定计杀墨源，何观基舍身救联志 杭州得月楼。 听了黑衣人一席话，闵菲菲不免心惊。她何等机智之人，当即知道了这其中暗藏的玄机，只怕是孟南醒很快就要动手了。但她佯装不知，故作哀楚地说道：“奴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次去钦差府邸，就被赵墨源的手下一顿抢白，弄得好生尴尬，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让奴家少往那里去。” 她一副感伤无力、人见人怜的模样，一脸的幽怨神情，眼中带着丝丝酸楚，望向黑衣人，这目光竟让对方暗自神迷，心如鹿跳，急忙低下了头，不敢正视。 闵菲菲接着说：“孟大人说的倒是好生轻巧，多去走动，如果奴家过于勤快，反倒容易让人疑心，以后要再找借口前去，怕是愈发困难了。” 黑衣人不敢逗留太久，除了担心外人生疑之外，美人在侧也不免心猿意马。他赶紧起身，嘴中说道：“闵姑娘不必为难，此事很快就会了结，你就按照孟大人的吩咐去做，不会有错。” 说完这些，他也就不再停留，当即快步走到门前，开了房门，迅即离去。 闵菲菲待此人走远，即刻换上一身出门的衣裳，吩咐小厮为她备轿，也顾不得天色已晚，急匆匆寻路往墨源的钦差府邸而去。 ………… 明金局后院客厅。 灯火通明，烛光映在孟南醒白皙的脸庞上，更显无比的苍白。几个黑衣人一身短打装束，垂立一旁，等待着他布置今日晚间的行动。 “姓赵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思我们对他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们在他的府邸之外放一把火，本官就不信他不出来。这叫引蛇出洞。” “一旦他走出府邸大门口，你们几个装作救火之人，一拥而上，不论用什么手段，结束了他！”他阴鸷的眼神泛出毒辣的光芒，让身边几个手下都心惊rou跳，惊诧不已。 “大人，这钦差府邸四周密集商铺民居，一旦火势蔓延，就会火烧连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黑衣人中一个小头目有些担忧，怯生生地回了几句。主人的手段不可谓不聪明，慌乱之下，赵墨源极有可能中招，但是，风险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管不了这么多了。救火的事情无需担心，你们只管弄死那个赵墨源就可以了。”孟南醒咬牙切齿，忿忿说道，他的心情极差，适才有探子回报，闵菲菲在传信人离开得月楼不久，就急匆匆去了钦差府邸，看来是通风报信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臭**根本靠不住，早已成了赵墨源的一颗棋子，专门释放烟雾迷惑自己。反过来一推理，她传回的所谓情报应该都是假的，赵墨源并非按兵不动，而是积极地四下活动，至于做些什么，就根本无需继续猜测了，目标肯定就是明金局和自己。 按照钱联志所说，调查自己底细的事情是何观基所为，实际上等同于圣上已经不再相信自己。那么，作为钦差的赵墨源，自然也会带着圣上和朝廷的想法而来。如此推算，赵墨源已经可以断定是敌非友，非除去不可。 这种如日中天的角色，既然不可能与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为了日后考虑，也不能让他轻易离开杭州。 孟南醒不是傻瓜，到杭州三年，他利用手中积聚起来的钱财，暗暗豢养了一帮死士。他深知招兵买马的危险，所以只秘密收罗一些能人奇士，对于这帮死士，他强调的是以一当十，精明强悍，而并不在意人数众多。他不需要组建军队，因为也不可能有机会让他们驰骋疆场。平日里死士可以护卫自己的安全，关键时刻，杀人放火，绑票敲诈，这些人才能够真正派上用场。 见主人心意已决，几个小头目都心领神会，不敢再做犹豫，默不作声，陆陆续续地出门而去。 这些人才刚刚离去，就有下人进门禀报，何观基求见。 什么？孟南醒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何观基？自己费尽心力四处寻找此人，踪迹全无，他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太意外了。 略作思索，他定下心神，吩咐下人让他进来。 不管对方来意如何，既然来了，就要见。摸清对方的来意，解开心中的疑惑，孟南醒正是求之不得。倘若来者不善，在自己府中，相信对方势单力孤，也只能束手就擒。这样一来，岂不正好遂了自己的心愿？ 孟南醒尚在胡思乱想，却见何观基一身直裰便衣打扮，满面春风地进到堂中，刚站稳，即对孟南醒行了一个大礼。 “孟大人，久违久违了，一向可好？” 何观基神态自若，动作举止舒缓而又洒脱，十分从容。 这倒让孟南醒有些不知所措了。对方彬彬有礼，轻松自如，似乎是探亲访友来了。难道他不知道我正在整个杭州府里，四处寻找他吗？ 孟南醒微微一愣，决意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来意，于是假意挤出一丝笑容：“呵呵，何大人，不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快，快请坐。” 按照朝廷的礼仪，何观基品级不高，原本无需如此客气，但对方既然是圣上身边的人，见官大三级，没有撕破脸皮之前，自然是不好过于怠慢的。 何观基也不拘束，轻松落座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孟大人，不瞒你说，我今日登门拜访，是为了你手上的一个人而来。” “谁？”孟南醒闻言，警觉地问了一句，其实心里已经揣度出来了。 “钱联志。”何观基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其神情根本不像是找对方要人，倒像与对方拉家常开玩笑一般。 孟南醒装作吃了一惊，随即沉下脸来，说道：“何大人何必与本官开玩笑。这钱联志乃是杭州府知名的大夫，要找他，自然应该到保济堂中去。” 何观基轻笑了两声，说道：“下官既然到府中来了，也开了口，自然不会再到别处去找这个人。孟大人不给这个面子，下官有些事只怕要对不住你了。” 话说的已经有些不客气，孟南醒心中恼怒，却装做没有听出来，毕竟对方的底牌还不清楚，自然还要静心等待。 “哦，怎么个对不住法，何大人可以说说看。”孟南醒假意装出一副不愠不怒的样子，抬头望向一脸笑容的何观基。 “不瞒大人，下官此次到江南来，是奉命行事。如果大人执意不肯赏面子，有些事下官也只好对圣上直话直说，这其中有什么后果，下官也就不敢妄加猜测了。” 听何观基的口气，对方果然是奉了赵倨之命，前来调查自己的，孟南醒心中暗暗咒骂，这个不可救药的昏君！看来钱联志也的确没有撒谎，赵倨早已将自己看成祸害江南的贪官污吏，这才会让何观基、赵墨源等人先后到杭州来与自己做对。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本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对圣上直话直说？”孟南醒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心中感到一阵气堵，说话的语调也渐次高了起来，“只怕是何大人自己，道听途说，牵强附会，难免会得罪很多无辜之人，最后自己也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吧？” 对于孟南醒的威胁，何观基面不改色。其实他早已知道，孤身闯入明金局，凶多吉少，没有一点胆量何必前来。想到赵墨源对自己所说的话，他真的豁出去了。就算不为自身着想，他也必须为家人的安危考虑。在孟南醒和赵墨源之间，他想都不用想，就会站在后者一边。 傻瓜才会与这个又老又滑的阉人穿一条裤子呢！赵墨源年轻有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要想背靠大树有阴凉，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孟南醒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要想深入虎xue不被虎伤，何观基也是做了一番精心准备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信札，不发一言，恭恭敬敬地递给孟南醒。孟南醒随手接过，粗略看了几眼，顿时大惊失色，脸庞因为惊恐而扭曲得几乎变形，脸色更加苍白不堪。 信中乃是一封交代后事的书函，声称自己如果今夜不能回去，即刻飞鸽传书，将已经藏在京都某处的东西直接交给圣上以及太师等人。至于是什么东西，孟南醒与何观基都是心照不宣，不言自明。 “孟大人，你看如何？”何观基见这一招已然见效，不依不饶地轻声问道。 孟南醒沉吟半晌，终于心神稍定，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是何大人行事有胆略，本官佩服。只是不知这钱联志与大人是何种关系，值得你为他如此铤而走险？” “这人明面上是保济堂的掌柜，实际上是我安插在黑蝠社中的眼线，”何观基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不慌不忙地应答道，“如今落在大人手里，自然就失去了他的用武之地，下官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所以……” “还望大人多多担待，能够将他交与下官。作为回报，下官得到的有关明金局的所有东西，原物奉还，在圣上面前也不再提上半句，大人你看如何？” 何观基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孟南醒的脸，对方脸色的些微变化也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个交易对于孟南醒来说并不吃亏，但是因为没有任何保障，难保此人不会疑虑重重，看样子此事不费一番周折，对方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果然，孟南醒沉默良久，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本官答应何大人，何大人如何能保证兑现适才所说的话？” “哈哈，孟大人，我何观基只有这一颗人头而已。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拿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