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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出行在即

    胡乱模仿一会,陡然间,古辰只觉丹田一阵躁动,体内真气竟是不受控制,四下流窜,游于经脉紫府,胡乱奔走,难受至极。古辰大吃一惊,生恐走火入魔,赶紧凝神调息,聚气丹田,将紊乱的真气收敛一处,这才稍觉舒服一些。但不知为何,那壁上人物似有一股魔力,古辰目不转瞬,始终盯视,眼光绝难移开,禁不住又要继续修炼。

    恰好卢天铸已将清诃所藏书籍看了个遍,忽见古辰正对着石壁,做出一个个古怪动作,不由白眉一皱,喝道:“辰儿,你在做什么?”

    他这一喝运上内劲,恍如晴天霹雳,震得洞中簌簌晃动。古辰猝然一惊,如梦方苏,呆立片时,才茫然道:“我……卢道长,我怎么了?”

    卢天铸瞧了古辰一眼,又望了望壁上图案,峻声道:“辰儿,这些东西来路不正,多是些三教九流,邪门歪道的东西,你最好少看。”

    古辰唯唯诺诺,心下却不甚了了,不过经此一吓,终究不敢再瞧。卢天铸一意寻仇,全不客气,几将洞中翻了个遍,凡是于己有用的典籍书藏,奇宝异珍,尽都收入袋中。

    此番收获甚丰,近将清诃洞府搜刮一空,饶是卢天铸脸色苍白,也不禁开怀大笑,面泛红光。俊鹤儿亦将流火丹一扫而光,吃得肚皮滚圆,摇头晃脑,心满意足,又叼着剩余的几瓶流火丹,连连哀求,非要拿给古辰,帮其携带。

    两人一鹤满载而归,回到七星斋时,已是黄昏时分。卢天铸将抢来物品置于厅中,逐一清点,从中挑出两本书,一本名曰《九州见闻录》,另一本乃是《江湖五秘》,郑重交与古辰,道:“这两本书你日后须得多读,对你日后的江湖历练,大有帮助。”古辰应了,放入怀中。

    卢天铸挑选一阵,又拿出一件薄薄的淡白丝衣,破天荒赞道:“此物乃是‘金翼婵甲’,由寒蚕丝织成,刀枪不入,算得上一件宝物。想不到清诃这老匹夫手段倒好,竟有如此至宝。”说罢大笑几声,硬是要古辰立即穿上。古辰拗不过他,只能穿上,但觉此甲轻若无物,触手爽凉,柔如绸缎,韧似牛皮,确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卢天铸做完这一切,还觉不足,又细细挑选了几瓶丹药,药效各不尽同,或能疗伤,或可练气,均是备与古辰途中服用。最后拿出两个包袱,交到古辰手上,沉甸甸的,竟有十来斤重,不知其中装了何物。

    卢天铸语重心长道:“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老夫不能一路照应你,你还得小心应付,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要告之随行师长,记住了么?”

    古辰听他谆谆教导,眼中满是关切之意,不觉心中感动,用力点头道:“卢道长,我记得了。”卢天铸叹息一声,注目于他,始终放不下心:“江湖险恶,辰儿又是心底纯良之辈,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要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拯救旁人,那可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心中更急,赶忙拉过古辰,肃然道:“辰儿,你听好了,尘世之中,鱼龙混杂,凶恶之辈大有人在,你千万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你和同门一道身入险境,一定要首先顾全自己,保住性命,其他之事,不必你管。”

    古辰微微一怔,讷讷道:“可是,要是同门师兄他们……”卢天铸目中厉芒一闪,打断他道:“他们死了就死了,你只管保全自己。记住是谁欺负了你,告诉为师,哼,就算是远在天涯海角,为师也必将取其性命!”

    他此话一出,浑身杀意骤然大盛,气势夺人,哪有半分病容。古辰神心神为之一颤,连忙点头,满口应承。卢天铸嘱咐已毕,正待回聚炎池疗伤,忽又想起一事,道:“是了,你明日下山,切记多带些干粮。天罡剑派路途遥远,多一些准备,也能防不时之需。”重又絮絮叨叨,唠嗑半晌,这才稍作安心,飘然去了。

    当夜,古辰辗转难眠,脑海中念头纷杂,不时想起古彦先前说过的那些话,不时又对此次出行甚是期盼,心绪忽而低落,忽而兴奋,起伏难平。胡思乱想片刻,蓦地想起清诃来,忖及今日一事,不禁心中愧疚,暗道:“虽说清诃前辈偷了卢道长的草药,确是不对,但卢道长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也略显过分了些。若有机会,我还是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才好。”

    他念及清诃,猛然有悟,想起在洞府石壁上,瞧见的那些个古怪人物,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跃跃欲试,当即模仿壁上人物动作,扭曲身形,修炼起来。

    他这番修炼过程,倒比白日里顺利许多,但他无心法引导,唯有胡乱臆测,瞎练一气。待完成一个动作,身体便会产生不同怪状,或是丹田燥热,或是小腹饱胀,或是耳中嗡鸣,或是心跳加剧,反应各异,尽不相同。

    约莫一个时辰后,古辰方自习遍所有动作,略觉疲累,一头仰倒床上,欲要睡去。但他闭目良久,精神却越来越好,任他翻来覆去也好,坐照调息也罢,就是无法入定安眠。

    “横竖睡不着,不如为明天出行准备一下吧。”古辰想到此处,一骨碌爬起身来,打开卢天铸送与自己的两个包袱,仔细一瞧,不觉傻眼。只见一个包袱中放着几件锦缎长袍,样式颇为美观,大小倒也合身。另一个包袱内竟装满了黄澄澄的金条,足有十余条之多,火光一照,晃眼夺目。

    “这……这怎么,全是金子?这得多少钱?”古辰目瞪口呆,怔在原地,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往在幽州城乞讨时,身上最多仅有几个铜板,现今见了这么多金子,一时仿徨无措。

    这些金子乃是卢天铸生平积蓄,他深知古辰身无分文,若与师门走散,后果堪忧。是以毫不吝啬,拿出所有钱财,尽数给了古辰。

    古辰呆了一阵,心神略定,忖道:“卢道长对我也太好了,只是这么多钱,我也用不着,要不明天还给他?”一念及此,又摇头道:“不成,我这样做,卢道长一定会生气的。”心中摇摆不定,担忧道:“不过这么多金子,要是被人偷了,那怎么办?不行,我须得把这些金子全部藏起来。”

    他这几年在天清宫做杂役,口袋里也有十几两碎银。当下包起那十余条黄金,寻了几处隐蔽之所,欲要藏起来,但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够稳妥。正觉烦恼,忽地眼珠一转,望向屋内木床,心生一计,将木床挪开,掘地三尺,一股脑将金条全部倒进去,忖道:“藏在这里,肯定没人发现得了。”

    想到这里,又瞧了瞧卢天铸硬塞给自己的丹药,思虑半晌,终于放弃了将丹药也埋进去的念头:“这些丹药都是卢道长的一番好意,对我也甚有帮助,还是带在身上吧。”于是将地坑填满,移床复位。

    他做完这些,又在门前左右观望一阵,料来无人发现此间异常,才觉放心。转念又想:“反正时辰还早,卢道长叫我多带些干粮,我就去做些面饼吧。”

    打定主意,古辰前去厨房,生炉揉面,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方将面饼做好,装入包袱中。经过门前,只见俊鹤儿得流火丹之助,补气养元,正自呼呼大睡。

    不知怎地,他瞧见俊鹤儿,忽然想起鹿芊芊来,不觉黯然:“芊芊本就在生我的气,我这一去,必是很长时间,芊芊见不到我,肯定更会生气。”他思量及此,心中生出一股冲动,只想在临行前见鹿芊芊一面,当即披衣启程,往飘香阁走去。

    待到飘香阁之时,已是深夜三更。古辰举目一望,逐栋竹屋,次第瞧去,却见鹿芊芊的竹屋内灯火如豆,忽明忽暗,不由心下一喜,道:“是芊芊,她还没睡?”

    他兴冲冲正要去敲门,但手悬在空中,不知为何,却是敲不下去,心中踌躇道:“我这样打扰她,她会不会生气?本来她就不高兴,我这番贸然而来,万一火上浇油,那岂不是大大的坏事?而且我此次突然出行,又该怎么跟她解释?”一想至此,忍住思绪,将手放下,叹息一声,转身走出丈余,静坐在鹿芊芊门前,默不作声。

    乌云聚散,淡风轻流,皎白月光乍隐乍现,倾泻如水,轻纱般披在古辰身上。倏忽间,但见那一点火光骤然熄灭,屋内一片黑暗,悄无声息。

    古辰呆呆望着竹屋,不禁想起当年初次在此遇上鹿芊芊的情景,一袭黄衫,如梦如幻,那张如花笑靥似在眼前,似在极远,倏尔清晰,倏尔模糊。思念纷乱,宛如一块块碎石,不住砸入回忆长河,激起涟漪荡漾,悄然扩散,须臾石尽涛平,归于岑寂。

    东方微明,雄鸡啼晓。古辰枯坐一夜,亦不觉丝毫疲累,但内心一番煎熬,终究不敢上前叩门,轻轻一叹,飘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