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无小子
“范儿，今晚十一点，宝马会！” “小美，你昨晚跑哪儿去了？知道童总发火了么……什么？你不知道？死丫头，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啊？……不是？不是就好！嗯，记住啊，今晚十点，REAL－LOVE有你两场。” “倏然，我现在在金碧辉煌，你快点过来。晚上，我让虎子哥给你撑场，绝对没人再敢揩油……什么，你要去省体馆看刘德华演唱会？……华仔来宛城开个唱，你开什么玩笑？这破地方他会来？……真的？……妹子，你是不是想害死哥哥我啊！……你千万要来啊，不然我追到省体馆去……” 金碧辉煌的大门外，帥歌靠在一辆破旧的轿车前，翘着二郎腿，将手机夹在耳朵边，不停的拨打着电话。他一边忙着打电话，一边用手挠着自己的脑袋，眉头都快纠结在了一起。 这年头，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找工作吧，要文凭，做生意吧，要本钱！什么都不去做吧，吃、喝、住都得成问题。虽然人人都说这个社会饿不死人，但绝对能穷死人！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看看，这就是底层劳动人民内心的真实写照。 就拿帥歌来说吧，小伙子二十出头，身高一米八二，不仅年轻，而且长的人模人样，挺不赖的。但这年头，看的就是文凭和背景，没这两样，就算你再牛逼本事，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穷就穷呗，中国什么玩意儿都多，愣是没穷人多。没钱而已，饿不死。可惜悲催的是，丫的运气忒不好。如果说出来，恐怕真得寻块豆腐，一头撞死。 八零年出生，这其实没啥，虽然不值得骄傲，但也不需要埋怨！ 八八年读书，起步就比同龄人晚了一大截！没办法，丫的典型、标准、纯粹的农村娃子，家里穷，读书迟！ 可是，九岁了才开始念书，是不是也太迟了些？ 小学熬了五年，拼死拼活，每次期末考试都以六十多一点点的分数顺利晋级，很不容易的考上了初中。那年头，念书不容易，升级更不容易。能拿六十分的成绩，已经比较牛叉了。君不见，学校里好多的学生一直在学校里拼杀，小学五年的教育时间，愣是折腾了十几年都没有办法毕业。眼睁睁的看着，一年又一年，都念成校长了，才不甘心的回家放牛，种地，当农民了。 帥歌考上初中那年，国家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真奶奶的郁闷，郁闷的都快吐血了。 好不容易考上了初中，刚好赶上了国家实行新的教学材料。尤其是英语教材，那鸟语被改的面目全非。好了，真难为了这个农村娃子。用了三年的时间，只学会了“购得猫腻”、“拜拜”、“爱老虎油”几个简单的词！ 英语差没事，其他科目牛叉，同样也有晋级的机会。一九九六年，十七岁的帥歌终于考上了宛城的铁路学院。 终于熬出来了啊，中专生啊，虽然在大家的眼中不算什么，但在农村那种地方，还真就成了稀罕。 可惜的是，一年的时间没到，就不稀罕了。因为国家开始大力推行职业教育。一夜之间，中专生成了垃圾。别说你中考考了两百分，就算你没有参加中考，同样可以迈入职业学校的大门！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怎么不让人无奈。想着玩耍，想着吃喝，想着泡妞的帥歌就是不再想着学习，也不敢再去想毕业以后的工作问题！ 二十岁，毕业了，帥歌才发现，国家不再包分配！毕业等于失业，不知道是命运在弄人，还是时代在弄人。总之，帥歌被弄了，像他们这一代人，都被弄了。 毕业这两年，帥歌前前后后换了不下十几个工作。从餐饮到娱乐，从市场营销到企业工人。总之，能干的都干了，不能干的也去干。钱没赚到，经验累积了不少。妞没泡到，人到油滑了不少。当年的校园王子，变成了如今的社会二流子。当年的帥歌，成了众人口中的衰哥。 理想这玩意儿，做不的真。你一认真，这辈子就算完了！ 懂得了面对现实的帥歌，已经习惯了YY生活。吃饭、喝酒、泡妞、成了他主要的生活内容。尤其厉害的是，他终于摸索到了一条弄钱的路子，那就是弄几个漂亮的妞儿去夜总会跳舞、唱歌。自己抽取佣金。虽然这法儿不能让他大富大贵，但至少不用再担心饿肚子，夜宿街头了！尤其美妙的，天天与美女形影不离。望梅止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这也是一个人生的哲学！ 这不，他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天天在金碧辉煌里跑，又是递烟，又是请客、喝酒，总算拿下了这个场子。没有想到的是，倏然第一次登场，就遭到了众多**们的sao扰。个性内敛，矜持的她一怒之下，甩了场子，竟然玩起了失踪。 “刘德华竟然来宛城开演唱会，真TM让人郁闷！”帥歌挂断电话，想起文倏然说的话，心里郁闷的不行。 你说这大老爷们儿什么时候不能开演唱会，偏偏选择在今天晚上，岂不是要影响自己的生意了。文倏然是华仔的忠实粉丝，她既然说要去看演唱会，恐怕是真的了。 “不行，我得去省体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妞儿弄回来，不然以后还怎么在宛城混！”帥歌想至此处，将手机塞进兜里，准备赶赴体育场。 那知道他还没有抬步，一个人高马大，虎头虎脑的家伙从金碧辉煌里走了出来。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我正在找你呢？” “虎子哥！”帥歌忙低头敬礼，脸上满是笑容：“你找我有事？” 虎子点点头，扔了支555过去：“倏然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帥歌接过香烟，在鼻尖下嗅了一下，醇正的，百分百走私货，满意的叼在了嘴里，去兜里摸打火机。 “你小子！”虎子见了他的熊样子，一脚就踹了过去：“我问你话呢。” 帥歌吓了一跳，一下子闪到一边，避开了虎子的飞腿，连香烟也顾不上点了，忙着回答：“倏然去省体馆里。” “她去省体馆干什么，不知道这里今晚有演出么？”虎子不悦的问。 “今晚，华仔在省体馆开个唱，她去看演唱会去了。” “你小子怎么办事的？”虎子真有点生气了。 “我这不是一直都在打电话么？”帥歌苦笑。 “我不管啊，九点之前，我见不到她，剥了你的皮！”虎子的脸沉了下来。 这事儿严重，这事儿非常严重。 自己虽然和虎子的私交很铁，但金碧辉煌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倏然不回来，冷了场子，虎子都没法向老板交代。 “虎子哥，你放心，我今晚就算砸了刘德华的场子，也不会砸了这金碧辉煌的场子。” “你小子就贫吧你，到时候再说！” “这个，那个，虎子哥，你能不能把你的车借我一下。”帥歌笑着问：“有车较方便，倏然就算不回来，我也把她绑架回来。” “滚！”虎子笑骂了一句，掏出车钥匙，扔了过去。 帥歌一把抓住钥匙，钻进了身后的破车子里，启动引擎，脚踩油门，直奔省体馆。 夜幕降临，马路边的照明灯都亮了。不怎么宽阔的金寨路上，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缓慢的车流中，帥歌一边开着破车，一边伸手拉开了身旁的车窗。没穿衬衫，只套着一件登喜路西服的他，坦露着胸膛，迎着那凉爽的晚风，忍不住呐喊了一嗓子。 “紫色夹杂，灰色衬衣，T恤橙雨楼 思想放任，衣衫更是，不须多扣钮 …… 夜，不再等候，别放手，不再要走 夜街，穿插左右，令我热热烈烈痛痛快快 似喝醉了酒 大雨落……” 不错，帥歌也是华仔的歌迷，这首《开心马骝》是他最喜欢的歌曲之一。那动感的节奏，那疯狂的曲调，每次怒吼的时候，总能让他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疲惫的身子轻松下来。 这老爷们儿要在宛城开演唱会，这么大的事儿帥歌竟然不知道，感觉自己还真是落伍了。 不过还好，虽然知道的迟了点，但好歹没有错过。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门票，就算有，自己也没时间去买。算了，现场一定有黄牛，只是要便宜这**商了。 想起门票的事，帥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嗯，钱不多，但买张票应该够了。只是买了票以后呢？嗯，下个月的生活肯定是问题。可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宛城是个小地方，十年八年都少有个明星来演出。何况这次来的是四大天王之一的刘德华，自己的偶像啊。出血就出血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省体馆在金寨路的最南端，新建的高新开发区内，从市中心到那里几十公里的路程。路不算远，可是现在赶上了下班的高峰，车速根本无法提上去。 短短几十公里的路程，帥歌竟然用了一个多小时。他将车子在省体馆外的停车场停好，开始拨打文倏然的电话。 “文倏然，我在停车场外等你，限你十五分钟！” “衰哥，哪个停车场啊？” “省体馆外的停车场！” “糟糕，我已经进场了！”文倏然惊呼了一下，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什么，你进场了？”帥歌生气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么？七点！演唱会不还没开始么，你那么急着进去干什么？” “我怕你来抓我回去！”电话里传来得意的笑声。 “你等着，我马上进去！”帥歌挂断电话，急着向广场走去。 夜幕下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来看演出的群众，人山人海的，簇拥在一起，喧闹而混乱。省体馆外二层的斜廊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海报。刘德华戴着帽子，穿着牛仔，将右手按在自己的小JJ处，极尽风sao！ MD，就他这风sao的样子，别说小姑娘，别说中年妇女，就算帥歌这样的爷们儿，都得弄的心跳跳，浑身发热，头脑发昏！ 这还只是一张海报而已，如果真人出来了，那还不引来疯狂的尖叫和追逐！明星效应一向都是如此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何况对方乃巨星，乃天王。 帥歌也被眼前这火热的气氛给感染了，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刘德华，华仔，四大天王，自己的偶像。现场听他唱歌，花点钱，值得！ 帥歌决定尽快的弄张票，两只眼睛在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些在人群中游荡着的黄牛党。 天王巨星的演唱会，又怎么能少得了黄牛党的存在。没费多少时间，帥歌就和这些jian商搭上了头。 2002，刘德华全球演唱会宛城站门票分内场和外场两种。普通价188～488元，VIP价588～1888元。相对于宛城的生活水平来说，这个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只是现在演唱会即将开始，票价都被黄牛们炒到天上去了。普通价翻了一番不止，还供不应求。VIP价更是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内场原本888元的门票现在2000元，1888的门票更高达了5000元。 “这是开演唱会么？这是抢钱勒！”帥歌摸了摸口袋，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了手机。摆出一副很认真的语气： “喂，妹子，哥这两个多月来可一直对你不错，你要不想哥遭殃，还是快点出来吧。” “怎么了衰哥，没有这么严重吧！” “你说呢？”帥歌反问，语气很严肃。 “可是，我的钱都花了，还是贵宾票呢，总不能一首歌都没听就离开吧。”文倏然有点不愿意。 “钱不是问题，哥回头就给你。”帥歌很果断，很慷慨的说：“但你今晚要是不去金碧辉煌，虎子哥肯定会杀了我。” 电话里没有声音，文倏然显然是在权衡轻重。 “妹子，哥求你还不行么？你就帮哥一次，以后哥一定会报答你的。”帥歌继续对着手机，说。 “唉，怎么会遇到你这么衰的人。”文倏然无奈的妥协了：“你等着，我马上出去。” “成功！”帥歌握着电话，在心里暗呼了一下。 突然，手机里传来了一阵震天般的欢呼声，“华仔、华仔、华仔……” 场馆里，刘德华似乎出场了。 “怎么回事，演唱会怎么开始了？”帥歌吃了一惊，拿起手机大声的喊文倏然。 可惜，话筒里除了啁哳的喧闹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对方的回答。 ‘这次死定了。”帥歌也顾不上喊了，回头大步向黄牛党跑去。 “钱，票！”他没有犹豫的交出钱，抓起票向省体馆的大门跑去。 省体馆内，璀璨的霓虹灯光闪烁不停，无数颗人头在涌动，无数双手在摇晃。如海涛般的呐喊一阵接着一阵，都是两个字“华仔！” 远方舞台的中央，刘德华穿着一袭唐装，昂首挺胸，在绚丽诡异的灯光中，缓缓向上升起。 2002，刘德华宛城演唱会正式开始。 帥歌一边望着舞台上的华仔，一边向贵宾席摸去。等他找到座位的时候，那熟悉的歌声已经在整个省体馆内回荡了起来。 3000多元的黄牛票，位置竟然距离舞台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几乎连华仔的脸都看不清楚。这个八十年代踏入演艺圈，九十年代红遍全国各地的超级巨星刘德华，此时看起来依然超级帅，超级棒，超级风sao，超级有魅力。 “能混成这个样子，也不枉活了这一回。”帥歌坐在椅子上，看着舞台上劲歌狂舞的华仔，心里也不仅感慨万千。 《谢谢你的爱》、《真我的风采》、《真永远》、《一起走过的日子》《相思成灾》……经典老歌一首接着一首，在这个充满了激情的夏夜，彻底的燃烧在场的所有观众。全场喧的观众都站了起来，挥舞这双臂，和偶像共鸣。 帥歌也渐渐的融入了着火热的气氛之中，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现场听演唱会，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疯狂的场面。 华仔也是人，可是，人和人为什么差距如此大呢。 明星，在国内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给人予快乐，也给人予悲伤，同样也给人予无尽的幻想和YY。让人崇拜，让人追逐，让人迷失，让人疯狂。 就在帥歌被现场的气氛紧紧包围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的文倏然的声音。 “衰哥，你怎么进来了？” 帥歌一扭头，就看见了身边的文倏然。刚才身边坐的还不是这丫头呢，怎么转眼就是她了，看来是她和别人换了位子。 “你能来看演唱会，我就不能来。”他反问。 “你来了，金碧辉煌那里怎么办？”文倏然担心的问。 “你不去，我一个人在那里找不快活。”帥歌掏出手机，直接关机。 算了，钱已经花了，总不能听这么会儿就离开吧。再说了，文倏然不跟自己回去，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谢谢你，衰哥，竟然愿意在这里陪我听演唱会。”文倏然凑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一下。 “死丫头，你不想活了。”帥歌依然生气。 “嘻嘻，嘻嘻嘻！”文倏然不以为然，依偎在他身边。 今晚的文倏然，没有穿护士装，而是改成了一身炫目的红色，看起来让人充满了遐想。这女孩，长的其实挺漂亮，挺会唱歌，挺惹人爱。属于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类型。是帥歌在自己租房的小区里一家门诊部里挖出来的。想不到小丫头在金碧辉煌里一唱而红，成了众多**心目中的梦中情人，YY对象。 夜总会那种地方，大家都知道，其实就是一个乱子了得。像文倏然这种有点内敛而又矜持的女孩是很难适应那种环境的。当初，如果不是帥歌用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还算丰厚的报酬，打死她也不会踏入那样的地方。现在好了，一不小心步入歧途，想回头太难，想继续唱下去，又有点不心甘情愿，真是两难。 帥歌这个人呢，表面看起来油嘴滑舌，一脸痞像，其实相处久了，能发现他是一个挺有原则，挺讲道义，挺懂得体谅，照顾人的人。跟在他的身后，虽然不可能赚到大钱，虽然不可能大红大紫，但也没吃什么亏，这也是文倏然难以抉择的原因。 就如今晚吧，她撂了金碧辉煌那么大的场子，帥歌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勉强自己。 “衰哥，我们回去吧。”文倏然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你不想听演唱会了？”帥歌回头，一脸惊讶。 “以后再找机会听就是了。”文倏然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真没有机会，还可以上网去看。” “你给我坐好了，给我看着前方的舞台。”帥歌突然很认真的样子：“倏然，你知道么，哥的理想就是将你培养成一个大明星，像梅姐、张曼玉、王菲那样的大明星！听听现场的演唱会，对你有用，对我也有用。” “扑哧！”文倏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是有一个明星梦，可是有明星梦的人海了去，但真正能出名的又有几个。人得往现实一点的去想，自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份不错的收入，几个交好的朋友。偶尔唱唱歌，赚点外快，丰富一下生活，其实，就足够了。 “去去去，认真点！”帥歌叫了起来。 “这舞台太小，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文倏然笑了。 省体馆的舞台虽然不大，但能蹦跶在上面的都是个娱乐圈有名有姓的角儿。假如有一天，不管是范儿、小美、还是倏然，只要有一个人能站在上面，那么自己就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