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卢照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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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卢照廷 对于李潜的愤怒,卢照廷只能满脸苦笑,道:“在下觉得假扮盗匪的嫌疑更大些。” 李潜点点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不过他们实在太嚣张了。眼下,公子麾下有近半人负伤,而贼人却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怕你我都根本到不了洛阳。所以,我准备明日一早去求见卫州刺史,请他派府兵护送。公子意下如何?” 卢照廷思忖了片刻道:“在下听从郎中的安排。如果能出动府兵护送那是再好不过了。在下也可以让手下的人好好休整两天。” 李潜原以为卢照廷阻止他去见卫州刺史,却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不过,转念一想李潜便明白了。李潜对卢照廷说去见卫州刺史搬兵,无非是想警告卢照廷。因为此前卢照廷麾下人马对付那些拦路贼人的办法一概是击溃,并没下死手,所以这几天虽然打的热闹,但却没死几个人。这说明卢照廷知道那些拦路贼人的真实身份,他顾忌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李潜心里当然明白卢照廷的想法,因此特意向卢照廷说要向卫州刺史求援。其用意便是警告卢照廷,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我就借官府的力量狠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然而卢照廷也不是傻瓜。他说带手下的人好好休整两天,其目的是想趁机摆脱李潜的胁迫。反正李潜只是与他约定,到了洛阳便放了卢照全,又没说要他一路护送。如果卫州能出动府兵护送,正好把他解脱出来。 李潜知道自己出了个昏招,不过这招倒不是致命的破绽,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想了想,道:“算了。李某此行极为机密,一路上都没惊动官府,若去求见卫州刺史反倒会生出许多麻烦。剩下的这一路上还得多多仰仗卢公子。” 卢照廷点点头,道:“郎中看得起在下,在下受宠若惊。时候不早,在下就不打搅郎中休息了。告辞。”言罢便向李潜拱拱手,转身而去。 李潜望着卢照廷的背影,心生警惕。自从卢照廷公开身份与李潜相见以来,无论斗智还是斗勇都一直处于下风,被李潜拿的死死的。不仅不敢对付李潜,而且还得当苦力替李潜打那些来路不明的贼人。不过,今天卢照廷无论从态度还是心计上都有了很大改观,甚至隐隐有摆脱李潜胁迫的迹象。李潜心中暗忖,莫非卢照廷已经得到了家族的指示,还是他已经有了对付自己的办法? 李潜还真猜对了。自从在鸡泽驿李潜抓住卢照全当人质后,卢照廷就连夜派人去了范阳,向家族长辈汇报此事。就在今天,他们刚入卫州后,卢照廷派去的人从范阳返回并追上了他们,给卢照廷带来了家族长辈的指示。家族长辈的一致意见是,与李潜比起来,卢照全的Xing命并不重要。不过,如果有可能尽量保住卢照全。 这份指示让卢照廷心里有了底。本来卢照廷与卢照全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究其原因无非是权力在作祟。家族里留给年轻人的位置并不多,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掌控相应的权利,就必须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卢照廷与卢照全年龄相仿,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差不多,如果卢照廷能趁这个机会解决了卢照全这个竞争对手,他何乐而不为? 不过,卢照廷即便心里有接机除掉卢照全的想法,但也要顾忌卢照全一系的家族长辈,若是留下了什么把柄,他肯定会倒霉。所以,卢照廷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免得留下什么把柄。 谢志成安排完夜晚的值守事宜后,来到李潜房中想问问李潜还有没有其他安排,却看到李潜正望着窗外皱眉苦思。谢志成上前轻声道:“郎中在想什么?” 李潜回过神来,对谢志成道:“四哥来了,坐。我正好有些事想请四哥参详。” 谢志成也不客套,点点头坐下。 李潜当下把与卢照廷刚才的谈话向谢志成说了一遍,最后道:“此前因为卢照全在我们手上,卢照廷一直投鼠忌器。如今卢照廷的态度生了微妙变化,我认为他可能已经准备舍弃卢照全,如此一来,我们就不能不防备他。只是,现在我们手里的力量太弱,而且还要分兵看管卢照全、段迁、丁雷等人,如果卢照廷想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谢志成思忖了片刻,道:“郎中为何不按您说的要卫州刺史派府兵护送?” 李潜轻轻摇了摇头,“我此行极为机密。且虽,却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把声势闹大的,肯定会招来弹劾。再说,卢照廷摆明了是想与我较劲,我若向卫州刺史求援,便是耍赖了,赢了也不光彩。” 谢志成摇头道:“郎中这个念头可不对。咱们这次可不全是为了私事,大半其实是公事,您何必非得自己硬撑着?万一有个好歹,两位娘子和郎君、娘子怎么办?” 李潜听了神情一震,道:“四哥说的是。是我意气用事了。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动用卫州这边的府兵。这些年天下太平,府兵训练松弛,战力了了。” 谢志成想了想道:“让虎连夜赶去长安?” 李潜笑了笑,道:“这个我早有安排,只要进了潼关就没事了。” 谢志成笑了声,“原来郎中早有安排。” 李潜道:“谈不上早有安排。只是以前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一手。现在的问题是从卫州到潼关必须穿过洛阳全境和虢州,我担心的是他们会在路上下手。” 谢志成想了想,试探着道:“此地是河北道所辖,郎中何不找茂源商号相助?” 李潜摇摇头道:“茂源商号已抽了一百人,本身人手就有些捉襟见肘,再向他们要人肯定会影响他们的生意。”李潜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现在出了恭行告裴寂一事,裴玉儿早已心急火燎自顾不暇,能支援一百人已是极限了。 谢志成道:“那郎中有何打算?” 李潜来到几案前指着一幅地图道:“他们原本以为我们会去洛阳,现在卢照全在我们手里,在达到洛阳之前我们不会有太大危险。因此从洛阳到长安这段路才是最危险的一段路。我准备直接去汜水,沿河而上到河清,然后走新安、渑池、弘农,最后过大谷关,达到潼关。由于我们不去洛阳,直接西去,可以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部署。四哥,你认为如何?” 谢志成想了想,道:“郎中,既然知道他们的意图,为何不在洛阳等待援兵?他们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洛阳乱来吧?这样不更安全吗?” 李潜摇摇头到:“洛阳已是一潭浑水。张良臣的立场我已知道,但陈之徇是什么立场?甚至杨恭仁会不会与他们沆瀣一气?这些我都没把握。再说,到了洛阳我就得把这一干人犯全都交给陈之徇一他们再来了劫狱,那我们可就被动了。所以,我才想直接带这些人去长安,交给大理寺。” 李潜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他们即便想伏击我们也不会在洛阳境内,而会安排在虢州,从弘农到潼关这段路上。因为洛阳各方势力混杂,他们未必能做到天衣无缝,若是留下什么把柄对他们来说得不偿失。他们肯定还会以为我们到了洛阳后还要处理各种公务会逗留几天,所以他们不会急着部署伏击。现在我们不到洛阳,而是快马加鞭赶往长安,这样他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部署伏击,甚至会出现漏洞,这对我们来说极为有利。” 谢志成点点头,道:“郎中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潜道:“明天我会知会卢照廷,以他麾下人马多有负伤为由,让他殿后。从明天开始这一路上由我们自己负责安全。三哥带人在前开路哥你带人殿后,时刻监视卢照廷的动静。我们的人手训练不足,配合不够默契,麻烦四哥你和三哥多费心。” 谢志成道:“没问题。这帮人底子不错,磨练几次就行。” 李潜又道:“此事关系我们的安危。为了防止卢照廷起疑心,我就不叫三哥过来当面安排了,排麻烦四哥将这些告诉三哥。” 谢志成点点头,“卑职明白。” 第二天一早,李潜动身前特意找来卢照廷,告诉他这些天来多亏他率部相助,打退了好几拨贼人,李潜很是感激。考虑到卢照廷麾下多有负伤,再麻烦他李潜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李潜决定从今天开始请卢照廷部殿后。 卢照廷已经看出来李潜对他的不信任。不过这些天他麾下的人的确负伤了不少,他也想借机休整一下,便欣然同意了李潜的安排。
上路之后,李潜吩咐马三奎加快度,遇到有贼人阻扰便展开队形大肆冲杀。一天之内击溃两拨贼人,斩十余人,缴获六匹战马,队伍也到达了河Yin。在河Yin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找来大船,沿河而上两日内到达河清。到达河清之后,卢照廷以为李潜会直接南下去洛阳,却不曾想李潜直接改道去了新安。 卢照廷大吃一惊,不过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行进途中的一次休息时,他只身一人过来拜会李潜。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卢照廷装作漫不经心地道:“郎中,咱们这是去哪?” 李潜顿了片刻一拍脑门,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道:“哎呀,瞧我这记Xing。卢工作实在对不住,李某忙糊涂了,以为告诉过你了呢。” 卢照廷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道:“不知郎中要告诉在下什么?” 李潜道:“李某想要告诉公子的是李某不去洛阳了,直接去长安。” 卢照廷心中一震,冷冷地道:“这么说郎中要撕毁约定食言而肥了?” 李潜一笑,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卢公子放心,到了潼关李某就会遵从约定将公子的二兄交给公子。” 卢照廷不依不饶地道:“可我们当初约好的是在洛阳交人的,现在郎中改到了潼关,无论怎么说郎中都已违约。在下以为这事传扬出去只怕会对郎中的名声有损。” 李潜微微一笑,“无妨。” 卢照廷说完就后悔了。这事传扬出去丢人的是他卢家,而不是李潜。所以他没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郎中为何要改道?” 李潜原不打算给卢照廷解释的,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不知卢公子现了没有。从卫州到河Yin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两拨贼人。而从河Yin到河清却没有遇上贼人,从河清到现在也没看到贼人的踪影,公子以为是何原因?” 卢照廷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却故意装傻道:“在下愚钝,没想明白。” “公子是没去想吧?”李潜暗暗讽刺了一句,道:“这说明贼人早已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所以一路不停的Sao扰。李某猜测他们此举的目的是拖延我们的行程和集合人手给我们来个致命一击。若李某猜的不错,他们最后一击的地点便是洛阳城外。其实以他们的力量原本不必在路上Sao扰我们就可以直接置李某于死地,之所以他们会反复Sao扰,李某以为那些贼人的来路各不相同,如何处置李某他们还没达成一致意见。卢公子,您说我猜的对不对?” 卢照廷心里更加吃惊,表面上却继续装糊涂,道:“在下愚钝,想不明白,更不敢胡言乱语影响郎中的判断。” 李潜笑笑,忽然问道:“此刻张良臣已经丧命了吧?” 卢照廷一震,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正好被李潜看到。李潜心里正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继续道:“李某不去洛阳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李某已经猜到张良臣会丧命,至于是自杀还是被杀都无关紧要。张良臣一死,李某就无法证明卢公子所做的一切,只能眼睁睁地吃个哑巴亏。” 卢照廷面色铁青,道:“没郎中所说的错。为了在下和家族的名誉,张良臣肯定留不得。” 李潜点点头,道:“公子能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誉牺牲张良臣,那别人就可能基于类似的理由除掉陈之徇。如果这两人死了,李某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李某再怎么说还是驾部郎中,是天子命官,洛阳方面根本无权处置李某。而李某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妥协之下,李某只能带着这些人证物证去长安,交给大理寺。卢公子,李某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