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泥之别
以矿产和冶金闻名的斯图亚城，即便是秋末初冬的寒冷时节，也未显出什么萧条的迹象。 这里的商业依旧繁荣，人流依旧如梭，铁匠铺依旧一天到晚热火朝天、叮叮当当。只是商业要道两边的大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的盘踞在那里，向人们传递出了几分森寒气息。 这一天傍晚，一辆简陋寒酸的马车，驶入了拉哈尔城堡。 …… “来来来，罗傲，尝尝这道菜，奥式西芹香芋鸡，是前不久请来的奥法帝国皇室老厨师做的。”凯瑟琳老夫人面色红润，笑吟吟招呼罗傲，一边给他高脚杯盛满红酒。 见老夫人如此高兴，罗傲同样开心。前世的罗傲，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很少体会亲情的滋味，面前的凯瑟琳老夫人，却能够体会到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呵护慈祥。 这种感觉，让罗傲觉得很是温暖开心。 丰盛美味的一席酒菜，只有老夫人、罗傲还有那位雅克子爵在场，一顿饭罗傲是吃得饱胀无比。当然，如果那位雅克大哥不用那森冷嫉妒的目光盯瞧他，这顿饭对于罗傲来说就更加完美了。 高兴之余，唯一让罗傲心中有些嘀咕的是，凯瑟琳老夫人未免表现得太淡定了，丝毫没有任何家族产业被人污蔑跟亡灵异端勾结而忧心忡忡之态。 原本罗傲来拉哈尔城堡，是想宽慰凯瑟琳老夫人，让她不要慌张，没料想老夫人的镇定出乎他意料之外，没对他做任何诉苦。 结果还是罗傲首先按捺不住：“凯瑟琳祖母，我听说，拜尔克伯爵查封了我们家在斯图亚城北区的几个商铺，还污蔑我们家族的商铺管家跟亡灵异端勾结？有这回事吗？” 凯瑟琳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锋芒一闪而逝，笑吟吟看向罗傲：“你小子，还不是你惹的祸事。不过你小子也是为了给赫尔家族出头，这点老祖母我是看在眼里的，也是支持你的——” 拖长了话语，老夫人瞥了那边枯寂冷坐的雅克子爵一眼，向罗傲点点头：“——老实说，罗傲，家族有你在，是赫尔家族之幸啊。” 那边的雅克子爵眉头微微一皱，屁股下的凳子不由响了几声。 罗傲大感吃不消，被凯瑟琳老祖母如此直白的夸赞，他刚要谦虚几句，却见老夫人由身上摸出了一封帖子，搁在桌子上，推到罗傲面前。 “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跟施洛华德子爵联系上了，子爵曾经拜访拉哈尔城堡，并给你留下了一封邀请函。” 施洛华德子爵？罗傲微微一愣，他当然听说过这位子爵的赫赫背景，风狮团副团长加上背后的那位国家大臣父亲，在斯图亚城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就连拜尔克伯爵都对其曲意逢迎。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就找上他了？罗傲百思不得其解，拆开那邀请函一看，通篇都是空洞华丽的贵族式辞藻，结果就一个意思：务必请罗傲阁下在下周三晚上，光临城里最有名的黑天鹅歌剧院，在贵宾包间里一叙。 “罗傲，你既收了雷萨斯家族的人做徒弟，又能让施洛华德子爵屈尊迂贵交往于你，听上次拜尔克伯爵的口气，似乎你还认识马歇尔家族的人。呵呵，不管你小子有多少秘密，有多少本事，我是懒得追究了。不过拜尔克伯爵日后若还想对付赫尔家族，你老祖母我已经老了——这份责任，你可承担起来。”凯瑟琳老夫人盯着罗傲，笑容淡然。 听到这里，罗傲才恍然大悟，凯瑟琳老夫人之所以在拜尔克伯爵开始对付赫尔家族时候，能保持如此镇定，居然是对他罗傲的有无比的自信心，这……这实在让罗傲有些哭笑不得。 啪。 突然那边静静坐着一直阴沉着脸的雅克子爵，手中高脚杯炸个粉碎。他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怒气冲冲向大门外面冲去。 罗傲讶异的望向那里去的背影，正要说些什么，凯瑟琳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之色，“罗傲，别去管他！你雅克哥哥最近脾气不大好，就让他出去走走吧。” 罗傲心里面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就懒得说些什么，继续陪慈祥的老祖母寒暄…… 一顿饭一直吃到华灯初上，罗傲这才在胡安老总管的目送下，出了城堡大门。 一走出大门，罗傲就察觉到城堡旁的一株大树背后，绕出了一个人，凌厉的杀气不断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 “雅克大哥，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罗傲头也没回，挺直的身躯在大理石地面上定住，淡淡的道。 “小畜生还敢嚣张！” “双头锤！” 交叉的双手套着金属拳套，在空中并拢缠绕，凝聚成两道锤型劲力，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以千钧之势向罗傲头颅猛击而去。 罗傲微微叹息一声，目光冷了下去，耳朵翕动。 十步 六步 四步 ……等那势沉力猛的一拳堪堪靠近，罗傲全身斗气鼓荡，“二重劲！”，身形暴射而起，右腿如一记长鞭，一个倒挂金钩带起咆哮的风声，狠狠向背后扫去。 铛！ 长腿对上那双头锤拳斗技，居然发出金铁交加的轰鸣声！ 那橙色的锤形斗劲，居然瞬间土崩瓦解，不仅如此，金属圈套被那凌厉一腿的庞大余劲，重重推挤向后，狠狠锤击在那偷袭罗傲的人胸膛。 一声凄厉惨呼中，那个人影如断线风筝，跌落出十几米开外。 “我本来不想撕破脸的……是你逼我！我亲爱的雅克大哥！”罗傲面色森然，慢慢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定定的看向那个愤懑而又惊惧的雅克子爵。 “雅克，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你身上。你现在跟我的差距，就好比天上云彩跟沼泽地的泥洼。另外坦白告诉你，我对赫尔家族的继承权不感兴趣，你大可不必嫉恨我。” “你应该有所觉悟，雅克，赫尔家族已经跟城主府势同水火，其他几大家族也对赫尔家族的产业虎视眈眈，若是想在鲁尔郡立足下去，不管你相信与否，赫尔家族必然离不开我罗傲的支持。” “我想，凯瑟琳老祖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静静的抛下最后一句话，罗傲悠然转过身，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城堡门前几十米外停靠的马车走去。 在他背后，那个如烂泥般躺在地上的雅克，牙齿咬得下唇渗出了道道血迹。他明白，罗傲说的是实情，凯瑟琳老祖母在昨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原本卑贱的私生子，只应该生存在泥洼地的癞蛤蟆，居然一夜间如同被幸运女神笼罩，飞上了云端。他所结交的势力，哪一个都是他雅克想巴结都没机会巴结上的显赫势力。虽然明白现在跟罗傲之间的距离，但雅克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心里面一直有只猛兽在撕咬……躺在冰冷的地面，他真的不甘心！ …… 待罗傲一上马车，马车就开始向勒芒村方向驶去。马车行了几分钟后，在距离拉哈尔城堡不远的一个拐道停了下来。 这时候天色已黯淡下去，昏暗的云层渐渐染上了沉沉的墨色。 “庞德大叔，你现在赶着马车去勒芒村，如果其他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今晚被凯瑟琳老夫人邀请留宿。” 罗傲走出了马车，身影隐在阴沉缄默的密林中，淡淡的叮嘱道。 望着那个身体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森然背影，赶车的庞德面色恭谨，甚至有了一丝敬畏，忙不迭的应承下去，继续跳到马车上，赶着马车向勒芒村继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