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凤桥事变
对于李叔，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据我这几年的观察，他最喜欢夸大其词，明明只有芝麻大小的事，他能说成黄豆那么大。 “李叔，你慢点，再跑就要栽跟头了！”我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他都在我家门口被绊倒了好几次，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估计我要是不提醒，他肯定又会摔倒。 我的话刚一说完，李叔立即就停住了脚，一脸憨厚的摸了摸脑袋，朝我咧嘴笑了笑。 “出什么事了？”爸爸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李叔。 “哎，水生啊！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吧，桥边出事了，不知是不是有人掉进河里了！”李叔一说完，爸爸立即就往外走，而我自然而然的跟在他身后。 “雪儿，爸爸去看看，你一个人在家好不好？”爸爸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一脸的商量。 “我也要去看，我不怕！”我斩钉截铁的看着爸爸。 大有一副你不带我去，你也别去的架势。 爸爸无奈的抱起我，谁让我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呢？而且还特别喜欢听鬼故事。 我们到达的时候，只见原本在修建桥的工人都站在河的两岸不知所措。 “村长来了！”人群里有一人满脸兴奋的喊起来。 没办法，谁让爸爸在整个村实在是太有威望了？再加上爸爸又懂得那么一点歧黄之术，村民们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只要村里出了什么事，村民们首先想到的是找我爸爸，而不是找村支书，估计村支书都快恨死我爸了吧？ 这当然是玩笑话，我们村支书是我爸的堂哥，也就是我的大伯，我爸做村长就是为了帮助他，不然以爸爸的性子没准早就不干了。 “怎么回事？”爸爸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抱着我走了过去。 “施工队干活到一半，有人看了一眼河里，却发现刚刚还清澈见底的桥突然冒出红色的血水，还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大毛叔在一旁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 我不由得担心的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河水，可这次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爸爸则是紧皱眉头，“有没有掉入河里？” “没有，工人都在这里，村民们都在田里栽油菜，也没来这里看！” “你们暂时回家，今天先不要干了。”爸爸脸色晦暗不明又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说不干了？不就是打桥梁的时候砸死了河里的蛇吗？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河里还有其他的鱼之类的，你们怕什么？”闫海华摩托车还没停好，声音就从人群后传来了。 “队长，这跟以往不一样，实在是太邪门了。”一名工人满脸心悸的开口说道。 “你们别被村长的话影响了，他就是一个迷信头子，上头迟早会来找他的麻烦！”闫海华满脸不屑的看了一眼爸爸，又对站在两岸的工人说道。“干完这个工程我们还有下一个工程要去做，想要早点拿到钱就不要拖拖拉拉。” 工人们又害怕又想早点拿到钱，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威胁工人，工人们敢怒不敢言，谁让整个十里八乡就他给的钱最多，事也最多。 “都是大老爷们，怕个鸟啊！老子跟你们一起干。”闫海华从旁边拿起水泥刀走过去干了起来，工人们一看他都去干活了，顿时纷纷回到原地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爸爸看着他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抱着我转身就往家走。 “水生，你不管他们了？”李叔忐忑不安的问道。 “他们想死我拦不住，不管了，不然又会说我是迷信头子！”爸爸口气不太好的说道。 “哎！水生，水生……”李叔在身后大声的喊了起来，可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喊，爸爸就是不回头。 额，我忘记说了，闫海华就是李叔的大舅子，而李叔是我们村有名的妻管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闫海华就到处跟人诋毁爸爸，说爸爸搞封建迷信，根本就不配做村干部。 大桥完工的那天，镇上的领导亲自来剪彩，村民们看到比青石板桥更大的桥建成还能通汽车，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而爸爸的眉头则一直没有舒展过。 每次看到爸爸这种眼神，直觉告诉我肯定会出事。 剪彩那天村里的小伙伴们都跟着大人们一起去凑热闹，而爸爸把我和mama都拉去田里干活，坚决不让我们去，整个村里就我们一家没去。 直到后来叔叔出事，我才知道爸爸曾经苦口婆心的告诉过爷爷，可爷爷不听还用爸爸送他的烟斗把爸爸的额头砸伤。 冬天的晚上特别冷，而月亮却是很亮，把大地照得跟白天一样，那晚我在小伙伴家看完电视跨过坟头刚到家，外面就传来了“咕咕”声，这一次我没有告诉爸爸，对于“咕咕”声我已经习惯了，肯定又要死人了。 蒙上被子我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时，家里来了好多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爸爸！”我看到被警察带走的爸爸就焦急的跑过去，却被mama从身后抱住。 “雪儿，乖，爸爸没事，待会就回来！”爸爸回过头朝我笑了一下。 爸爸被带走后，我问mama为什么爸爸会被带走。 爸爸被带走后mama告诉我，是爷爷去找镇领导说爸爸搞封建迷信，大桥剪彩不但不去，还叫他们一家不要去，爷爷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有县领导和警察局局长也在，所以他们就一起来找爸爸谈谈心，还叫我不要担心。 “mama，我讨厌爷爷，我恨死他了，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让警察来抓爸爸？”我哭红了双眼第一次这么诅咒一个人。 从小爸爸就告诉我，不能诅咒任何人，特别是诅咒别人死，可这一次我实在恨极了爷爷。 我并不知道我的诅咒未来会让那么多人牵扯进来，更不知我在无意中会伤害了那么多人。 mama一脸忧愁的抱着我，像爸爸那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 “雪儿，爸爸回来了！”我蹲在地上玩蚂蚁的时候，爸爸响亮的声音突然传入我耳中。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爸爸，高兴得差点摔了一跤。“爸爸！” 爸爸满脸宠溺的抱起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敢不敢去看戏？” “敢！”我仰起脸大声的应道。 所谓的看戏，其实是我和爸爸的暗号，从小我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小孩，村里的红白喜事都喜欢看，而爸爸也从不向mama那样阻止我，反而是放任我去看。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警察把爸爸带到落凤桥就放了爸爸，只因落凤桥那里死了很多人，很多村民把路都给堵了，眼尖的村民看到爸爸，跑过去跟爸爸把事情说了一遍。 警察想带走爸爸，被村民群起而攻之，随后县里的一位权力很大的领导在看到爸爸后，问清了事情的缘由让警察放了爸爸，并且还把训斥了跟在他身边的镇领导。 爸爸被放开后就要回家，那位领导上前不知跟爸爸说了什么，爸爸点了点头，还是先回家抱我过来一起看。 “水生，你终于来了？”爸爸还未走近，李叔就满脸喜色的朝爸爸跑过来。“雪儿我来抱，领导们都在等你！”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叔，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如此的狗腿子？居然提出要抱我？ “不用，我抱着就好！”爸爸面无表情的拒绝。 当我被爸爸抱着走近的时候，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把目光看向爸爸，而我却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河的两岸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而落凤桥上躺着十几具穿着寿衣的尸体，这些人的表情各异，看不出一丝痛苦，只是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一个窟窿，整张脸黑得像煤炭一般。双手放在胸前，右手压着左手，这些人看起来死得很安详，而法医正在检查着。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把我吓了一跳，顿时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爸爸把我放在了地上。 来人正是施工队队长闫海华的婆娘，难怪我觉得她很面熟，她一边哭一边大声的说道。“这一定是谋杀，昨晚凌晨他还起床了呢？” “弟妹，你，你节哀顺变，人，人是不能复生。”李叔不太善于言辞的安慰着。 今天一早李婶就带孙子去镇上买衣服和鞋子，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如果知道弟弟死了，李婶肯定难以接受。 “早就说了不能建桥，落凤桥不能拆，这下好了，河神来索命了。”在我身后的丁大娘小声的嘀咕着。 “我怎么听说刚开始拆桥的时候，第一天拆了桥，第二天桥又恢复原貌了？” “哎，这是真的，第一天拆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过了一晚桥又变成青石板桥了，没有一点的破损。”我前面的李大爷也附和道。“闫海华不听村长的，非让工人们又拆掉，他自己也一起建桥，河神大怒，肯定要他们来祭奠！”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传来，我东张西望的寻找爸爸，找了好久才看到他正在跟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