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天殒
墨言跟着普丰缓慢行走在大明寺青石甬道上,两边是漆黄的围墙,四周悠然,没有行人。看着普丰慢吞吞的步伐,墨言心中甚是焦急,却不好催促。这时,普丰说道:“你可知道这甬道上的青石是何时铺上的?” 墨言看了看脚下长满青苔的道路,然后看着普丰略显苍老的背影,回道:“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吧。” 普丰笑了笑道:“整整有五百年了。” “原来这么久了。” “世上又有谁能活五百年呢?又有多少后人会从这里走过。”普丰突然有些黯然。 墨言闻言,看着年逾古稀的普丰,心中也有些惆怅,道:“确实和它们比起来,人活一世实在太短暂了。不过大丈夫只求无愧于心,到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普丰笑了,道:“老衲迟暮之人,能遇到墨施主,实在是上天对老衲的恩泽。” 墨言道:“能遇到师父才是我的福泽。” 普丰今天好像很开心,道:“今日老衲把此物交予你之后,便算真正落了空门了。” 墨言有些不解问道:“师父,您说的到底是何物啊?” 普丰回想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苍老,道:“其实我们冯家祖先原本是昆仑山上一户平常农户,因为懂得一些棍棒,所以平常帮村民驱赶一些野兽什么的。日子原本平平常常,可是到了我太爷爷这辈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天上降下一颗火石,炸平了整个山头,冯家村也遭了大难,死了大半的人,只有当时外出捕猎的人幸存了下来。当时幸存的人都想回村里看看,拾回家人遗物,可是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最后众人推举了我太爷爷,并许诺:若是他敢去,以后他们就奉他为长。我太爷爷胆子大,一个人提着根棒子就去了。当他到时,村子已经被炸了一个大坑,而大坑的底部却有一根细长的铁片,想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太爷爷见尸体是找不到了,便拔了这铁片做个信物,用来证明他去过了。太爷爷回去之后便把细长铁片让人看,众人之中没人见过这种材质,不由信了。后来,太爷爷曾想把铁片熔了,可是用了很多方法铁片怎么也熔不掉。于是太爷爷就跑了很远的路找到了当时的铸造大师——莫邪。莫邪看到后,话也没有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拿过铁片放在一个巨大的铁砧上,双手抡起一个如钵大的铁锤对着铁片重重打了三下。” 墨言惊奇,问道:“这是为何?” 普丰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太爷爷也是不解,只听莫邪道:‘大器天成。’话音刚落,只见铁片上哗哗掉下许多碎片,只余下一杆长一丈三尺七寸的长枪。” 墨言止住呼吸,叹道:“如此神奇?” 普丰此时脸上满是缅怀之色,道:“不错,当时莫邪仅仅只用了三锤就锻造出了‘天殒’。” “天殒?” “它就是那杆长枪,我们冯家几辈子人能傲然沙场,多半靠了它,冯家枪法也是根据它慢慢创立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普丰的房间,两人走了进去,普丰小心把门关上,从衣柜后面取出一个长匣子,匣子是用珍贵的檀木制造的,上面堆积了很多灰尘。普丰也顾不得脏,用袖子慢慢摸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打开匣子。只见一杆红褐色的“铁枪”安静地躺在锦帛之上。“铁枪”长一丈三左右,枪刃较一般长枪更长,足有三尺。浑身锈迹斑斑的红褐色,枪刃呈不规则锯齿状,枪头如断刀,枪柄也不怎么光滑,有些凹凸。见到传说中的“天殒”,墨言差点傻了眼,不由道:“师父,你这枪锈了该磨磨了。”普丰轻轻摸着枪的手不由尴尬停下,叹了口气,心中为“天殒”感到不值。普丰直起胖胖的身体,道:“这就是‘天殒’,今后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利用他。” 墨言自然知道“天殒”对普丰意味着什么,连忙拒绝道:“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么敢要。” 普丰道:“冯家七个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无人可传了。” 墨言看着眼前的老人,突然感到一阵凄凉,虽然墨言不知道眼前的破铁片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面对普丰的盛情,他实在不好再拒绝。墨言想到这里,跪在地上,道:“大师恩惠,小子无以回报。他日求得父母同意,认您做义爷爷,以尽儿孙之责。” 普丰似乎很是高兴,道:“老衲今日之后就会去五台山游历,行苦禅。你就不要再挂念了。” 墨言见普丰一脸坚持,只有作罢,他站了起来,走过去抓起“天殒”,想不到“天殒”甚是沉重,一抓之下竟然纹丝不动,墨言惊道:“怎么如此之重?” 普丰笑道:“此枪重一百零八斤比当世神枪‘霸王枪’还重二十七斤。” 墨言道:“这么重如何使得?” 普丰走过去单手抓起,轻轻松松就武了起来,枪风阵阵,甚是威武。普丰武了一阵,把枪放回匣子,道:“以后你就会慢慢适应的。” 墨言多使了些气力,把枪抓在手中,枪虽然看上去凹凸不平,但是一点也不扎手。墨言尝试挥动几下,只是轻轻一点,桌椅就碎了一地,墨言想不到此枪竟然如此威猛。 这时普丰道:“枪法最忌讳的就是多掣肘,以后莫不要在碍物多的地方与人动枪,我当年就是因为被人引入铁桩林而溃败的。” 墨言放回长枪,点头受教,这时墨言看到匣子中还有一块紫金令牌,上面刻着“镇国将军”两字。墨言道:“原来您就是镇国将军。” 普丰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牌子已经没了效用,只不过值几两钱而已。你喜欢就拿去吧。”
墨言道:“这如何使得,我父亲跟我说过,百华建立之初,分四大国柱与‘中镇国’,原来您就是‘镇国将军’。” 普丰道:“其实当年最受太祖皇宠爱的是你们墨家,当年皇上赐给你们墨家一样东西,远远压在了这块令牌之上。” 墨言问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比能调动全国兵马的‘镇国令牌’还厉害?” 普丰笑了笑道:“这样东西,除了当时很少的几个人,没多少人知道,而且我估计就连你们墨家都没多少人知道,因为知道这件事,对你们墨家也不见得是好事。” 墨言见普丰闭口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因为心系墨玄,便与普丰告别道:“我昨日听闻峨眉巨变,我不放心我的侄儿,师父,我这就跟你辞行了。” 普丰道:“这几日江湖上总有谣言,说峨眉掌门师太与魔教有勾结,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居心,峨眉派不久定有一乱,你此行去要多加小心。” 墨言回道:“师父,我记住了。接回玄儿后,我一定会回来继续这次修行的。” 普丰笑着点了点头。 墨言抱起“天殒”出了门,径直来到马厩牵了破颅马,把枪缚于马背,这时,墨信两兄弟过来了,看到墨言,道:“少主要出门怎么也不带我们兄弟?” 墨言道:“我马快,你们跟不上的?” 两人一听,惊异地看了一眼破颅,墨勇道:“少主不愿带我们去也不用找这个理由搪塞我们吧。” 墨言闻言转过身,道:“你们不信,就跟来好了,不过,要是跟不上,就回来继续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墨信两人一听高兴地去牵了马来。 三人骑上马,墨勇问道:“少主,我们此行何处?” 墨言道:“峨眉山。” 墨信闻言一打马屁,冲出院门,墨勇惊了一声也跟了上去,墨言笑了笑道:“走吧咱们也。” 墨言话音刚落,破颅长嘶一声,直接跃出了丈高的院墙,落在了墨信两人前面,墨信两人一惊,不由得勒马停住,只见墨言骑着破颅一眨眼绝尘而去。 墨勇此时惊讶地嘴巴也合不拢,道:“如此神速,这是什么马?” 墨信叹了口气道:“看来此行我们是跟不上了,少主武功绝顶,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们先在这里呆着罢。” 两兄弟说罢,无奈转回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