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而知之
正当陈千语兀自思索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道阴影闪过,右肩一阵剧痛,肩骨好像要裂开一般,侧头一看,竟然是那陈千境抬手推在自己右肩之上。 “陈千语,还不给徐芷画小姐道歉!你什么身份敢诬陷徐小姐是刺客?”陈千境听闻那徐家大姐之言后,突然义正言辞地朝着陈千语喝道。 “九哥莫生气,千语刚从乡下回府,可能还不太懂规矩。”陈千离见状赶紧上前拉住满面怒火的陈千境。 陈千语忍住剧痛,冷哼一声,道:“最近小人缠身,扰的我耳根不灵敏了,所以听错了,国公家人自是胸怀宽广,还请不要挂在心上。”说完,朝徐家人拱了拱手,转身向厅外走去。 黄衫少女徐芷画见此情景,心下一急,刚要追出去,便被她几位jiejie拦住。此番她身份一讲开,大厅之上更是热闹起来,几位陈家公子全部围了上来,又纷纷重报名号。 徐芷画见陈千语越走越远,握住的画卷的小手攥的更紧了,一咬银牙,说道:“让开啦!我要去方便!” 西乾王朝,王侯将相之间交往,礼仪可谓重中之重,别说是个女子,就算是个糙汉,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嚷道入厕这等事。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徐家的几个jiejie更是满面羞红,只得松开手,看着徐芷画出了门去。 陈千语刚走出厅门不远,便感觉肩膀之痛更甚,自己刚才被那‘明力境’下品的替身打了数十掌,丝毫没有感觉,难道这个什么老九的功力要高上那么多吗? “陈千语!”清脆的娇声从身后传来,徐芷画手握画卷,袅袅婷婷地站在他身后。陈千语停下了步子,却没回过头去。 “是要找我麻烦吗,徐大小姐,凭你的身世,在大厅里嚷嚷两声,再抹把眼泪,我想我那几个哥哥就能把我这乡野来的庶子给生吞了。” “我可没想让人生吞了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副‘二麟花下戏’是否是你亲手所作。”徐芷画一探步迈到了陈千语身前,将手中画卷呈到陈千语的面前。 陈千语看到自己日前所做的那副‘二犬花下戏’赫然展开在自己面前,只是那二犬竟不知被何人点缀过几笔,加了鳞片和犄角,神似两只耀武扬威的神兽麒麟!这点缀的手法太过高明,若不是陈千语自己是画的作者,丝毫分辨不出真假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比原画者实力高出许多,才可以降低实力模仿到极致。 陈千语压住心底震惊,疑问道:“这画确实是我所作,不过这麒麟却不是我所画,你是从何处得来这幅画的?” 徐芷画闻言眉头舒展,灵动的杏眼放出一抹光彩,映得平凡的脸庞也好看许多,盯着陈千语说道:“我名为芷画,就是因为幼年时太师傅见我所画之物有些灵气,给我起的名字。自我学画以来,古今悦画无数,虽见过比你这幅画要高上不知多少倍的画,但那都是些千古传世之物,而这次太师傅跟我说画这画之人是个少年,还是你们陈府的子女。我心底特别好奇,便趁着联姻磨着娘亲来你们陈府找个署名千语的家伙。” 徐芷画说的兴起,一抬手,啪地弹了个响指,笑道:“谁知道你这人呀,神神秘秘的,先来个真假替身,生死绝斗。又来个莫名其妙,诬陷好人。我猜你一定和我一样,在长辈面前藏得乖乖的,在外人面前就露出本性了,嘻嘻!” 陈千语难得的撇了撇嘴,说道:“你说这么些,我只听得这画是从你太师傅那里得来的,想来他作画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了。” 徐芷画扬起头,使劲点了几下,说道:“太师傅就是太过于低调了,其实他很多字画比那些千古流传的佳作只好不差。不过他从不肯将这些字画见于外人,倒是日日都会从其他地方找寻字画回家。” 陈千语点了点头,知晓自己这画应该是眼前这黄衫女子的太师傅添笔了,不由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喃喃道:“没有忧愁,终日可以醉心于琴棋书画,也不知会是何等惬意。等我所有事了,若还有命,必会去亲眼见你太师傅作画。” “说什么有命没命的,你若是肯叫我声好听的,我便给你件好东西。”徐芷画嫣然一笑,杏眼眨了两下,露出一点精灵。 “喊你一声小狗我都嫌浪费唇舌,嘁,金银财宝我可不稀罕。”陈千语也不知怎地,平日里并不太多言的自己,此时竟有点多话,换做往日,早就冷面离开了。 徐芷画玉指顶住鼻头,办了个鬼脸,笑道:“我先说这好东西是什么,你再决定叫什么好听的吧。”说罢,从那黄杉轻纱袖中取出一只通体黝黑的毛笔。只是晃了个眼,陈千语心底那久觉的瘙痒又跳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那不过是根黑毛笔,我竟感觉心跳如此之快。”陈千语赶紧放空心神,自己不知何时起,只要练字练画时间一长,心底便有这熟悉的瘙痒,好像有人拿毛笔在轻撩自己的心房,使得自己提笔不稳,落字有痕。 徐芷画见陈千语合上了双眼,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心下一动,说道:“难道太师傅说的是真事,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呀。” 陈千语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睁开眼,却看见徐芷画立在原地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于是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生而知之’?” 徐芷画摇了摇头,说道:“太师傅说过,这能修文道必有天资,而这天资又分三等,最下等呢是‘学而优者,持之以恒’,就是说这类人生来学什么会什么,一学就是一世,不曾懒惰,不曾懈怠。但这类人只可学,并不可创造学,上限也就是学过什么便会什么了。” “而中等天资呢,就是‘过目不忘,化朽为神’,这类人生来悟性奇高,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通个九成,而且还会在此基础上捏合创新,化腐朽为神奇,自古以来那些传世的神功妙法都是这类人所做。”
“至于最上等的天资叫‘生而知之,推演古今’。太师傅说可能几百万人中不见得出一个,那几乎都是些真正的上古大能轮回转世,生来便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每转世一次便更强上一分,存在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创造出惊世骇俗的绝学。只是这些上古大能当初陨落的方式不一样,有的醒悟的早,有的呢可能一世沉沦。太师傅看过你的画,一眼便知道你没跟真正大家学过画,但瑕疵虽多,却不掩玉,画里的描痕太过独特,是学不来的,只有空白的地方可以添补。所以你呢,就极有可能是上等天资咯。” 徐芷画讲到这里,叹了口气,哀声道:“算啦算啦,不用你叫好听的了,省得现在得罪了你,日后你记仇,喏,这笔给你,太师傅托我赠给你的,不过你可以记在我的好上!” 此时轮到陈千语一脸狐疑地盯着徐芷画了,这番文道天资论从这么个少女口中说出,自己实在不敢尽信,但这通体黝黑的毛笔跟自己确实有些灵犀,不由地飞快动起了脑子。 “还是收下吧,我一个小小陈侯府庶人,这丫头和她那什么太师傅就算想害我,也不必废这么多波折。”陈千语自幼谨慎惯了,此时却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瘙痒,一狠心,闭眼去拿黑毛笔。怎料这笔杆触手光滑细腻之际,竟还隐隐有些弹性与热度,陈千语怔了一下,狠狠地捏了捏‘笔杆’。 “呀!你这小贼!”徐芷画如触电般甩开陈千语按在自己玉指上的‘咸猪手’,满面羞红,银牙一咬,唰的一声从袖中闪出一个青色小盒。下一刻,盒盖打开,徐芷画伸指一弹,竟然弹出根葱管色的长笛。 陈千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徐芷画将长笛横于唇边,第一个音符刚奏,陈千语便感觉到一股滔天大力将自己卷入半空,周身的空气流动都慢了下来,任凭自己心意如何控制四肢挣扎,可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眼皮都做不到轻眨一下! “这。。这和刚才被那人盯了一眼的感觉一样,我的肢体根本不受我所控,难道这丫头竟然达到了那人的层次?!不可能,那人可是‘冠万侯’,整个王朝口口相传的战神,这是幻觉,是幻觉!”陈千语心思电转,立刻收敛心神,苦于手指不能动弹无法用卜卦方式聚神,那就只能将日夜对弈的棋局摆开,抛开惊惧,凝神下上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