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山行者
“在下陈千境,陈家千字辈排行第九。” “在下陈千离,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一。” “在下陈千渊,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二。” “在下陈千尽,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五。” 陈千语冷眼瞧着依次报出名号的同辈兄弟,这些人在他少年时的记忆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自己虽然天生过目不忘,但年幼时的记忆里只存在一个大概的府邸轮廓,和几位长辈的样貌。娇弱纤细的母亲,飞扬跋扈的‘邵阳郡主’,不苟言笑的那个人以及满头红发的老祖宗,还有一个好像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小姑姑陈玄静! “对了,今日这等联姻大事,怎么不见那个‘邵阳郡主’?”陈千语正陈思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十七弟,该你介绍啦!”转头看去,一个高束马尾的英俊少年憨笑着看着自己,只是他眉宇皱了一下,又恢复了神色,正是刚才自报排行十一的陈千离。 “哦。”陈千语微微一怔,朝着陈千离拱手说道:“在下陈千语,排行第十七。” “往那边说。”陈千离笑的很是开心,双手扶着陈千语的肩膀转过了身,只见得对面一众年轻男女俱都笑弯了腰。 “这小子是不是个戏班子逗笑的人,哈哈哈哈,刚才‘绝斗’时稀里糊涂地赢了,现在又愣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可不是,刚才摁着那个人的头一通猛拍,给我憋笑得差点走火入魔了。” “哎!徐大姐,他是不是看上咱徐家哪位神仙jiejie,给迷得五蕴三道的了。” 陈千语看着对面徐家众人神态各异,自己这边的兄长们也都捂起了嘴,心底一阵冷笑,刚拱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对不住了各位,我家这十七弟自幼有些邪气,就被家父送到了下面县城,乡野孩童,不曾学过礼数,大家不要见笑,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他。”此时站在陈家最头之人拱手而出,正是这趟联姻陈家子侄最大的陈九陈千境。见陈千语犯楞,忙站了出来圆场。 徐家一听此言,来场的年岁最长的大姐也还礼笑道:“陈公子客气了,我们并不会在意这乡野之事,我正好有点修炼之事未明,还请公子借步传授一番。”这徐家大姐年岁并不算大,只是生的丰盈,容貌也姣好,一双丹凤媚眼看的在座许多少年都痴醉了。 那陈千境本就想借陈千语这事当个由头作番谦谦君子的样子,此刻一听这等美人要询问自己,当即美滋滋的伸手作揖。 刚才已经互相观望许久的公侯子女们此刻更是放松下来,带着侍女仆从,三伍成群的围成一团,或娇笑,或博论的聊了起来。 陈千语静静地立在原地,耳边充斥着相互恭维的话语,眼睛却四下打量起来。自年幼被放逐到阳平县之后,这座燕京陈侯府虽然日夜被周边人等提及,但却再也不是守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家园了。自己这些年来一切的苦难折磨就是从这座燕京陈侯府开启的。原先自己只能熟读诗词歌赋,练习琴棋书画,在这泱泱西乾王朝武道盛行之风中想要出人头地怕是太过艰辛,但可现在自己有了‘大衍真经’,或许真的可以替娘亲,替自己覆手翻冤。 陈千语站在这吵杂而又华丽的大厅之中,突然有些不能自已的抖动。“终有一日,我要平视那人,我要替娘亲证明她不是什么妖女,我也没有什么邪气。” “喂,少侠戾气好重啊。隔这么远都感觉到骨缝涔出来的凉意。”一声有些沙哑的娇笑将陈千语的思绪骤然打断,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黄杉少女站在自己身侧一丈处,个头不到,玲珑纤细。面貌和自己在阳平县中见过的诸多丫鬟无异,平凡且容易被人遗忘。只是一双杏眼灵动至极,但被那描粗的眉毛一衬,又有些突兀了。陈千语看了她一眼,旋即侧过头去,不发一言。 “你这人也好无趣,果然你们侯府的人不管老少都一个脾性呀。”黄杉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探身,嘴角撅了起来说道。 陈千语被这一番打扰,便收拾好刚才有些激动的情绪,见这联姻还要过上许久,便准备去大厅一侧调养一下刚才用力过猛而生疼的手掌。 黄杉少女见陈千语转身要走,圆润的鼻头一拧,说道:“那‘二麟丹下戏’是不是你画的。” 陈千语证了一下,不予理睬,继续向大厅右边花柱走去。 黄杉少女忽地得意浅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娘亲果然说的对,男人见了像我这种丑姑娘总是退避三舍的!” 陈千语听得此言,摇了摇头,转身一步迈到黄衫少女近前,倒是把这黄衫少女惊得小退了一步。 “其一,你不丑,不要妄自菲薄。其二,我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物。其三,我对这联姻之事毫无兴趣。” 黄衫少女因为距离过近而略微惊慌的神色很快舒缓了下来,杏眼一眨,脸上又挂上了笑意,说道:“其实我对这联姻啊什么的也是特别排斥,不过我这次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的,不过刚才分不清你和那个人真假,所以也就一直围观咯,反正只要是真的陈千语赢了就好!” “为我而来?”陈千语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黄衫少女,侧目一看,这大厅中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确实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这姑娘面相很像是丫鬟之类的下人,但那双杏眼如此灵动,定不会是庸主之附,而那‘邵阳郡主’一直没现身,怕是要对自己不利,很有可能是暗器迷毒之类的手段,再加上刚才这个少女一直躲藏在人群后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可能会有危险。 黄衫少女见陈千语皱眉不言,当即便伸手入袖。陈千语见状猛地往身旁一跳,大喝一声:“有刺客!” “刺客在哪儿!”离陈千语最近的几个豪门子嗣扬手便摆出了攻击之态,四下惊慌地查看。 陈千语趁机又一个侧步远离了黄杉少女两丈远,抬手指向她,说道:“她说她是刺客!” “什么?!”黄衫少女伸出一根葱管似的茭白玉指,略微发颤地指着面如止水的陈千语,娇叱道:“陈千语!你撒谎!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这声音完全不似刚才那沙哑的声音,婉转清脆,一下子盖过了整个大厅。 大厅本来热火朝天的气氛被骤然打断,众人齐齐盯着这貌不惊人的黄杉少女。陈千语始终没有表情,见众人已经围了过来,现在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暗害,便轻轻搓了下手,平静地说道:“呐,你那袖子里藏着什么呀。”
“你。。”众目睽睽之下,黄杉少女狠狠地剁了下秀脚,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轻卷的画卷。 陈千语见那画卷方一展开,证住了,竟然是自己前几日随手画的‘二犬丹下戏’。想来这姑娘是看见那画的落款有千语两字,所以才找自己,并不是‘邵阳郡主’的恶仆。 “误会,误会,陈公子定是听错了,这位是我家小妹芷画,年纪尚幼,极少出府,更不会是什么刺客。”大厅之中徐家长女袅袅而至,轻扯了下黄衫少女的衣袖,转首说道。 “徐。。徐芷画?!”刹那间,大厅中陈侯府众人的脸色都有百般变化,身在燕京,近年来文风最盛的才女徐芷画果然随着徐国公一起入府了。只是,传闻徐芷画不仅文道天资卓越,相貌更是清丽无双,可眼前这所谓的‘徐芷画’面貌却实在是太过寻常了,一时间竟有几声微弱的哀叹声响起。 徐家长女见众人从惊异神色渐渐转为怀疑。便又说道:“小妹徐芷画自幼得少阳院‘江山行者’指点,已经获得‘少阳院’的入院资格了,不日将要前往修行。” “江山行者。”陈千语弯了弯眉,见众人的嘴角从惊讶到疑惑又变成惊讶,想来这修行一道自己实在是所知甚少。侧头一看,排行十一的陈千离就在身侧,便低声问道: “千离兄长,正道五派我听说过,但这江山行者是什么意思。” 陈千离叹了口气,目露一股神往之色,回道:“这天下修行分文武两道,虽然这文武修行都可以修炼到绝顶功力,但那文道一途是由内修外,要有神念天赋,才能渐渐养大,最是吃天资,若没有这份天资,就是修炼个十年八载也绝不会触碰到门槛。不过这文道一途,只要你有天资,被高人点化,进境却是迅猛的很。而武道却是由外修内,外部练得铜筋铁骨继而转为体内修血气,入门容易,但想进境却极为艰辛,只有靠杀伐征战才能孕育血气。所以这天下修行修文道者寥寥无几,修武道者比比皆是,但真正成就到武道绝顶之人却也屈指可数。 江山行者就是正道五派中最有资格替当今圣上阅览江山的人。不仅功力高绝,对守护天下苍生的忠心也是第一流的人物。你刚才指向的徐芷画,在这个年纪便能被正道五派中主修文道的少阳院选中,想来确实是天赋异禀,再有那江山行者这等高人指点,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同辈之人中无人能出其右了。” “少阳院。”陈千语暗自琢磨了一番,却不知那文道天赋是何物,自己自幼读书过目不忘,琴棋书画手到擒来,只是没有对比,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有天赋了。不过若是也能进这正道五派,便再也不用担心这侯府里的蝇营狗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