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也许有可能
第十四章也许有可能 暮色里，江风习习，吹皱了清凌凌的长江水。 尤凝停住脚步，看见几步之外倚在栏杆上的赵晔，心里不免感叹。当真是有钱了，通身的气质完全不是当年她认识的赵晔了。 看了一会儿，尤凝拨开额前的刘海，朝着赵晔走去。 赵晔侧过头，看见尤凝，微笑着点头，轻声道：“来了。” “阿姨。” 一阵寒暄过后，赵晔便直率地切入了主题。 “小凝，今天找你出来，想必你也知道并非叙旧这样简单的。” “阿姨，您有话就说，我听着。” 其实，早在接到赵晔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让自己去面对的。 赵晔转身回到茶座上，将桌上的册子递给尤凝，示意她点饮品。另一方面，也开始她话题：“小凝，你是叫过我mama的，还记得吗？” 尤凝正在翻页的手突然顿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晔，又对身边的侍者说：“给我一杯柠檬绿茶。阿姨，您还是喝大红袍吗？” “是的，大红袍。” 侍者走后，尤凝的目光落在赵晔身上，轻微地一笑，“阿姨，您提这些做什么？” 尤凝再不是当年那个T恤牛仔裤的小姑娘了，赵晔看在眼里，也只是觉得，这么些年，变化挺大的。她噙着笑，目光错开了去，望着江水，颇有些伤感地说：“那年，秦萧带着你回家来见我们一家子，我们也都挺满意的。只是没想到，你们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去。秦萧结婚的时候，他爷爷还提起过你，在秦萧的婚礼上。” 提起爷爷，尤凝的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常对秦萧的爸爸发脾气，对秦萧和她却是很好的。 “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赵晔点了点头，“还算不错，不过这几年，明显不如从前了。你也知道，爷爷是老支气管炎了，年年开春就得住院。奶奶骨质疏松，血压又高，却还是闲不得，总琢磨着自己弄个小花园种点菜。” 爷爷奶奶，都是待她极好的人，听他们好，她也就放心了。虽然，他们之间不再有关系，但毕竟曾经相遇过。 赵晔还在说那些陈年里的旧事，尤凝知道，她这是铺垫呢，找她过来，不就是为了她和秦萧重遇的事情。这一点，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阿姨，您找我来是为了我和秦萧的事情吧？”赵晔停下喝水的空隙，尤凝插话进去。 赵晔没有出声，点了点头，看着尤凝的眼睛。这会儿，她看不透她。原来，这双眼睛那么清明，湾湾一滩子水，心里有什么，眼里便是什么。可如今，眼还是那眼，却分明多了一层雾，教人怎么看，也看不明。 她想，她该是有话说的。也不出所料，尤凝：“阿姨，四年前你们送秦萧出国的时候，就已经让我放弃了一次，而今天，您又想让我放弃一次。” 赵晔浑身一震，她没想到，尤凝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印象里，尤凝是一个多么温顺的孩子。慢慢的，她的眼里，凝聚起了些微的怒气，但她还是忍着，这样随随便便就发作，不是她赵晔的作风。只是她心里，那团子火苗，在肆意地作怪。 “起先，我真的以为秦萧和徐音音结婚是出于男人的责任和无奈，可是当我今天见到您之后，忽然之间，一切都明白了。秦萧的出国，根本就是拿这一场婚姻换来的，是不是？” 尤凝用柔柔的声音问赵晔是不是，就似她当初，低着头喊她mama的时候一样，那是能软到人骨子里去，可今天，也同样让赵晔冷到了骨子里去。 赵晔把双手叠放在膝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这是徐音音和秦萧结婚之前，徐音音送给她的，彩金的环，上面镶了一颗墨色的玛瑙，抛光之后，亮堂堂的。 “阿姨，您说，如果秦萧知道这些，他会怎么看您？他还会不会甘心情愿地，为了那个孩子，继续与徐音音的婚姻？” 赵晔抬起眸，故作镇定地看着尤凝，笑，“你怎么就能肯定，秦萧他不知道这些？” 呵呵，阿姨，事到如今，您还要在我面前做出这样一副通透的模样来吗？若是秦萧真的知道这些，您又何必约我出来，陈铺那么多还不敢切进正题？ 尤凝抬手扶了镜框，又端起杯子，慢悠悠地饮着酸酸的茶。她很悠闲，也很平静。 昨天夜里接到赵晔的电话，她辗转了一夜都不曾入眠，导致早上起来，脸部浮肿得厉害，不得已，才带了平光镜遮掩一下。可是，当话说到这份上之后，她却什么担心也没有了。 “我……”尤凝故意顿了声，仔细地看着赵晔颈间突起的青筋，笑道：“猜的。” “小凝，我……”赵晔终于绷不住了，搭在膝上的手放在了台面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阿姨！阿姨！”尤凝打断她，敛了笑，认真地看着她，说：“阿姨，您知道吗？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搬家了。您知道我原来住在哪里吗？” 赵晔蹙眉，有些糊涂了。 “辛福园地，原来，我住在那里。” 果然，赵晔一听，越发激动起来，她张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天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赵晔觉得，如果尤凝存了心要去抢，那么，她必输无疑。 “阿姨，其实，我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跟您说这些，真的。可是，是您把我逼到这一步上来。我说的是原来，原来我住在那里，在我准备搬家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后来，我搬走了。阿姨，您还不明白我这么做的意思吗？” “我退出了，从我决定搬家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退出了。相同的，从那个时候开始，秦萧和徐音音的婚姻里，至少，已经没有我做出的干预了。剩下的，阿姨，您还能强求我什么？” 尤凝用温温吞吞的语气，说完这些话，然后起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赵晔说：“阿姨，人在做，天在看。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或许，在我这里是这样，秦萧那里，可能，也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