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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没有他的世界下

    第六章没有他的世界下

    这一次来,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曾经生活了一个月的地方。第三天中午,草草解决了午饭之后,尤凝就和李墨坐在了篮球场边上的秋千上,等着时间到了,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两个人都只安安静静地坐着,东瞧瞧,西看看。

    突然的,球场上来了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一个笑得欢。尤凝微笑着看她们玩耍,笑意一点一点深了起来。

    李墨看着她,以及她脸上的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会是一个好mama。

    “jiejie,jiejie!”

    转眼望过去,一个小女孩脆声唤着,朝他们跑过去。

    “jiejie,你还记得我吗?”那小女孩并没有一张漂亮的脸,却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们。她的眉眼里,都是笑。

    尤凝摇摇头,笑着问她:“你真的认识我吗?”

    小女孩仔细地看了看尤凝,笃定的点点头,说:“尤凝,你给我们拍过照的。那个时候,你坐在我们学校的墙上,我们在下面玩。”

    “啊!”尤凝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是那个时候的小女孩,只可惜,那个时候一群小朋友,她是真的不清楚眼前这个是当年的哪个了。

    尤凝的手轻柔地抚上小女孩的头发,弯着眉眼,像极了一个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李墨看得有些呆了,把这样一幅画面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你还真的没变,你、你,现在还和秦萧在一起吗?”

    “没有,我还是单身!”

    李墨推了推眼睛对尤凝说:“真想回到大学时候,多么美好,你还记得我们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嗯,我记得……”两人陷入了沉默。

    和那小女孩说了一些话,后来那小女孩便走了。李墨只管坐在秋千上,安静地等尤凝。尤凝转过头来,对李墨笑,轻轻地,仿佛是不愿吵醒沉睡的婴儿般,说:“四年前几乎只见过一面的小孩子,居然还记得我,呵呵。”

    李墨把话听在耳里,说出来的,却是一句不对题的话:“你还是长发好看些。”刚刚,李墨听见那个小女孩说,jiejie当时是短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李墨想起大学时尤凝看见的那张照片,满满的绿色中间,一抹美好的身影,带了微微的笑意。

    对上尤凝探究的眼神,李墨不自觉地便紧张起来,“那个,我是说,因为之前看过你长头发的照片。”

    尤凝只是笑笑,为了李墨突然而来的拘谨。她站起身,“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吧。”

    李墨对她的好感越来越严重

    忽然之间,尤凝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本能地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探出去,想扶住点什么,以免自己摔倒。李墨霍得起身,扶住了即将昏过去的尤凝。

    等尤凝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宽大的床上,看见一根根小木条拼出花格的天花板。而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摸在手里丝丝滑滑,说不出来的舒服。

    她坐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只是觉得头有点疼。下了床,她在房间里慢步踱着,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时候,李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清粥。他抬头,并没有在床上看见尤凝,已经醒了?刚好,可以把这粥喝下去。他绕到屏风的左侧,果然在窗前看见了尤凝。

    “尤凝,来喝粥吧。”

    尤凝回过头来,诧异地看了看李墨,以及茶几上的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疑惑地开口:“这里……是不久之前刚上市的公寓吗?”

    从李墨的眼睛里,尤凝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惊讶,尤凝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里高等客房吧。出门就能看见游泳池了。”尤凝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吹了几口气就往嘴里送。

    “你是怎么知道的?”尤凝给了李墨太多太多的惊讶,她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尤凝抬起头,笑着说:“李墨,你能告诉我这是你的吗?”

    苏凉摇头,又是点头。

    李墨细细说着:那年十一月只过去一半,我的的手便开始裂了几道口子。每日洗菜、切菜、炒菜、做饭、洗碗,甚至还要捡门口的煤,就这般,从来不会开裂的手,生生地裂了好几道口子,似是干旱龟裂的土地一般。原本就不算白皙的脸,变得黄黄的,成了黑人,我要成功。我练就了自己创业的经验和资本,这都是为了……

    一年、二年。我成功了,我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和自己的房地产。

    “难怪你知道这么多连工程造价都说出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连设计费都知道了。呵呵。”李墨歪歪地坐在沙发上,咧着乐呵呵地笑着。

    “知道的,五百五往右偏一些。”尤凝头都未抬,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含着粥,讲得并不是非常清晰。

    李墨愣了一下,嘴角一抽,干笑:“看来……”

    尤凝放下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目光落定在李墨身上,“李墨,你的成就让我大吃一惊,吃了这么多苦,你依旧还是很帅!”

    讲完,两个人便都笑了

    就这样,两人在榆林便多逗留了一日。夜里,两人坐在游泳池旁边,隔着玻璃看星星。游泳池的上方,用钢构架和玻璃做了个棚,这会子门又是关着的,所以,并没有风。

    可是尤凝仍是觉得有点冷,身子往衣服里缩了缩。李墨看了,起身回房,拿了张毯子出来,披在了尤凝身上。尤凝双手交互在胸前,将毯子牢牢地裹在自己身上,原来,李墨是这样细心的人。

    她浅淡一笑,“以后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的,你是个好男人。”

    夜里,李墨并看不清晰尤凝的脸,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下,她一定又是带了柔柔的笑容。嗯,对,她其实是温柔的。

    “呵呵。”李墨只是用这样的方式,一个近似傻愣愣的笑,回避过自己心内一闪而过的痛。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我是说这一次。”尤凝把两只手撑在自己身后,低了头,目光开始漫步目的地游曳起来。

    他本以为,尤凝是不会回答他的,就似当初那个为什么她不开心的问题一样,用一句让他担心的话,搪塞掉他所有的关心,可是,尤凝却回答了,而且用了长长一段话。

    她说:“这里有我的回忆,至于什么回忆这是我的秘密,还有秦辰让我来谈生意的,所以我才回到这里来!”

    “秦辰,他怎么样!”

    “他啊,是我的老板,对我挺好的。”尤凝微微说着。

    “听说他的公司十分强势,秦辰真是聪敏人!”

    尤凝倒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

    李墨默默的看着她,他喜欢他,他从大学开始!

    或许,暗恋中的人,尤其是像秦辰和李墨,恋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都该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话的。所以,接下来便是一段沉默。

    “李墨。”尤凝微凉的手放到了李墨的肩头,认真地看着他,说:“谢谢你把我带进来。这其实是整个榆林我最想来的地方。因为,我想看看我的回忆,不过,任雪没有来,真是好可惜!”

    一听到尤凝的话,李墨便要起身,却被尤凝按住,她浅笑着说:“够了,李墨。不用过去了,那些我没看到的,就让它留在那样一个空间里,给我一个念它想它的机会吧。”

    李墨点点头,虽然他不是非常理解尤凝的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总归是没错的,因为那代表了她的想法,只要她觉得好,他也就满足了。

    尤凝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把身上的毯子紧了紧,可是似乎怎么拉,无名的风还是会从缝隙里,钻进她的身子里去,让她觉得凉。

    “李墨,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嗯,那就进去吧。”李墨扶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着,生怕走得急了,尤凝就会像那捧在手里的水珠子一般,滚落下去。

    到了尤凝的房门口,李墨便松了手,站在门外跟尤凝告别。其实也不过是道声晚安而已,李墨却用了半分钟的时间。

    尤凝刚要抬脚回房去,便听见李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关怀。这是她第一次从李墨的话里,听出了服从以外的东西。

    李墨的右手抚在门套上,轻声地提醒她:“夜里睡觉盖好杯子,别着凉了,你有点发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该是在车上颠簸的一天,尤凝,我喜欢你!”

    这一刻,隐匿在云层中的月亮瞧瞧地爬了出来,月光满满地洒在苏凉的身后,形成了一道光环,围绕在他的周身。第一次,尤凝觉得李墨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英俊,内敛,不焦,不躁。

    她点点头,启口:“嗯,你也是,晚安。”李墨的最后一句她没有听清。

    在尤凝阖上门之后,李墨才踏着满地如霜的夜色走开。回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之前坐过的地方,心里洋溢起nongnong的幸福。或许,多年以后,即便到时候他的生命里再没有尤凝,他也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因为,他曾经跟她在那样的夜晚,用那样与世隔绝的心态,敞开了心扉。如此,他便满足了。整整一个黑夜,他的梦里,都是尤凝那低头浅笑的样子,把他的心,软成了一滩子水。

    如果可以,李墨愿意一辈子跟尤凝生活在这个地方。塞外又怎么样?干燥又怎么样?沙尘暴又怎么样?只要有一个她,即便是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也觉得那是天堂。

    一个平淡的早晨,你一开门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应该还算是男孩的人,端着你的早饭,等候在了你的门口。这样的情形下,你,会有一丝半毫的心动吗?

    尤凝征忪地看着眼前的秦辰,以及他手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杂粉,豆浆,有那么一会儿,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了,而心跳,却是比往常的时候更快了一些。这样的感觉,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看见秦萧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天,李墨由于工作关系,很早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秦辰只是端着早饭,站在一边,等着尤凝回神。尤凝略为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往游泳池旁边的石桌走去。秦辰跟在身后,踏着一地明媚的阳光。

    “老板,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任雪的,她不在吗?”

    似乎尤凝有一点失望,只有一点只有一点。

    “好了,李墨我刚才和他打了一个电话,他过几天会去北京,我们该走了。”秦辰高冷的说着。

    尤凝看着他的眼神,她的意识中秦辰不是这样的。

    “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回去!”尤凝解释道。

    秦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她,尤凝看着文件,这是秦辰给她的工作。

    尤凝没有说话,她越来越不了解秦辰。

    直到坐上了回北京的大巴,颠簸了几个小时,尤凝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之后,早晨秦辰的模样还是会清晰地浮现在尤凝的眼前。她侧过头去,看了看通道另一边阖目休息的秦辰,蹙起了眉头。

    她怎么会有一种对她的感觉呢?不可能,也不应该呀。她不是一直都觉得,这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爱情。这个不可信的程度,远远超过迟暮的老人与年轻的女子发生的恋爱,况且以前我放弃了他!

    尤凝甩了甩头,便把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象。高低绵延的山,这山不是绿的,多为土黄色,因为没有多少植被覆盖。这山,也不似南方的山,那样秀气,或者那样坚毅,它是磅礴的,一座山,便是占据了一大块地方,牢牢地盘踞在上面,朝四面八方伸展开去,扩大了它的胸怀。

    或者,又会是这样的景象。高高耸立的山,突然被削去了一大片,仿若悬崖。可这“悬崖”不是绿色,又不是石头般的灰暗,它仍是土黄的。因为流水的冲击,这“悬崖”便是凹一直条,凸一直条。

    再或者,一片平地上,满满的果树。果树林上方,是一张大大的网,借此保护果实,免于鸟儿亲昵的吻。

    看着看着,尤凝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时候,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爸爸就坐在她的身边。偶尔,她把头歪到爸爸肩头上,眯起眼睛,只一会儿,爸爸恶作剧地猛然低了身子,虞纾茵的头便是往下一沉。

    这是父女俩在车上经常干的事情,一向乐此不彼。

    偶尔,尤凝也娇嗔爸爸是只猪,从上车开始,吃了一路。爸爸便探手刮她的鼻端,阴沉下脸来,粗了嗓子怪怨,还不是你个小丫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麻雀一样吵得我没法睡觉了?

    这点,尤凝是随了爸爸的。一般情况下,坐上车她的头脑便开始混沌起来,慢慢地,便睡着了。父女俩,经常因为睡觉而坐过站,也因此,走了不少冤枉路。

    其实,他们的感情算是好的。即便是四年前二十二岁的她,她依旧会挂在爸爸的脖子上,亲昵地如同幼时。影响中,爸爸极少向她发脾气,更妄说动手打她。可是,就在她快要二十三岁的时候,爸爸为了两个突然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亲戚,动手打了她一耳光。

    这一打,尤凝如何受得住?她连夜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第二天便离开了家里。她离开家那天,是正月初五。

    哪怕后来,尤凝也原谅了爸爸,哪怕尤凝是多么理解当时爸爸心中的焦急与害怕,她依旧过不去那个坎。自那以后,尤凝便再也没有挂上爸爸的肩头,头两年是不愿,而这两年,是爸爸真的老了许多。

    这些往事,她不是都该忘记了嘛?怎的如今回想起来,确实这般清晰呢?喉头的涩然,眼角的涌动,都让尤凝觉得不应该。她是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的,即便是爸爸面前,也是极少的。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里,流出一滴眼泪来,她不能。

    她闭上眼睛,生生地将泪,以及翻江倒海而出的记忆,统统逼回了心里。

    而后,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是爸爸年轻,她幼时的场景。爸爸拱着背扶着自行车,小小的尤凝坐在不合她年龄、身高的座椅上,勾直了脚蹬着车。

    那个时候,他们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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