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救援 四
“我猜应该会在靠近后面的地方，”道格拉斯喃喃地说：“整个高塔似乎是往后倾斜，反正我就先沿着这些火光走走看！”他沿着走廊缓缓往前，每一步都变得更沉重，他又开始感觉到恐惧。除了他的脚步声之外，四周一片死寂；不只如此，这脚步声似乎越变越大声，到了最后甚至有点像是巨人鼓掌的声音。满地的尸体、空旷的走廊、潮湿得好像沾满了鲜血的墙壁，在在都让他疑神疑鬼，担心敌人会突然从旁冲出，将他杀死。这几乎已经超过了他容忍的极限，他宁愿和敌人面对面，当然，对方的数量不可以太多，也不想要继续忍受这种提心吊胆的折磨。他强迫自己想着吉莉莉、想着她被紧紧绑住，仆倒在某个黑暗角落的样子。 他走过了火光照耀的地方，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拱门前，这就是之前那个地底通道的另一边，他的确没猜错。这时，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被扼住的惨叫，他立刻停下脚步，然后听见了脚步声不断逼近，有个家伙从上面拼命往下跑。 一名蛮人出现了。他从右边的一扇门跳出来，朝向道格拉斯冲来，等到他距离道格拉斯不过几步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见了对方；道格拉斯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满布血丝的双眼。他猛地煞住脚步，因为，在他眼中，前方并不是一个浑身发抖的北人，他看见的是一个沉默的身影，躲在灰色的阴影中，背后摇曳的光线让那人显得无比高大……敌人的右手拿着一柄剑，剑所发出的光芒让他难以忍受，而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则是握着某种恐怖的力量，足以将他一击杀死。 蛮人呆了片刻，接着惨叫一声，转头就跑。就像看见敌人转头奔逃，道格拉斯意气风发地如猎犬一样追了上去。 他扯开喉咙大吼大叫：“我来了！带我上去，不然我会把你的皮剥掉。”不过，蛮人虽然非常害怕，但他至少吃饱喝足，对这里极为熟悉；道格拉斯则是个又渴又饿的陌生人，楼梯很高、很陡，道格拉斯很快就开始拼命喘气。蛮人很快逃离了他的视线，道格拉斯只能勉强听见他从高处传来的脚步声，有时他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声，让这声音在楼梯间回荡，但是，那声音渐渐消失了。 道格拉斯踉跄地继续往上爬，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走对路了，于是振奋起精神拼命追赶。他勒紧裤带。 “好啦，好啦！”他说：“只要他们都这么害怕我和宝剑，那一切都还有希望，反正，除了那个害怕的小老鼠之外，我相信这里应该没有剩下什么人！”话一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撞上一堵隐形的墙壁，他这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没有人活下来！刚刚那声惨叫声是谁的？ “吉莉莉，吉莉莉！”他边哭边喊道：“如果他们杀了你，我该怎么办？我一定得到上面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停地往上爬，除了转角偶尔插着的火把和窗户透进的些许光芒外，楼梯间一片黑暗。道格拉斯试着计算到底有多少阶楼梯，但在两百阶之后他就数不下去了。他刻意放低音量，因为他觉得好像可以听见上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来，恐怕不只一只老鼠留了下来。 正当他觉得自己再也喘不过气、脚再也抬不起来时，楼梯到了终点。他停了下来，那声音变得更清楚、更靠近。道格拉斯打量着四周，他已经爬到了高塔最高的第三层堡垒上，这是个平坦的屋顶：长宽大概各二十尺，两旁有着低矮的城垛，楼梯的顶端是座落在平台正中央的圆顶，面对东方和西方各有一扇低矮的门。道格拉斯往东可以看见广大漆黑的平原，以及远方着火的山脉，深邃的火山似乎起了异乎寻常的sao动，高热的岩浆让四周的山脉全染成一片鲜红；往西的风景则是被平台后方的高塔给挡住了，这座高塔耸立在视线中，最高的尖端甚至超越了背后的山顶。它的窗户中闪动着光芒，入口距离道格拉斯所站之处不过十码而已，门是开着的，但里面一片黑暗，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一开始，道格拉斯并没有在听，他往东边的门走了一步，往外打量，他立刻就明白此处是打斗最激烈的地方，整个平台上都挤满了蛮人的尸体、无主的头颅和肢体散落一地，这个地方满是腐臭的气味。一声吼叫和敲打的声音让他缩了回去，一名蛮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矮小的蛮人从塔中逃了出来，高大的蛮人追了出来，他的手臂很长，奔跑的时候会垂到地面；不过，他有一只手似乎不能动弹，上面还沾满了血液。道格拉斯躲在暗处，藉着黯淡的红光趁他经过时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似乎被利刃抓伤，上面全都是鲜血；他的血盆大口中不断冒出唾液，像是野兽一样的大吼。 就在道格拉斯面前，他在平台上拼命奔跑，追杀矮小蛮人，对方一路闪躲，最后冲进塔楼之中。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道格拉斯注意到他不停地喘气，左手虚弱摆动着。他右手拿出一柄细长的红色小刀，对着上面吐了口口水。他走到塔楼边，对着外面大喊了几声，但却没有丝毫回应。 突然间，正当他靠着矮墙打量着底下的广场时，道格拉斯惊讶地发现有一具尸体开始移动。 一人缓缓地往前爬，接着伸出手，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在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底部折断的长矛，他瞄准目标，准备奋力一刺。就在那一瞬间，他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疼痛或是愤怒；高大的蛮人立刻像蛇一般敏捷地闪到一边，反转过身，一刀刺进敌人的咽喉。 他大喊着，一脚把敌人踹开，开始在对方的尸体上又砍又踩，发泄那野蛮的怒气。最后，他终于满意了，抬起头发出野兽般的狂嚎；接着，他舔舔刀子，用牙齿将它咬住，蹒跚地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