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下第八，万年老八
如神霄长剑那般直入九天之上的洁白仙宫，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萦绕包围。 洁白如雪的仙宫之中，有一位长发女子，托腮坐在寝宫之中，双眸望着十万云空之下，神色淡然。映入她视线之中的，是那天下一块小小的地方。那里荒芜人烟，满地便是废墟，没有活人，没有活物。她眼中看到的，便是这般废弃不堪的摸样。 足足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这位如出水芙蓉那般脱俗出尘的年轻女子，每日都会坐在寝宫窗边，托腮，轻轻地望着下方。即便，她眼中看到的全是朦胧的白雾，她也是这样一直看下去，没有任何原因。 “殿下，宫主来了。” 寝宫门前有一位同样长相不俗的婢女轻轻敲响寝宫之门，小声地说道。一年时光，自从殿下带兵讨伐大夏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样静坐在窗前，看着被这云雾遮掩的风景，默不作声。每一日，公主坐在窗边看风景时，她便在门外看着公主。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公主眼中藏了一个身影，那十万云空之下有一位人，在公主的眼中，让她牵挂。 “端些吃的给公主。”， 一袭白袍，气质儒雅的长剑仙人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窗边的公主，站在门外的他朝着身旁侍女吩咐道。那位侍女点点头，也是小跑而去。长剑仙人轻轻地拍了拍门，走向窗边，背负双手的他也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云雾缭绕的虚空。 “还在想他吗？” 长剑仙人叹息一声，如今的他哪有那负剑而行的凌厉锋芒，抬眼望去，那雪白的长袍下的身形却有些弯曲，那儒雅的脸庞竟然有些苍老。仙军公主依旧默不作声，静静地望着云空下的光景。 长剑仙人脸中满是爱怜和疼惜，神色平静，叹息一声：“即便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出手杀他。” 那张沉默已久的容颜终于是有了变化。只不过，只是转头扫了长剑仙人一眼，便又是望向了云空，默不作声。 “洛溪啊，你是我的女儿，也是爹的千金宝贝，以后是注定要继承我的大道。大道无情，更何况一个区区大夏皇朝的君王又怎么配地上你？” 长剑仙人背负双手，眼中眺望云空，喃喃道： “仙人，注定和凡俗之人不能有任何瓜葛。你看天下众生，卑微如蝼蚁。只需我一个眼神他们便是三跪九拜，敬畏万分。这便是众生，众生如草芥。一个尚未悟道圆满的年轻人，又如何值得你朝思暮想？你又何苦自讨苦吃，画地为牢？天下那么大，他连在天底下那座江湖也排不上号，又如何值得你喜欢？”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端坐在绝美女子，看都不看身旁的长剑仙人，眸子轻轻望向下方。 桌旁，有一株焚毁的青莲。 ———————————— 幽兰谷，一个开宗立派在天下极为险峻之地的宗门。幽兰谷的地理位置极为凶险，临崖而建，万丈悬崖下是波涛翻滚的深海。这幽兰谷在天堑之地也算是个名声显赫的宗门，虽说名声不小，但宗门人数却是少地可怜，偌大的宗门亦只有十余人。虽说起了个有些匠气的名字，但幽兰谷却是个实打实的魔宗。 在天下天堑之地内，修魔是个很常见的事情。这边的风俗以及众人对道的认知也是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他们修道的方向。魔道一途，修行速度奇快，而成效也是极为显著，因为魔功可以将别人修为吸纳到自己体中，这跟夏离的大金刚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罢了。魔人嗜血，但却并没有市井百姓口中的那般无恶不作，取人性命，生吃心胆那般夸张。魔人虽恶，但尚存理智，但人若是入了魔，即便不修魔，也是个大恶之人。便像那千年之前的春秋大帝，有人说是因为这位千古一帝入了魔，才变得生性残暴，虐杀子嗣，坑杀千万子民，让幽都成为一座千年鬼城。佛和魔，向来本是同源，却又相互对立。佛是善，魔为恶。 但如今天堑之地却出了一位魔僧，让人闻风丧胆，特别是那些修魔之人，无一不对这位魔僧恨地咬牙切齿欲将其粉身碎骨却又无奈何。 ———————————— 祥元年春，一位手持金刚杵的年轻僧人独自一人入了天堑之地。在这一片以魔为主的大地之中，他更是放出话来劝各位魔人放心心魔，不要再执着于心中孽障。此后，他更是去了天堑中名声极大的幽兰谷魔门之前，吟诵佛经，奉劝各位魔人放下魔道，莫再误了众生误了自己。起初，幽兰谷中那十余位魔人亦是觉得可笑，打开宗门时，要看看究竟是哪位高僧如此无聊，却发现只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僧。众人哄笑，耻笑只是一个念佛念出了问题的年轻人，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希望能赚去无量功德的秃驴罢了。 那十余位魔宗之人虽说不是那般无恶不作之人，但也不会放过妄图渡魔成佛的无知佛僧，他们以为可以轻描淡写地将他捏死便是扔出了荒地之中。但却没料到，仅仅因为这个年轻僧人，宗门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位手持金刚杵的僧人盘坐在魔门前，劝诫了一日一夜，宗门开，魔人却要取他性命。他脸色古井无波，口中却是喃喃道： “师傅你看，无论我多么心善劝诫，魔人终究是魔，入了魔道便不能再舍下这一路，魔人被暴涨的修为和心中的贪欲所诱惑，以为成魔便是得道之人。佛魔两道，终究是正邪不可对立。这个天下，有佛，便必定有魔。” “佛不渡魔，佛只杀魔。” 说罢，一杆金刚杵连渡宗门十人，十人无一是这位佛僧的对手，一杆金刚杵将十人的脑袋敲碎，而幽兰谷血流成河，那位闭关的宗主出来脸色大骇，望见宗门弟子尽数死绝，亦是悲痛无比。出关之前，大一品修为已是浑厚无比，出关之后，却是心神大乱，被僧人一杆金刚杵断了生机。临死前，脸色凄怆道： “佛魔两道，我看你虽似佛，但更是魔，一代魔僧，手染鲜血。” “阿弥陀佛。”，这位年轻僧人帮他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提起金刚杵便是出了宗门，向天堑之地深处而去。 此后，天堑之地修魔之人无一再敢作恶杀人。 从此之后，圣僧不渡众生，只杀魔人，被世人成为一代魔僧。 而魔僧入了世，被点金榜纳入第八之位：天下第八，伏魔金刚。 ———————————— 梨花城内，这座秋季时分便会满城飘散梨花香的百年古城，因两件事物闻名世人。一便是那秋分满城的寡淡梨花香气，轻轻飘散在城中，心旷神怡。二便是梨花城中有一位用枪的高手，至于有多高，枪道之中，他称第二，第一和第三无人敢认。一杆红缨，从天下末流之底一路挑翻了所有高手，直奔天下江湖而去，而在江湖之中，他亦是手执红缨，直追天下第七，排名天下第八。虽说，他这个天下第八已经做了许多年了，也一直有人笑他万年老八，但无人敢否认在枪道一路，他的登峰造极，他的枪法犀利，千变万化。 “枪出如龙”这四字更是代表对这位枪道宗师无上的赞誉。 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宅中，一位三十出头的瘦削男子正坐在庭院中，看着空中纷飞的梨花碎瓣，抿了一口酒，神色惬意。忽然他眉头微微皱起，淡淡道：“如果你踩坏我的屋顶瓦盖，被我婆娘知道了，肯定拿刀砍死你。” 一位手摇纸扇，风流倜傥的年轻人站在屋檐上，笑眯眯地看着脚下喝酒的那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缩了缩脖子，轻轻一跃便是坐在了庭院处，四处张望，小心翼翼道：“嫂子今天不是不在家吗？”，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眼前的那位嗓门极大，神色极其凶残的嫂子。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男子，那位三十出头的瘦削男人也是脸色柔和地笑了笑，扔给他一壶酒， “骗你的，婆娘有事出了趟远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 “你还是不是男人，嫂子出门你放心？”，手摇纸扇的年轻脸色愤愤。三十出头的瘦削男子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问你谁还敢欺负她？我连她都打不过，还有人敢欺负她？”， 摇扇年轻人灌了一口酒，笑骂道：”也是，你个万年老八，谁敢欺负你？谁敢欺负嫂子？也就只有你们倆欺负别人的份。” 眼前那位三十出头的瘦削男子便是万年老八，天下第八的枪道领路人。这位天下第八叫重阳，是重中之重的重，并未重阳时节的重。重阳，与他的长枪那般，霸道凶猛，阳刚，杀气十足。 这位万年老八抿了抿酒，神色淡漠：“万年老八也该退了，如今点金榜上我是天下第九，天下第八是那位佛道中的伏魔金刚。” “说来那人也是有趣，入世后一人去了天堑之地渡了整个幽兰谷，而后来又逼得那些修魔之人再也不敢滥杀无辜，这个僧人虽说是佛道之人，却又不和别人讲道理，逮着你就是要渡你送你上极乐世界。” “有趣，有趣。” 纸扇轻轻摇晃，扇出些微风，年轻人喝了一口酒，神色满足，笑道：“你这个天下第八，也不和别人争一争，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第八，也有感情吧？” “滚你大爷的。”，重阳笑骂一声，“谁愿意顶着个万年老八的称号，谁爱要谁要去，反正我只管我手里的枪，其他的这些名号，我又不在乎。” “你啊你啊，就是这样寡淡的性子。要不然，世人怎么只知道你万年第八，而不知道你一人一枪便是挑翻了整个燕王朝？”，年轻人再喝一口酒，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