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流鼻血
在抬参的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原来,各位老参把式们分头负责抬参,那些新手们,有的像菊花和秦浩然一样在边上看着学习,还有的则耐不住性子,偷偷地在附近瞎转悠打发时间。虎子和冬子就是其中之一。 铁头被蛇咬那天,他俩出去偷偷掏蜂蜜吃时,冬子还被蜂子给蜇了。晚上菊花给铁头换药的时候,发现冬子的手背肿胀得厉害,像是被蜜蜂蜇肿的。于是她小声地问道:“是蜜蜂还是马蜂?” 冬子见自己瞎溜达的事被菊花发现了,迟疑了一下,说:“蜜蜂。” 菊花了然地点点头说:“去找老李要点碱面子,兑成碱水,抹手上能消肿。” 冬子红着脸,低低的应声道:“嗯,知道了。” 结果第二天,他俩转悠时看到了两棵小小的“巴掌”,早就羡慕那些抬参的老参把式已久的二人,手痒地想要过一把抬参的瘾。 他俩见附近没人,就正儿八经地给那两棵“巴掌”绑上了棒槌锁。近三尺长的红绳绑在只不过一寸高的小“巴掌”上,显得特别怪异。但他俩却兴高采烈得浑然不觉。 两人三两下便把那两棵“巴掌”挖了出来,根儿果然小得出奇,竟然只有火柴杆般大小! 冬子用手简单抹了一下小棒槌上面的泥土,说:“这么小,揣兜里恐怕都得漏出去,就算真能拿回去也不够泡参酒的,扔了吧?” 虎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定地说:“那多白瞎啊!这‘巴掌’再小它也是棒槌呀!大补的好东西,咱为什么不要?再说这可是咱俩头回抬出来的人参!我看咱俩不如直接吃了算了,还省得拿着让人看见。” 说着他张口就吃掉了一棵,同时还把另一棵递给身边的冬子,笑道:“梁山好汉不是说了么,好兄弟要有福同享。我呢,绝对不会吃独食,咱俩就一人一棵,快吃吧!” 冬子皱眉道:“你自己瞅瞅,上边儿全是泥,根本就没弄干净嘛!” 虎子不由分说,直接把小棒槌塞进了他的嘴里,不耐烦地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说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咋那么穷干净啊?也不嫌丢人!” 这放都被放进嘴里了,冬子想,就是脏这也只得认了,总不能吐出来呀。他只得把那棵小棒槌吃了下去。小棒槌初入口时有些苦苦的,慢慢细品起来还有点儿甜,但并不能算好吃。虽然东西不大,可那股子人参味儿特别重。这样吃生参的感觉怪怪的,跟喝参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太阳下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连草叶子也越来越难以看清楚,没法再继续抬参。 王义起身“啪啪啪”地用索拨棍在树上敲了三声,声音很清脆,中间还隐隐伴随着哗啦啦的桐钱声。这是把头用索拨棍敲击树干发出的声音,敲三下树干意为招呼大家一起下山回戗子。 发现大参后,若是一天抬不出来,只要在人参周围插几根树枝,用树皮缠在树枝上将人参围起来,就可以回戗子休息,不必看护。即使来了别的帮伙,看到被树皮围着的人参,就知道此人参已有归属,会绕开离去,绝不会动。 若是动了,就是干一锤子的绝户买卖,这叫“卖路”,以后再不能从事放山的行当了。因此众人可以放心的回去休息。 大家听到信号后都向王义聚拢了过去,他清点了一下人数,看都到齐了,便一起下山去。因为索拨棍带到了山场子就不能再带回戗子,大家都照规矩将其往地上一插,留在山场子里。 “索拨棍”是重要的放山工具,也叫索宝棍、索罗棍子,长五尺二十。顶端用红绳拴的两个铜钱意为“避邪”和“求财”。放山人认为索拨棍具有灵性,老放山人多年使用,上面的刻痕为采参的记录。整个放山活动中,索拨棍必须立在地上或拿在手中。 回到宿营地时,饭还没做好,大家便聚在一起侃大山,等着拿饭。冬子说有点累先去拿一觉,便回戗子里去了。虎子跟海山坐在戗子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自从海山的老羊皮袄被烧掉了之后,这两天晚上依然穿着白天单薄的布褂子睡觉,夜里常常被冻醒,有点伤风了,鼻涕总是流个不停。 终于等到老李喊拿饭了,他对虎子说:“去叫一下你冬子哥吧。”虎子转身就向戗子里面喊道:“冬子哥,冬子哥,拿饭啦!快起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冬子**了一声,重重地翻了个身,高声应道:“哎,知道了。”答应完还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真他娘的怪呀,怎么越睡越觉得乏啊?还出了一身虚汗。”然后就打起门帘子走了出去。 虎子听到打门帘子的声音,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走在前面的海山赶紧回头看了一眼,也吓了一大跳。只见冬子睡眼惺忪地往这边走着,满脸都是血!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吓人。 正在这时,海山忽然指着虎子惊讶地道:“小虎子,怎么你也流血了?” 虎子开始还以为是天黑太冷了,冻得流下的鼻涕。他听到海山惊讶地问出的那句话后,诧异地伸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居然沾得满手都是血,自己也吓得目瞪口呆的。他有些不安的结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之前他那一声惊恐的尖叫,可真是声传很远。营地中的所有人都丢下了手边的事情,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家看到他们两个一脸血的样子,起初也是一惊,后来就都大笑了起来。 闻声过来的王义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笑道:“你们这两个傻小子,是不是偷着吃参了?” 他俩相互对视了一眼,因为心里不安,不敢有所隐瞒,都尴尬地点了点头。 王义笑着说:“幸亏吃的参年份小。你俩是不是以为小棒槌可以随便吃呢?你俩都是才二十左右的大小伙子,正是火力壮的时候,这大夏天的还敢吃人参,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虎子有点不服气,比划着说:“就吃了个‘巴掌’,才这么大一丁点儿,能有多大劲儿啊?估计我们俩可能是天热上火了……” 王义说道:“当然是上火了,可你们这火是怎么上的?还不是被那小棒槌给激出来的!别看棒槌小,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山参呀!跟园子参能一样么?园子参你随便拿两棵炖鸡,啥事儿都没有!可这山参就不一样了。要是吃多了、吃错时候了,轻的呢出点儿鼻血,重的话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虎子满脸狐疑,说:“啥?至于嘛?!人参怎么说也是大补的好东西呀,哪能这样呢?!” 王义不置可否,认真地说:“是补还是毒,关键看你是怎么个用法。前几年我抬到一棵五六十年的山参,送给我二叔泡参酒,老爷子当宝儿似的,泡了一年多都没舍得喝。结果一天被他家的小儿子整瓶偷了出去,跟三个小兄弟全给喝光了,一滴也没剩下。” 冬子捂着正流血的鼻子问:“那他们怎么样了,鼻子也出血了?” 王义叹道:“那可是五六十年的纯山参呀,劲儿哪能小了?那回四个年轻小伙儿一起发高烧,烧得都说胡话了,嘴唇上全是燎泡。喝得最多的那个都抽筋了,差点儿把小命儿给搭里边去。最后命倒是捡回来了,可好好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到现在还是病病怏怏的,都两三年了还没缓过来呢!” 冬子和虎子听得都有点害怕,赶紧问:“把头,那我俩咋办啊?这深山老林的,连个江湖郎中都瞧不见。就菊花和浩然两人会些医术,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治这个?” 王义笑道:“先别害怕,幸好你们吃的只是个‘巴掌’,劲儿倒没那么大。不过遭点儿罪可是免不了的,赶紧去洗洗吧。拿凉水拍一拍脑门子,激一下,应该就能止住了。” 他俩赶紧跑到湖边去洗脸,又按王义说的方法拿凉水拍脑门子。那鼻血还真的就止住了。 虎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叹道:“唉!还指望它大补呢,这下倒好,不但没补成还害咱俩出了这么多血,这买卖可亏大发了!我现在还浑身发虚呢!看来明天咱俩只能在戗子歇一天了,我现在就已经连走路的劲儿都没了。” “可不是么,我也浑身发软呢!”冬子苦笑道。 第二天一早,王义照例挨个戗子叫大家起来。到他俩的戗子的时候,与他们同住的强子痛痛快快地起来洗脸去了。他俩却分别**了一声,说:“把头啊,今天我俩可是怎么都上不动山了。昨天那鼻血出的,就跟河一样!血都快流干了才止住!现在脑袋还迷糊得不行,真是上不了山了。”说着他俩努力地想欠起身子,可是却又重重地倒下了,**声不断。 王义了解地点头说:“行,你俩好好歇一天吧!铁头也在他们那个戗子里养着呢。反正抬参你俩也干不了。既然病了也别起身了,等会儿我让你们老李叔帮你们把饭菜拿到戗子里吃。我们先走了,你俩好好歇着吧。” 王义走后,收拾完的老李果然到戗子里给他俩送饭来了。见他俩身上虚得连端着饭碗的手都在不住地打着抖,老李好心地分别喂他俩吃的饭。喂好二人后,老李就出去干活儿去了,让他俩安静地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