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准备过年了
刘影对不能回乡过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忧伤。也许她的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像是欢呼雀跃的样子,并没有感染阮柔,让她也变得看淡一些。 阮柔想着到商业街上找个公用电话,给袁润联系一下。她和刘影商量去买些过年的物品,两人就离开宿舍。这天,正是大年三十的上午。 阮柔还是在上班的第二天,由于机器故障,需要检修,下午放了半天假。大多数工人回宿舍休息,也有出去办私事的。 阮柔想到街上找个电话,给袁润联系,报个平安。她来到深圳还没有和袁润通过话,说上个只言片语,总惦记着她会担心她的外境。她也不知道袁润现在当保姆的那家的具体地址,只给家里写了封信,说她们在外面一切都好,别让家里挂牵。信是她在阿丽提供的住处时写的,放在口袋里几天都没寄出去。因为那几天,她也没机会一个人上街去找邮局,再有她都不知道应该写上什么地址。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还是她办证的那天,无意走上了一条街道,看到了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在填写地址时犯了难,家里地址她记得清楚,可寄信的地址写哪儿呢?她想已来不及去问辛英工厂的地址了,又急于想把信寄出去,就胡乱地寄信地址上写上:广东省深圳市深圳大街88号。 她的工号的旁边是个文文静静的小男生,感觉还没有她高。阮柔刚走出工厂的大门,小男生正在大门口徘徊,像是在等待阮柔。小男生第一次给阮柔开口说话:“阮柔,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阮柔说:“我想去街上找个公用电话,给家打个电话。还不知道哪儿有?” 小男生说:“我知道,我也是去打电话的。我们一起去吧。” 阮柔还不知道小男生的名字,迟疑了一会儿说:“好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姓马,叫马力。家是湖南的。” 马力带阮柔走了很远的路,在一家超市里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阮柔还没有用过能按号的电话,站在电话机边有些茫然,一遍遍地看着一个纸条上写着的电话号码。 马力说:“我给拨号吧。” 阮柔把小纸条交给马力,马力一会就接通了电话,说:“你好,请稍等,阮柔要给你讲话。” 电话打给了阮柔和袁润一起在江源市,给袁润找工作的那个大脸膛大姐的中介所。阮柔说:“大姐,我是阮柔啊,您还记得我吗?我在深圳,上次是您给袁润介绍在一个处长家当保姆的。” 话筒里传来洪亮的声音:“记得,记得。你是想让我给袁润捎个信吧。你就说吧,我会告诉她的。” 阮柔说:“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想告诉她我来深圳了,已经工作上班了,都很好的。别让她牵挂。” 话筒的声音说:“好,好。正好我要出门,还真要路过处长家那边。到时,我去转告一声。如果袁润能出来的话,你过两个小时,再打过来吧。我让袁润给你说几句。” “谢谢大姐了!我看看时间能不能等两个小时吧。”阮柔说着看了一眼马力,马力点了一下头,她又说:“好,好,大姐,我过两个小时再给你打过去,要是袁润能出来接上电话那就太好了。谢谢大姐!” 阮柔放下电话,心激动起来。她想像着袁润能接上电话,会是怎么地高兴。她太想她了。 阮柔问马力怎么不给家打电话了。马力说:“我打电话也是很麻烦,也得让人去喊家人。这个时间有可能都不在家,下田干活去了。上次也刚打不久,今天就不打了。” 马力给阮柔付电话费,阮柔说什么也不让。马力说:“你就别客气了,我们都是一个工厂的。这钱又不多,付了就付了,别计较了。” 阮柔说:“那我们去附近走走吧,等过了两个小时再过来。我上次在街上吃的炒粉很好吃,我请你吃一碗吧。” 马力说:“好啊,我知道一家做得很好的,我带你去吧。时间够用。” 两人在一家小店,每人吃了一碗炒粉,阮柔喝了一瓶汽水,马力喝了一瓶啤酒。马力告诉阮柔工厂的一些规则,让她平时注意什么。还讲了哪个领导好处,哪个领导难打交道,哪个工友讲义气,哪个工友背后会坏人,等等。说了一大堆,几乎把一瓶啤酒的热量用全到说话上了。 这之后,阮柔感觉到马力对她有些依恋,有事没事,总会往她身边凑合。 刘影真看不出来二十五岁了,蹦蹦跳跳的模样感觉比阮柔还小。路上阮柔问:“姐,不回家过年,你不想家吗?” 刘影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失去了刚刚还活力四射的劲头,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不想?每到过年,我总会想起家乡鞭炮的噼里啪啦声和家家煮rou的香味,还有腊rou腊肠的香味。家家户户的门前贴满对联,红红的,还有挂在大门上的红灯笼。最想的是母亲包的饺子,在外面吃不到哉,香的要死。在外打工了多年,和流浪差不多,谁不想回到家乡呢?” 阮柔说:“那你就应该回家过年啊,就是晚一天到家,也能和家人团圆啊,你父母不也非常盼着你回家吗?” 刘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忧郁,语速慢慢地说:“能不盼吗?我也是争取了,车票的时间不如意也是一方面原因。其实我算上这个年,三个年没回家过了。”她顿了顿又说:“我过了年就二十六岁了,按照家乡的说法是二十七岁了,在我们家乡,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如果还没有嫁出去,父母会觉得很没面子的。三年前的那个春节,我回家的时候,父母就认为我很大了,早应该嫁人了。从年前到年后,到我家相亲的就没下来五十个,差不多一天见五六个。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我看上的。他们最大的快四十了,最小的只有十八岁。热热闹闹的,像是来选商品,烦死人了。” 阮柔接话说:“你父母怎么不给把把关呢?要有重点啊。” “把什么关哟,他们以为人多能挑哉。要是能把我嫁出去,还是个有钱人家,他们就很荣光了。我还跟父亲顶了嘴,说他让我嫁的人,看着就恶心,都不如把我随意卖人算了。我父亲一时激动,还打了我几巴掌,当然不是打脸了,是打后背。他非要把我嫁给一个驼背的开麻辣串店的,说我嫁过去就能当老板娘,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那个龟孙子一天跑我家三趟,给我父亲灌酒,差一点没气死老娘。我初六那天,假期还没完,就偷偷地跑了回来,从那以后就再没回去过。”
阮柔说:“你这年龄真该成家了,这边不是有的是小伙子吗?就没有看上的?”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哟——象我这样的打工妹,文化程度也不高,长相又一般。领导阶层的谁要我呢,人家投怀送抱的小女子多着呢。他们能看上你,也不会看上我哟。给人家做个情人,人家还不要呢。他们选情人也都是选新来的,在外打工一年后,他们就会认为是破烂货了。打工仔呢,谁知道谁有前途呢,都漂泊不定,明天都不知道漂到哪了。再说了,个人条件不好的,我也看不上。有看上的,不是老实八脚,没什么出息,就是花心的,说是处对象,其实就是玩玩。不想玩了,连人都不会找到。” 她们说着就来到了商业街上。阮柔有袁润当保姆家的电话,就是那天和马力一起打电话的时候得到的。那天下午,过了两个小时后,阮柔和马力又去了公用电话处打通了中介所的电话。 阮柔刚喂了一声,就传来了袁润的哭声。阮柔也哭了,她安慰袁润说:“袁润,我现在一切都很好的,已经上班很久了,只是刚开始忙,没时间联系你。你还好吧?” 电话那头传来袁润的话:“我也很好,处长和他爱人对我都很好。家里的活也不多,也不累。处长和他爱人没有孩子,要认我当他们的干女儿。我都答应了。现在干妈的身体也不错,精神也开朗了许多。她每天还教我读两个小时的书。干爸还说,过了年让我参加一个夜校学个文凭,等有机会给我安排个工作。” 阮柔说:“你要好好学吧。我现在才知道,就是出来打工也得有学问,要不只能当工人。你有时间设法给我们家里的父母联系上,说我们都很好,别让老人担心了。” “好,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事我会联系好的。只是我担心你在外会不会受苦,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你受欺负,还哭醒过。刚才大姐去招呼我,说你来电话了。干妈就让我出来接你的电话,还让我告诉你家里的号。你记一下,以后就直接打家里的电话吧。” 阮柔记下袁润说的电话号,又聊几句互相安慰的话。放下电话后,阮柔的心情放松了好多,高兴地拍着马力的肩头一个劲说谢谢。 刘影和阮柔逛了几个都忙着贴对联的商店、超市,挑选了一手提袋食物,主要是买了两袋饺子,还有一盘鞭炮、一付对联、一瓶白酒。阮柔遇到公用电话时,就给袁润打。找了三个公用电话还是没有打通,她的心情不免失落起来。 刘影劝说她:“不会有什么事的,要过年了,说不定串门去了。我们先好好过年。过了年有的是时间,再打哟。过年要开开心心,不然一年都会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