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惹事生非
这家商店纯粹家庭模式，设在家里。倒也方便，家人想吃想用啥随手拿就行了。改革开放后，许多想象中现代化的东西，还得从现实中退出，折腾了几十年还得回到过去阶段，还原成家庭作坊时期。什么事情都得符合客观规律，不能凭激情凭诗情画意凭主观，那样会出人命的，得一步一步走向现代化。摸着石头过河倒是明智之举，如果有桥，走桥上过河，也是不错的简单的方法。这方法，一来节省体力，主要是节省时间。当然没桥，就要建桥，不然都得一直摸下去。 许多下岗失业人员，便举办起这种简单低成本的经商方式。一夜之间商店遍布了大街小巷，真货假货一起塞满柜台。商品极大丰富的时代在人们企望了几十后，终于到来了。 小芳上夜班，白天除睡觉，睡不着时也读读书。多余的时间就在厂区里溜达，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商店。像小芳这样，在厂区里低层的职工算是富有的。职工下岗的每个月有百十元活命钱，上班的也开不了全职，有时候还得几个月才发放一次工资。小芳是按天拿钱，只要晚上去歌厅，有客人让陪，就有钱，最多时能拿一百。她一个月怎么也收入近千元，基本上活命是有保障的，还能打扮打扮自己。如果参加个场合，她还是象模象样的。不说出众，但也让人挑不出大的礼节上的毛病，不会有寒酸之感。 小芳在商店里，斜倚在柜台上，吃着什么。释基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小芳，愣在了门口。小芳两个手指正捏着一块食品往嘴里放，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嘴巴半开，也愣住了。 释基后背被推了一把，一个声音说：“进去不？”带着很大的火气。释基闪开，看几个光背，油腻的工作服搭在肩上的年轻人，挤进了商店，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感觉一下子，商店里满屋子好像都是人，比集贸市场还要乱。光背的人好像是在超市里选商品，拿起扔下，又拿起又扔下，夹杂着喊叫声。好半天，商店里才静下来。光背的人趴满了柜台前后两面，一人手中一瓶啤酒，对瓶喝，咕嘟咕嘟地声音满屋子回荡。 他们和小芳很熟悉的样子，不时地你一言我一语挑逗着退到一角的小芳。小芳嘿嘿地笑，犹如说暗语一样回应着话，忘记了释基的存在。也许小芳根本就不记得释基了，只是在释基进门时觉得他不是本厂的人吧，才有发愣的表现。他们几人对付小芳，小芳一个人招架。他们说了什么释基没听太清楚，即使听清楚的几句话，也没完全明白意思，但释基知道那些话一定是和色情有关，要不几个光背的人也不会笑出来那样的声音。 释基真的很生小芳的气，觉得小芳应该会记住他的呀，那晚都告诉她让她找自己了，有约定就算是朋友了吧。是朋友就不应该当着自己的面和一帮男人打情骂俏，对自己不理不睬。释基又一想：她可能不认为这是打情骂俏，只是认识正常的闲聊天。又对自己不认识，也谈不上搭理不搭理。真是自己想多了。 小芳可能根本不知道释基的感受，或者知道像是故意气释基一样，依然如故地的几个光背的人扯天说地。几个光背的人知道释基的存在，把释基当成一个看客，觉得让外人看看他们厂区工人打情骂俏的特色，更是起劲。 商店的主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像是身体不怎么健康，蜡黄的脸色，气喘得也不均，坐在屋子一角的一张小床上。对商店的事情不管不问，像是发生的事情都和她无关。 释基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吧，说不出来的火气，快气炸了。释基走到柜台前，拉开一个光背的说：“让一下，我买点东西。” 那个光背的想说什么，可嘴里有酒，憋得脸通红。又一个光背像是替他说：“买啥，知一声？” 释基说：“买什么，你管得着吗？” 不知道是哪个光背说：“你小子，还挺横的，哪里跑来的？看样子是活腻味了吧！” 释基愣了一会儿说：“怎么，还想打人吗？”说完就后悔了，这无疑提示人家还提供了打架的理由。几个光背围着释基，开始推搡。释基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的招架。 释基只是招架，如果要是发起进攻，他们一定会下狠手。但事态还是像大打出手的方向接近了，就听有人说：“老子可真是活腻了，正愁着没地方发泄呢，哥几个，打吧！”说话的人说着就把手中啤酒瓶子在柜台上砸裂，啤酒飞溅，手中留下的一半瓶子犬牙交错，要往释基脸上刺。 释基盼望着有人解救。看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妇女和站在一旁不声不知的小芳，释基绝望了。 释基挣扎着想退出门外去，外面地方开阔，有理由逃走。光背们也前拥后挤，想找个敞亮的地方下手。这时，小芳算是说话了：“算了算了，这个人我好像认识，他是厂长请来的客人。”光背中一个人说：“厂长算个B啊，cao他奶奶的，厂子马上就让他们弄黄了，不提那帮王八蛋，我还不来气呢。”有人应和着骂，小芳的话像是给光背们火上浇油。他们骂着厂长，推搡着释基，像是没骂够，还没到真动手时候。 释基快要退出门外了，就听小芳喊叫一声：“你几个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我不是说了吗，这个人我认识。还没完了，是不是？”光背们也觉得对付释基很无聊，不太开心地散开说：“算你走运，没时间搭理你，我们还得去上班。”走远了还有人喊叫：“要是遇到下岗的那几个哥们，今天你可惨了。” 小芳过来站在释基身边，没说什么，她手里还拿着半袋食品。释基对着光背们的背影说：“等着吧，看谁惨！” 释基不想搭理小芳，也忘记来商店干嘛来了，想找个没人地方静静，理一理思绪。释基走了几步后，感觉小芳在身后跟着他。释基还是不搭理，装作不知道继续走。 “你站住，不搭理人，是不是？” 释基不自觉地停下来，还是没回头，就感觉心里好委屈，不说话，连大气都不出。 “我认识你，那晚你还让我找你。我还看到你去过歌厅，你也没找我啊！ 释基觉得小芳冤枉了他，回过头说：“找你？我也没看到你啊！” “我看到你了。你没看到，问一问歌厅的人不就知道了吗？你还是不想找我！” 释基一时无语。小芳也不知声。释基只好开口说：“可能是我喝多了吧！跟贾秘书聊起来，什么都没去想。” 小芳说：“你能喝多少？”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去前我请你喝酒吧！” 释基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快了吧！也不能让你请啊。有时间我请你吧。” 小芳说：“怎么着你也是客人，我请你！你刚才去商店是买东西吗？” “是的。” “买什么我带你去个大点的商店吧。” 释基说：“好吧。” 小芳把释基领到一家商店，买了两瓶白酒，要的是商店里卖得最贵的，还买了两个保健品礼盒。这个店主是个岁数三十左右的女的，打扮得还能说得过去，可以算要是妖艳一类。店主也会说话，总捡好听地说。释基很高兴地跟她说了几句，就把刚才的不快乐忘记了。 释基发现小芳和那晚认识时，不太一样，长相有些出入，身材很好，有种成熟美。他对小芳说：”你们这里商店还是很多的嘛。基本上生活上用的商品还都有。“ ”是啊，都是这几年新开的，以前厂里有专门的商店，后来承包给个人了。像你买东西的商店，还能挣上钱，个人家里开的那种，就只能赚个吃东西方便。怎么着，也比没有强，是不是吧。要是想买大件东西，就得到城里面的商场了。品种也多，差不多想买的东西都有。但好不好就知道了。开大商场的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就是小打小闹，赚个吆喝。“ 小芳执意要送释基去贾正家。化工设备厂的职工家属区和工厂连在一起，也没有明显的界限。房子有楼房也有平房，由于这里地势原本不是平坦的，房子的排列也不齐整，又加上不是一起建成的，没有整体规划，就更是让人感觉到错乱无序。不论楼房还是平房，建筑材料好像是来源一个地方，红砖墙体。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有休闲用的石凳石台，也有花池，大都种着一种同样的花，比向日葵小很多，又比菊花大点的。但也有把花池改成了菜园子的，有大葱，有萝卜。本来种的时候就没寄托多大的希望，大葱和萝卜长得也很随意，谈不上乱成一团，也可以说成七倒八歪。 小芳把释基送到贾正父母的楼下，分手时，释基说：“明天我有时间，你如果有，你给我电话吧。” 小芳说：“你的手机漫游很贵的，我去招待所找你。” 小芳走了，还回头挥挥手，让释基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