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炮灰
当易锋寒跑到易家水军营地的时候,负责断后接应的舰队已经整装待发。 望着飞身赶来的易锋寒,一脸焦虑的水军主将司空照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全军启航!” 为了保障护卫能力,易家军留下断后的舰只均是百轮车舰,这种舰只是渭州最为先进的一种军舰,炮火猛烈、载兵量大,而且舱内安装有木质车轮,船员踏轮击水,其疾如飞,乃是与神州的霹雳楼船齐名的著名大型战舰,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启动缓慢,沉重的船体加上众多的船员,即使借助机关之力,也不可能马上进入状态,所以司空照并不害怕易锋寒赶不及,担心的反而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如今东东儿凶焰滔天,己方已经毫无胜算,一刻没有保护易锋寒离开渭州,他的心里便不会踏实。 二十三艘军舰同时起锚,舱内船员奋力踏动木轮,一时间车轮翻滚、浪花激荡,井然有序的朝着大海驰去。 船沿四周,密密麻麻的炮台全部启动,造价高昂的穿山雷不要钱一般准备就绪,易家水军将士们一个个红着双眼,扫视着四周的海域。 故土已非我家乡!是山穷水尽无生路,还是天高海阔任遨游,就在今日,谁要胆敢阻拦,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被迫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易家军将士一个个情绪激荡,不仅没有惧意,反而恨不得敌军出现在自己前方,让自己好好倾泻心中的愤懑。 易锋寒跑到海边,长啸一声,双臂舒展,宛如仙鹤展翅,飞身朝着司空照身边飘去。 此时最后启航的水军主舰业已驶出了二十丈远近,易锋寒纵出十余丈,体内真气便不敷使用,身体微微一滞,就朝着海面落了下去。 司空照见状正要出手,却见易锋寒双臂向前一摆,两条链子枪灵蛇一般飞射出来,缠住船头,轻轻一扯,身体就借力纵上甲板。 到了船上,不等司空照开口,易锋寒就声色俱厉的说道:“司空伯伯,我不是让人通知你,分出一半水军先走么?怎么还剩下这么多人?”由于上次水军兵变,易家水军损失惨重,算上载员不过四人、只能作为奇兵使用的飞鱼快艇,以及没有战斗力的运输楼船,所余军舰不过五十,这二十三艘百轮车舰其实可算是易家水军的全部战斗力量了,一念及此,易锋寒不禁为先行离去的人员安危担忧起来。 司空照看见易锋寒登船,绷紧的心弦立时放松下来,脸上笑容刚刚浮现,便听到易锋寒的喝问,心中一堵,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双眼一闭,身体便往后面仰去。 易锋寒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展动身形,来到司空照侧面,伸臂将他揽住,急声问道:“司空伯伯,你怎么了?”一面说话,一面反手朝着司空照脉门搭去。 手指处传来微弱的脉搏,惊得易锋寒心头发颤,司空照家传的日月天轮功乃是一门雄浑纯正的内功心法,修炼有成者,气血充裕、百病不生,以司空照的修为,怎么可能虚弱如此? 想到这里,易锋寒转头望向侍立一旁的水军将领:“倪粲!怎么回事?最近司空将军受过什么重创么?” 倪粲眼中又是悲伤又是着急:“司空将军没有受伤,不过上次水军兵变,大公子战死不说,大部分军舰被叛军焚毁,数十年苦心栽培的水军精锐死的死、叛的叛,将军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太大,每天不是自怨自艾,就是对着大海呆呆发愣,急火淤积在心,导致修为大减、病根深种。加上千户迟迟没有消息,司空将军每天在甲板亲自守候,动辄六、七个时辰,任凭海风侵袭、风寒入体,身体就愈发的差了。” 易锋寒听了勃然大怒:“混蛋!知道司空将军抱恙在身,为什么劝他卧床休养!” 倪粲委屈地道:“我们劝了,但是司空将军不听。有几个兄弟想要用强,还被将军打得下不了床。” 易锋寒一想司空照的脾气,长叹一声:“罢了,你指挥舰队,往神州方向行驶,我先去给司空将军看病。”说完抱着司空照,便下了甲板,来到船舱卧室。 轻轻放下司空照,易锋寒拿出玉清丹,便要往司空照口中塞去。 不料司空照双眼骤然睁开,一把抓住易锋寒的手臂,沉声说道:“夫人的冰棺,还有易家嫡系,均在隐舟之中,可保安全。” 易锋寒双眼一红:“司空伯伯,你先别说话。你办事稳妥,我绝对放心,适才是我心中着急、乱了方寸,这才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来,把这药先吃了。” 司空照把嘴巴一张,喷出一股血箭,溅红了易锋寒的胸口,骇得易锋寒双手发抖:“司空伯伯,快把药吃了!”说着也不管司空照的反应,手上用力,把玉清丹按在司空照的嘴唇上。 司空照牙关紧咬,把脸一侧,让开药丸,看得易锋寒一阵心焦:“司空伯伯,你干什么?信不过我么?” 司空照拨开易锋寒的手,气喘吁吁地道:“我气血衰竭、真气涣散,死在旦夕,不要浪费灵药了。”说着脸颊泛出两团潮红,眼睛也亮了起来:“我能够看到千户脱险,此生无憾了,千户勿需为我cao心。”他与易锋寒关系亲密,早就知道易锋寒身怀玉清丹这种传说中包治一切内伤的仙家灵药,若非春娟所用修罗血印乃是一门极其恶毒的法术,伤人伤己,不仅耗损自身的精血元气,还会招致诸天六贼侵蚀魂魄,已经离了单纯内伤的范畴,否则纵是心脉断绝也能依靠此丹救治,留在身上,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但是此物珍贵异常,一旦用掉,再也不可获得,所以他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易锋寒为他用掉一颗。 易锋寒看着司空照的变化,暗自心惊不已:“回光返照?!不行!我绝对不会再让关心爱护我的人离我而去!”当下也不说话,左手托着司空照的下巴,扳过脸来,食指对着司空照咽喉轻轻一弹。 易锋寒这一招“开天门”乃是神农门秘传手法,专一用来应付患者昏迷不醒、双唇紧闭的状况,通过刺激医家****让人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司空照虽然倔强,但是也无法抵御,顿时张开大嘴。 易锋寒右手一放,然后左手一挑司空照下巴,玉清丹便滑到他的喉咙,接着掌刀一切,司空照吃痛一张嘴,药丸就顺喉而下,到了腹中。 司空照只觉腹中生出一股凉意,顺着经脉弥漫全身,所到之处一阵清爽,因为心火郁结堵塞的经脉重新畅通起来,体内真气自行流转开来,就像是开闸放水、一泄千里,几个周天下来,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身内力似乎比患病前还要增进了几分。 易锋寒笑眯眯的望着司空照,看着他的脸色由苍白透着潮红转为健康的红润,眼中精光重新凝聚,心中喜悦无比:“司空伯伯的命终于救回来了。”最近耳闻目睹,均是亲密战友的死亡消息,再联想起蜀州的逃亡经历,易锋寒心中早已有些不堪重负,甚至怀疑自己背负不祥的命运,能够治愈司空照,总算让他恢复了一点信心。 见到司空照想要说话,连忙制止道:“司空伯伯,不要开口,运用内力将药力完全吸收,不要浪费了。” 司空照闻言不再动作,一面默默炼化着玉清丹重造生机的药力,一面感激的望着易锋寒,双眼渐渐迷蒙起来。 正在此时,上方传来一声轰鸣,船体随即摇晃起来。 看到司空照一脸激动,易锋寒摆手道:“司空伯伯,你安心调理,我们易家水军,独步渭州,不可能会输给东东儿一党,不用担心,上面的事情交给我。”看见司空照仍然想要起来,易锋寒不禁怒喝道:“司空伯伯!你认为没有了你,我就打不赢仗了么?你如果现在放弃疗伤,是不是要我等会儿再给你一粒玉清丹?” 司空照闻言动作一僵,然后颓然倒在床上,全力驱动真气,炼化玉清丹的药力。 易锋寒这才松了口气,不再理会司空照,快步冲上甲板。 一眼望去,易家舰队的右侧出现了一大队海军,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船舰,只是距离尚远,射来的炮弹往往半途坠入海中,只有少数威力巨大的火炮才能落入易家舰队之中。
此时倪粲已经下达了准备迎战的指令,见到易锋寒露面,连忙匆匆赶到易锋寒身边:“启禀千户,隆北起义军大队来袭,全军业已进入战备,请千户下令!” 易锋寒环目四顾,冷笑道:“这么远他们就开始开火了?” 倪粲嘴角一撇,不屑地道:“那帮子土匪懂个屁的海战!连炮弹射程都搞不清楚就胡乱开炮,简直就是群白痴。” 易锋寒呵呵笑道:“一定是他们怕了我们,所以急匆匆的想要靠远程火力把我们船舰击沉!一群没有胆子的旱鸭子,也敢入海戏蛟龙!哈哈!”他这一句话运用内力,远远传送出去,整只舰队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引起易家军将士共鸣,士气大增,海面上一片嘲笑呐喊之声。 易锋寒见状微微一笑,望向倪粲:“倪将军,敌军虽然不通海战,但是人多势众,兼且顺流而下,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啊。” 倪粲眼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嘿,要论射程,我们易家购自神州雷家的穿山雷绝对是渭州之冠。千户你看!”说着指着甲板上的窟窿:“现在这个距离,能够射中我们的,只有叛军带走的穿山雷,渭州自产的炮弹绝对射不过来。” 易锋寒唔了一声,抬头望了望敌军的来势:“距离还是远了,他们借助顺风顺水之势,勉强射击过来,我们还击的话,打不过去。” 倪粲点头道:“是的,但是再等片刻,我们双方距离拉近到三百米,我们再行还击,他们便只能眼睁睁的挨打。” 易锋寒道:“他们卷走了多少穿山雷。” 倪粲道:“穿山雷过于贵重,平时都不配备在舰。叛军仓促起事,只顾着军舰,来不及搬运仓库物资,只有几十枚穿山雷被盗,按照他们的打法,很快就用光了。哼,如果不出我所料,东东儿对这些叛徒并不放心,把盗自我们的战舰交由外行人把控,否则以我易家水军的素质,怎么也不会如此乱来,任凭利器空掷。” 易锋寒淡淡地道:“我们的劣势是什么?” 倪粲苦笑道:“穿山雷买来是为了对付分明岛的,经过两次进攻分明岛,已经只剩下一千不到。而且炮火之为物,依仗的是密集轰炸,远远不如弓矢射击准确,我们军队虽然训练有素、命中甚高,但也是相对而言,真要开炮轰击,十发炮弹能够命中两、三发已经算不错的了。还有,火炮射击之后,更换弹药时间偏长,末将怕两轮炮火不到,敌军就能冲到两百米之内,届时敌我双方的炮弹射程就没有差距可言。” 易锋寒心头一沉:“能否估计出敌军船舰数量?”他虽然熟读兵书,但是经历的海战也就一两次,在没有情报的前提下,目估敌军数量远不及倪粲这种海军宿将。 倪粲显然早有预估,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约在三千左右。” 易锋寒双眼圆睁:“嗯?怎么可能?我渭州水军全部加起来也不可能超过一千艘战舰!” 倪粲道:“这点末将也想不明白,但是依照末将的观察,敌军舰只应该在三千左右,差不了多少。” 正在这时,易锋寒所部各船纷纷打来旗令,询问是否开火。 易锋寒瞥了一眼距离,洪声喝道:“打!” 轰!轰!轰!猛烈的炮声连珠响起,隆北起义军的先锋舰队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数十艘船只当场化为齑粉,还有数十艘船只断了船干、穿了底舱,丧失了前进的能力。 可就在这时,易锋寒和倪粲的脸色同时大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