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投机军阀（2）
汝阳县，吕布横戟而立，携三千余人杀来。 典韦、赵云、马超、马岱、郑友三五人一字排开，各自手拿旗帜，用力挥舞，声嘶力竭地大喊：“不怕死的神箭军到这来，与我们一起，跟这些西凉狗贼一绝死战！” 五人乃是赤血卫的将领，在军中素有威严和名声，此时摇旗呐喊，个个视死如归的精神，感动了那些正在逃亡的士兵，有些不怕死的十几个已经默默无闻的走到了五人的身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神箭军并不是怕死，而是被西凉军、破虏军内外夹攻，已经打得队伍都松散了，溃不成军，也只能逃亡，成了一群败军。 现在众人才意识到，唯有不屈服，抱成团才能找到活路，这个道理是很简单的，但是危急之中一个个都没想到。眼下有五大将领带头，那些散了的神箭军、赤血卫都慢慢靠拢，犹如滚雪球一般，队伍越来越庞大，逐渐有上千人之多，那些藏在巷子里的、缩在床底的、躺在街边装死的百姓都受到了感染，开始拾起菜刀、锅铲、石头，也站到了队伍之中。 “兄弟们，给我上，取了吕布的脑袋再说！”典韦双戟相击，擦得火花四溅，恶狠狠地道。 赤血卫的百人将张小五、牙门将李二、都伯陈凌、骑督王通都率军赶来，身上鲜血淋漓，齐声道：“末将来迟，请将军责罚！” 马超将右臂的护腕勒紧了一些，豪迈地笑道：“什么末将，什么将军，敢跟在这后面的，就都是准备打完这一仗就死定的了，现在没有将士之分、上下之别，肯同生共死的，都是老子的兄弟！” 赵云备受感染，忍不住热泪盈眶，是啊，打完这一仗，也就什么都没了，计较什么将士之分没有意思了，难得的是能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共赴黄泉，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当下他将身上的盔甲解了下来，递给郑友三道：“穿上，小心受伤了。” 郑友三道：“我这毛毛兵一个，上去挡刀就行了，这天气太热了，穿什么铠甲？你想热死我？”护送秦骁出逃之时，他将自己的铠甲给了秦骁，自己身上一件单薄的棉衣而已。 他虽然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领，但却是秦骁多年来培养的心腹，这些年鞍前马后深得秦骁的赞赏，几乎是情同手足。但他自知武功低微，穿上了铠甲也活不了几个回合，不如给赵云穿了，说不定待会儿乱军之中，还能取吕布的项上人头。 赵云把脸一沉，“这铠甲你若是不穿，那我也不穿。” 郑友三无奈，只好穿上铠甲，撕下一条布，将剑柄紧紧的裹在自己的手掌上，以免手滑丢了剑。 说话间吕布的三千铁骑，已从街头涌向了街市的中间。赵云深知再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打仗，人多未必有胜算，挤在一块的时候，也就靠前的几十人再打而已，当下将老弱妇孺安排到了最后，自己则立在当场，眼看吕布冲来，面有忧色：“吕布的武力天下第一，无可争议。尤其是他胯下骑的是赤兔马，来回奔走，快如闪电，咱们没有马匹，没有骑兵，根本难以抵挡，要不这样，先将赤兔马锁了起来，然后再来收拾吕布。” 张小五、李二、陈凌、王通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有办法制住赤兔马！” 赵云不知道他们四人有什么办法，但听他们回答的干脆，也不过问，大声道：“很好，擒他下马，那就很好对付了。”说着长枪一扬，众人已经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这些人开始最后的反击，这一击倾尽了全力，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然。 吕布冷笑道：“急急慌慌的凑了一群乌合之众，也敢阻拦我的西凉铁骑？”这次他率的这三千骑兵，乃是西凉军的精锐，名为飞熊军。 骑兵冲散了步兵，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对方一匹马也没有，千余人居然还有一群待宰羔羊似的老百姓，真是可笑，就这样的军队，真的能抵挡飞熊军的冲击吗？ 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在赵云的指令下，千余人中挑出来四十名刀盾手，各自立着盾牌蹲在地上，一字排开。 “可笑呀，可笑！”吕布脸上挂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四十个刀盾手也想阻拦飞熊军，当下三千飞熊军都快马加鞭，准备的狠狠地冲击一下他们。 当飞熊军靠到最近的时候，典韦一声令下：“刀盾手，撤，立长矛！” 刀盾手猛地撤退，身后已经竖起了一排排三百枝长矛，矛头尽数指向了飞熊军。这些长矛都用了钉子钉在地上的，稳稳当当，一些手脚慢的，来不及将长矛钉稳，索性蹲在那抱着长矛。 吕布吃了一惊，这才知道中计，惊叫道：“快下马，不能冲！”可惜已经晚了，骑兵的速度刹也刹不住，飞熊军在大喊声中，涌入了长矛阵中，只听得“噗”、“噗”之声，那些长矛洞穿了马匹，扑上去的飞熊军也尽数都串在长矛上，平均下来每一枝长矛串了四五人，三百枝长矛串了一千五百名骑兵，尸体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将路都堵得水泄不通，鲜血顺着长矛流下，将大街上的砖石都铺满了一层深红之色。 马超立即派人冲上尸山，占据高地，弓箭手开始射箭，刀盾手冲上前抡刀就砍，顿时杀得飞熊军节节败退。骑兵的速度非常厉害，因此刀盾手都练过地堂功夫，眼见骑兵冲来，都是伏在地上一滚，趁机用刀斫马腿。这并不是一项高明的战术，有时候还没砍中马腿，人已被马蹄践踏而过，踩得脑浆跟胆汁都流出来了。 然而，即便是前仆后继的死亡，那些赤血卫、神箭军，甚至是普通的老百姓都已经忘却了生死，拼尽了全力，只为了阻击飞熊军、猎吕布的项上人头。 吕布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些人是疯了吗，作战竟然如此的不要命？ 马超、马岱二人率先杀出，分从左右，两柄长枪攒刺吕布。吕布挥戟挡开，斥道：“两个小毛孩，也敢逞能？”两人是步战，吕布骑在马背上，极具优势，手中长戟挥出，以一敌二，竟是潇洒自如。 打斗之中，藏在暗处的百人将张小五、牙门将李二、都伯陈凌、骑督王通四人，已经冲向了吕布，四人身上各自捆了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手里抓着镣铐，分从四边，各自扑向赤兔马的四蹄。 吕布听到声响，猛地拨转马头就走，张小五纵身扑上，抱住了赤兔马的后蹄，紧紧抱住，那赤兔马一声长嘶，另一只后蹄猛地踹出，正中张小五的面门，喀的一声，满脸鲜血，鼻梁骨已经凹了进去。鼻梁骨是顺着鼻梁，经过眉心，直抵大脑的，赤兔马的一踹，鼻梁骨的一端瞬间穿破了脑袋，当场死亡，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右手抓着镣铐，竟致死不瞑目。 这么一缓之间，李二、陈凌、王通三人也分别扑上，抱住赤兔马的蹄子，手中镣铐举起，喀喀喀三响，已将自己锁在了赤兔马的身上。 赵云浑身一震，万料不到四人擒赤兔马的办法竟如此惨绝人寰，霎时间热泪盈眶，提起长枪冲向吕布：“给老子杀呀！拿了吕布的脑袋！” 千余人齐声怒斥：“拿吕布的脑袋！拿吕布的脑袋！” 吕布一生之中征战无数，从未遇过这么凶残的敌兵，他是举世无双的天下第一战将，视天下英雄如草芥，但这些悍不畏死的兵，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恐惧在蔓延。他手起戟落，一刺一个，将李二、陈凌、王通三人尽数戳死。 纵马就想走，只可惜三人虽然死了，尸体却还拴在马腿上，三具尸首加起来足有四百斤，加上吕布骑在马背上，那就接近六百斤了。赤兔马号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驮了六百斤，再快也要减速了，拖着三具尸体策马而逃。 赵云、典韦、马超、马岱、郑友三五人齐上，团团围住吕布，提枪攒搠、提刀猛砍、提剑乱刺，五件兵器上下翻飞，吕布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但典韦、赵云、马超三人差不多也能排出个天下第二第三。 霎时间左绌右支，吕布的手臂、后背、胳膊、大腿都负了伤，鲜血淋漓。 猛虎架不住群狼，群英战吕布。 吕布大吼一声，长戟扫出，施展全力，五人急退，咱避锋芒。郑友三武艺比其余四将低了一些，右手被吕布一戟斩落，血如泉涌，扑地倒在地上，左手死死攥紧了右腕。这一变故，赵云四将未免分神，吕布拼着一口气闯出一条血路，拔出腰刀，俯下身子，将赤兔马腿上的铁链砍断，没了沉重的束缚，赤兔马又恢复了“马中之王”的状态，嗖的一声纵蹄就跑。 赵云的照夜狮子没有牵来，否则也能追上吕布，再厮杀三百回合。可这时只剩下两条腿而已，累得筋疲力竭，只能望洋兴叹了。 吕布命人擂鼓，射响箭，准备将走散了的李傕、郭汜、贾诩等各军召集起来，一起对付敌军的。可这时，却听见了远方那犹如万马奔腾、震天撼地的行军声，似乎有二三十万人同时行走，每一个步子都整整齐齐，那声音几乎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动，似乎大地都要被撕裂一般。站在高处瞭望，东北角已经亮成了白昼，好似一团烈日沉沦在地上，直到那烈日逐渐变散，变成成千上万的小光点，吕布才震撼的回味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太阳，分明是几十万只火把，正有大批的军队赶来！” 天底下谁有这么多的军队？吕布脑子极速运转，只想到了那个破了青州群贼的曹cao，暗想：“曹cao进军洛阳，拥兵三十万，绝对是有害无益，当年曹cao受过秦骁的恩惠，今日大军的洪流席卷而来，必是为了解秦骁之围。曹cao深谙兵法韬略，今又携几十万大军而来，势不可挡，须走为上策！” 李傕、郭汜、贾诩也闻到震撼天地的声响，都是脸上变色，贾诩道：“快带兵走了吧，什么也别带了，走得慢了，这大军碾压过来，是咱们的十五倍之多。” 汝阳县已经接近废墟，上无片瓦，下无尺寸不焦之地，百姓死得将道路都塞得堵死了。 吕布纵马踏过尸首，将吊桥放了下去，与贾诩三人分兵，作为四路，各自逃跑，以免被大军一鼓作气的围剿了。 赵云眼看着吕布的军队走了，心里松了口气，派兵扑灭了城中的大火，将汝阳县的城门重新关上，远远望着那数十万大军的方向，内心忧喜参半：“也不知是敌是友，万一前门走虎，后门有狼，又是一个攻城的，那可就危险了。” 眼下内忧外患，赵云打了足足一个晚上的仗，肚子饿得咕咕响。眼看着东方吐白，将汝阳县的粮仓启开，拿了面粉和食物，命厨子做了几十筐烧饼，典韦、马超、马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吃起来狼吞虎咽。 渐渐积聚起来的士兵也争先恐后的上前，就要抢着吃烧饼。马超深知粮草早已被烧毁了大半，整个县城都熬不了几天。士兵吃饱了，可汝阳县的几万饥民就没得吃了，当下唰的一声，立在烧饼摊面前，冷峻地道：“每人拿两个烧饼，多了没有了，谁敢多吃一块，军法处置。”说着伸手到箩筐里，取了两个烧饼，张口吃了，又以目光示意其余四个将领。 赵云几个自然知道要做到表率作用，也只拿两个烧饼。诸军见状，也没了火气，老老实实地排起队伍，领了烧饼，就着甘甜的井水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