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开导
老渔夫并没有阻止白文的行为,他非常的清楚,此人是一个性情中人,如果不让他完成这些行为,恐怕他的心里并不会感到舒服,于是也就坦然的接受了,论年龄自己也受之无愧,何况救命之恩足以坦然接受。 真真实在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点也没作假,白文的额头甚至都可以看见一片青淤,足见他的用力与认真。 “好了,起来吧。” 老渔夫扶起了白鱼,他笑着说道:“你现在的心结解开了没有,有没有明白老头子话里的意思?” 白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他并没有说话。 “你呀!是当局者迷,如果早些有人和你说说这些话,你也不会导致今天!”老渔夫叹了一口气,他继续道:“这个社会是很复杂,一味的忍让与谦和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相反的却是得不偿失!这个道理是老头子活了一辈子才悟出来的,相信你也有体会。” 白文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神情认真的看着老渔夫,非常的专注,这些话对他来说是金玉良言,他要一个不漏的消化。 “就象我们捕鱼,一张大网撒下去,总有几只漏网的,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渔夫望着白文,他示意白文猜猜。 白文摇头,表示不知。 老渔夫一笑,随即神情严肃起来,铿锵的声音说道:“因为这些鱼儿够狠,敢于任何一切的灾害拼搏!拼搏或许不会有结果,但是不拼搏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而往往那些漏网的鱼儿都是敢闯敢拼之辈,结果他们活下来了。这个故事很浅显,但是它就和人一样,社会就是一张网,人就是一条条的鱼,肯拼的必定脱颖而出,不肯拼的则会被淘汰,而小伙子你则就是被淘汰的那条鱼,你现在明白了吗?” 白文的眉头一皱,他沉默的思索了会,随即声音有些低沉的道:“我知道了,你是说我的性子不够狠,所以才会被淘汰?” 老渔夫含笑点头,他欣慰的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那么以后的行事准则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该取则取,不该取也要取!” 白文的脸上透出一股坚毅的神色,坚定的吐出这句话。 “是个道理,不过你也要明白自不量力这句话,否则螳臂当车,死无葬身之地!”老渔夫点点头,白文的改变他很欣慰,至少这个人他算是挽救了,灵魂深处的挽救。不过适当的提醒也是必然的,以免此人作些激进的行为,那可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受教了,老人家。” 白文在次的鞠躬一礼。老渔夫的这番开导简直就是及时雨,在白文的眼中比神药都要好,这是给他第二次生命啊,应该说是重塑了他的人格。 或许在别人来看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是白文却知道,这足以改变了他的一生,这个睿智的老人,他是打心眼里尊敬。 “好了,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的路还很长,记住,年轻人,不管多大的困难都大不过死亡!你尝试过死亡的滋味,应该很明白,能活便是一种幸福,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拍了拍白文的肩膀,老渔夫舒展开眉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放了心,白文的心结已解,怕是不会在有寻死之心。 “记得了,我永远都会记住这句话,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白文的拳头捏的紧紧的,他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隐藏的深深后怕,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好了,出去岸边活动一下吧,老是呆在船上也不是个事,而且你刚受惊吓,身子虚弱,是要透透气。” 白文点点头,随着老渔夫一起出了船。 依旧是在堰清湖范围,只是现在是在哪里他却不知道,这个地方白文真还没来过,船舶停在一片生满着芦苇的地方,这地方很安静,空无人烟,惟有一只只的水鸟不时的掠过。 经过一番询问,白文才知道,这里早已经出了许家村的范围,而是一个叫蔡家湾的地方,这地方他到听过,离许家村有些远,他也没来过。 而老头的来历,白文也摸清楚了,他是蔡家湾的人,不过却是孤人一个,无儿无女,靠打鱼为生,唯一的家当便是那条破船。 那天也是碰巧,这老渔夫去离许家村二十里外的扬子渡口办点事,回来晚了些,却恰巧碰见了白文这档子事,于是便救了。 说这是天意也不为过,白文是命里不该绝,不然,这船只要晚一点点,白文绝对是孤魂野鬼一个了。 而老渔夫的身世,白文也从交谈中得知,这也是一个很苦的人,比起自己来,还要苦的多。 据老渔夫说,他的父亲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也是蔡家湾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一个祖传的大地主,拥有良田几百亩,算的上是家财万贯。 而老渔夫作为地主老爷的唯一继承人,从小生活待遇不知道多么的好,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放在现在是标标准准的富二代。 而据老渔夫说,他这人从小也聪明,性子老实稳重,他不像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骄扬跋扈,喜欢惹事生非,不学无术。相反他特别喜欢读书,而他的父亲看到这种情况觉得继承有人,满心欢喜,也非常支持他读书。 就这样老渔夫过了十几年幸福的生活,他也长大成人,高校毕业后他准备要当一名教书先生,那个时候的教书先生可是非常尊贵的职业,老渔夫想谋取这份职业可谓是志向远大,他父亲也是倾力的帮助他在县城〔也是现在的天市〕谋了一份县府的执教,相当于现在的公教,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辉。 在这期间老渔夫在父亲的安排下结婚了,是邻村的一个女孩,长的很标致,知书达理,他也很满意。两人结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两个儿子,可谓是幸福美满,火红的日子正在开始。 但是好景不长,先是日本人侵华,几乎将老渔夫家的产业全部吞并。好在家族历史悠久,手头总有些存货,算是生活无忧的渡过了那段岁月。 到了1945年,小日本被赶跑了,国共两党又干起仗来,好不容易老渔夫的父亲又渐渐积攒起来的一些家底,又付诸东流。 也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破财免灾嘛,只要人没出事,一切都会有的,老渔夫和他的父亲也想的开,大不了从头在来。 就这样事情转眼过了十一年,到了1966年,这个对中国人民来说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日子。在此之前人民公社已经在华夏遍地开花,虽然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做大地主那么威风了,但是老渔夫的父亲在蔡家湾声威蛮高,倒是选举做了村支书,日子倒也不差。 当然,在此前因为日本人的祸害,所有的地契都被刮走了,倒也是救了老渔夫一家,没有被“打土豪”当成无良地主枪决,这也算是幸运。 不过运气也就在1966年的八月结束了,随着京城里的伟人发出的《我的一张大字报》刊出,华夏遍野卷起了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红色浪潮...
不可避免,原本安逸的老渔夫一家被扣上了资本主义的帽子,瞬间的打成了阶下囚。 不出一月,因为严刑拷打,老渔夫的父亲过世,连尸体都是抛在乱葬岗。 而老渔夫也没好到哪里去,天天的批斗使他的rou体及精神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折磨,这个时候还听到父亲过世的消息,几乎是快崩溃。 这还没完,过了不久他便收到了他老婆的离婚协议,而他的两个孩子此时也是十五六岁的人了,为了不受牵连坚决与他划清界限。 亲人的背叛无疑是雪上加霜,这简直是将老渔夫推上了绝路,心灰意冷的他在一次遭受万人批斗后,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他想选择死来解脱。 不过,正当他服下农药自杀不久,他被一位与他同住一个牛棚的同伴给发现了,被及时的通报看守,挽救了他。 而这样的举动也是因祸得福,怕老渔夫死了不好交代,那些红卫兵于是便将他放了回去,就这样老渔夫便重获自由了。 回去之后他也没有了自杀的念头,没有人能知道经历死亡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重新获得自由的他也就不在想寻死。 而这个时候他拼命的打听老婆孩子,却是听闻了一系列的噩耗:老婆因为生计被迫嫁到了外地,两个儿子据说是参加了当地的武斗队,不幸战死。 家破人亡,心灰意冷的老渔夫干脆跑去天市西部深山里面的一座寺庙里做了和尚,想就此遁入空门。而因为他读过高校,识文断字,庙里的住持刚好缺个抄写经文的人,便收留了他,但不要求他剃度。 因为地方偏僻,这里倒也过的安静,就这样,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老渔夫在寺庙里带发修行,吃斋念佛渡过了二十年,来到了八十年代。 而这个时候因为改革开放,政策的原因,没有记录在案的庙宇及发放度牒的僧人国家通通不与承认,当流民处理,这个时候年逾50岁的老渔夫只好下山,重新又做了农民。 因为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亲戚,无法投靠谁,老渔夫干脆自己请人做了条鱼船,自己在堰青湖里捕鱼为生,倒也过的快活,一直至今。 老渔夫的经历曲折足以写一部书,但是白文更多的是感觉到悲苦,家破人亡、孤老无依,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相比自己的这些挫折,真是个笑话。 这个时候他也才明白老渔夫讲述这个故事的原因,简直是用心良苦,对比之下,白文这点想死的理由简直是拿不出手嘛。 白文知道老渔夫仍然是怕自己想不开,所以拿自己的经历说给自己听,相比较下,自己那点挫折就不算什么了。对于这份好意,白文心中感激万分。 老渔夫的睿智与善良都是值得白文感动的,他所经历过的死亡与自己何曾相识,正因为明白,所以老渔夫才懂得生命的美好,这也是不顾一切开导自己的原因,因为他不想自已在冲动下酿成后悔。 对此,白文只有深深的感动,他无法用言语表达,惟有说出“谢谢”二字,这是代表他白文最高的敬意。 PS:大家收藏下,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