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走吧
墨羽心里是明白的，之前笑遥生的回避已经暴露了己方真正的不足——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墨羽就是魔公子的事情，只怕夏皇付出一切也会将自己这一帮人留在万仞关外或者万仞关上，甚至有可能完完全全的站在白家一边，至于忠义之师？呵呵，他只要自己的江山稳固罢了。 蛮族册封的是魔公子，一点问题也没有，神秘人物魔公子到底是男是女是不是百族其实在外界的眼中一直就是个谜团。何况，蛮族这样的册封是真正的承认百族的独立，不像大夏，白家和那些贪婪的家伙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将百族的地盘放进自己的囊中——贪婪是无止境的。而这样做的话，墨羽无疑良心难安。 所以，对于巫凉戈的提议，墨羽说，也未尝不可。同蛮族休战，随后让魔公子的事情继续在百族传播就好了，知道魔公子真实身份的长老，秦勇和秦川都入土了，只剩下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老实人谭飞。而他则可以用墨羽的身份充当一个在百族境内四处召集人类的忠义之士，带着羽林军回墨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蛮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蛮族作风历来如同钢铁般冰冷而毫不妥协：叛乱者杀无赦！不单单是强硬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在之前的谈判中，单是蛮皇赦免叛乱民众就够让自己吃惊的了，还答应让自己担任实质上和名义上的总司令，他们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目的是什么呢？ 巫凉戈见他意动，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李乐不甘示弱的和她聊着，好像说话的多少能代表气势的强弱一样，忽然，一个词引起了他注意：“战败赔偿金”。 莫非巫凉戈这次的目的是要钱？ 他唇角翘起，道：“按照惯例。投降的一方需要交的一笔赔偿金，你也知道，如今我是戴罪之身，正是男人一生之中最穷的时候，请问二十文铜钱可以吗？” 巫凉戈僵硬地笑笑：“赔偿金是投降仪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太少了就不象样子，于我们的尊严有损。陛下说，至少要一百万两银子。” 墨葭立刻大声吼叫：“巫凉戈，你简直是个流氓！你就是一个强盗啊！这个投降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明白，一百万两，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笑遥生和墨羽却泛起了嘀咕：这个数目虽然听起来巨大，但对于百族地区丰富的矿产来说也不过一、两个星期的产量罢了，真的是不难筹集。可问题就是，这太少了，蛮族真的就这么窘迫了吗？要为区区一百万放弃了整个百族地区？ 竭泽而渔？不不不，连竭泽而渔都算不上。 巫凉戈难得遇到形势比人强的情况，看样子和墨葭又说不清其实百族真的没法再打下去了，于是道：“吾皇陛下仁心爱民，知道百族民众的生活穷困，筹集资金不易。若是这笔钱一时筹集不上来的话，可以先借给你们。” 墨羽和笑遥生立即明白过来了：不是！蛮族的目标并非是钱！巫凉戈此时这么急切地让步，一定存在着某种重大的而且迫在眉睫的危机在压迫着她或者她所代表的势力，那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让魔公子这个角色担任百族的总统帅，实际上百族就真的等于是独立了，捉到墨羽等人不能完全倒向大夏的他们能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接下来，墨羽和笑遥生继续漫不经心地与云浅雪神吹，谈判各方面的条款，百族人民自由军（魔军）与王国边境的驻军、王国军在百族境内各种设施的移交、蛮族王国军必须尽数撤出远东，甚至马匹和各种物资的的交涉巫凉戈都仅仅是稍微坚持了一下，延后了一下交接，立即就让步了，这更让墨羽几人坚信必然有所图谋。 “哦，对了，”巫凉戈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有个小事顺道说一下：在前阵子的战争中，有不少我们王国的军队失陷在贵军手上了，现在既然我们达成了协议，战争就结束了，我们希望贵军能把被俘士兵交还给我们。当然，我们会给付一定的经济补偿的。” 墨羽有点奇怪：蛮族向来对敌人无情，可是他们对自己人更无情。临阵逃脱的士兵都要处死，更不要说那些被敌人俘虏的了。对于魔族的被俘官兵历来都是由得他们自生自灭的。 这次怎么出了例外呢？ 李乐在一旁随口应道：“这个不急，要知道你们王国的战俘有好几万人呢，全部赎回去的话，是个大事……” 巫凉戈急忙说：“不是说全部赎回来，我会挑一些部队的！” 墨羽居高临下，诧异地望着她，一瞬间，无数思虑如同闪电般从头脑中掠过：那些曾经看到过的国家内战的故事，那些刀光和剑影。王国内斗的种种手段刹那间浮现在他的脑海…… ——电光雷鸣间，一连串的线索被串联起来了，突如其来的直觉就如同一道闪电掠过脑海，事实竟就如此简单！ 他在北门耳边耳语一声，北门示意明白，随机低声笑问：“不知叛军打到哪里了？” “北亚……啊！”巫凉戈随口应答，话一出口他跳了起身，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上当了！ 衡量一番实力对比，巫凉戈摇摇头，熄了灭口的心思。这几个人一直在配合着套自己的话，实在是太jian诈了！ 用了一段时间定下神来，她直视着墨羽缓缓说：“光我们敞开窗子说亮话吧：和谈如成，对殿下和王国都是有利的；如不成，不妨重返沙场见真章。我可以直言：是的，如今王国境内是有叛乱，但他们不过一时之患，决非我们的对手。我此刻回国，配合您曾经的对手麦斯尼将军手下的炫玄武军，叛军被灭不过是时间问题。魔公子，如今双方的底线都很明确了，定条件吧。” 墨羽叹了一口气，是的，该定条件了。 无论是百族还是自己，都需要休息了。 连年战争、饥饿、城市化为废墟，肥沃的田野变成焦土，战火中，城市与乡村被大批大批地摧毁，无数民众流离失所，以野草、树皮为生。战火连天，实非他所愿意见到的啊。 至于投降的虚名？ 呵，他早就明白，政治领域的妥协和个人的道德荣誉那完全是两回事的。 思索良久，墨羽终于开口，银白面具下的嘴唇微动：“深感陛下宏德大量，魔军同意向王国投降，恳请巫凉戈将军向陛下转达百族军民对王国的忠诚之心，也请陛下宽恕我们以往的罪孽。” 巫凉戈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自己此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他温和地说：“这个阁下可以放心，陛下深知百族军民本性纯良，只是受到了暴虐的刘楚无耻的压迫，再加上受到jian邪所惑，不得已走上了歧途。陛下宽宏，已经饶恕了各位的罪过。从此刻起，您麾下的百族各位依旧是我们王国的纯良臣民。”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头头是道，心知肚明交谈中连一毫克的真实都没有，直让墨葭几人目瞪口呆。特别是说到“被jian邪所惑”时候，李乐忍不住嘴角上扬：正是眼前的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掀起了这场战争，最大的“jian邪”代表却在表白自己忠心耿耿，听听都想笑。 于是，接下来“百族军民代表”先生摇身一变又成了“巫神王国第二任百族地区总司令”。紧接着，新上任的司令大人的首席秘书笑遥生与王国钦差接着开始了一场可耻的讨价还价，为王国战俘的赎金问题，两人唇枪舌战，全无淑女和名将的风度，倒象两个斤斤计较的小商人。 巫凉戈一声大喝：“笑遥生，你这样漫天开价，我们谈不下去！”她作势要走。 笑遥生抱着胳膊凛然不为所动：“啊，将军要走了吗？不送不送，有空常来玩啊！” 巫凉戈只得叹一口气：“算你狠！” 最后，笑遥生成功地敲诈了笔，在巫凉戈提出的基础上把赎金总额翻了一倍。巫凉戈对此愁眉苦脸，他说：“答应了这样的条件，回去那些守财奴肯定会杀了我的。” 接着，魔公子代表百族民众签署所谓的效忠书，宣誓百族从此忠心耿耿效忠于王国——投降仪式儿戏到什么程度呢？ 连效忠书都是几人找了半天找到的一张北门小道士用来包葱油饼的纸。但这也就够了，也没有谁指望百族对王国能有比草纸更深厚的忠诚。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总算功德圆满。 最后，墨羽问：“还需要什么手续吗？” 巫凉戈想了一下：“没了。” 随即，几人一阵怅然。 他们在一起纠缠了几个月，给对方造成了各种各样的麻烦，然后，在这一天后，就结束了。 墨羽将回到云诡波谲的世家争斗，巫凉戈将踏上和王国叛军的战场。 巫凉戈盈盈冲墨羽行了一个女子的礼仪，随机起身，化为一道长虹。 “万望下次相见，公子依旧一身白袍，小女子却不再是这一袭绒衣。” 墨羽尴尬的笑笑，轻声说：“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再见。”而后，转身。 “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