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夺子
“那有哪个傻铁生,三十出头了,还没讨媳妇,他不是也对梦樱有意思吗?近年来,他铁铺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对梦樱也是照顾有加。梦樱虽是孤儿寡母,却也看不上他,估计和这事有脱不了的关系……” “也是哦,就铁生那股傻劲和粗劲,哪抵得上王爷风流倜傥……。” …… 各种猜测,相继流传。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平干王府。然而府内,知情的或不知情的,皆不敢多议。在这件事上,他们皆装聋作哑,做听得见的聋子,做看得见的瞎子。 胧兮不是聋子,自然有所耳闻。但她却表现得不急不躁,初次听到流言,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释展后,若无其事。服侍的萧儿看在眼里,总是疑惑不懂。 一叶知秋。 有一片叶子从树梢优雅地凋零,隔着远远的树影,梦樱娴静地坐在外头,专心地为向阳缝制秋衣。 一针一线慈母意,再不堪的人生也有慰藉。 迎面走来一名年岁稍大的妇人。她在到梦樱身旁坐下,着手帮她忙活。 “张大娘。” 梦樱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 张大娘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与梦樱闲聊:“秋天到了,是该给孩子添衣裳了。” 梦樱含笑点点头,不言语。 顿了顿,张大娘又说:“梦樱啊,大娘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和铁生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大娘我和你大叔膝下无子,还等着铁生这个干儿子娶媳妇成亲,让我们老两口乐呵乐呵呢。” 针尖刺进了手指,梦樱诧异地看向张大娘。 张大娘立即说道:“我知道,铁生是配不上你。可是他人老实,又能干,铁铺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更重要的是,他对向阳也好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有不方便。我不管旁人怎么说,你能有个归宿,总归是好的。”她说着,手里的活计不曾停下,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不是完全不知情。 静默半晌,梦樱轻声言道:“大娘,是我自己配不上铁生哥,我带着向阳,会拖累他的。” 张大娘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眉头一皱:“梦樱,大娘一直把你当女儿看,所以不忍心看着你往坑里跳。那个王爷,大娘认识,多久以前还来借过宿呢!当时你不在,我就让他住那屋里!” 梦樱愕然的同时心中亦有丝微妙的情绪在牵动,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注定? “大娘知道你的事。可是那个王爷,已经有大老婆了。就算你愿意给人家做妾,人家也未必有心纳你呀!再说了,向阳又不是他亲生的,他不见得会承认他!” 梦樱听了心底冰凉,动作倏然迟钝,一针一线,竟错乱了之前的节奏。 她黯然地回答:“大娘,我……我对王爷并没有非分之想。我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带着向阳过完一生。” “向阳长大了还要娶媳妇哩!”张大娘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 但紧接着,她又重新拾起针线,叨喃道:“罢了罢了,你跟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因缘。这无缘无故的,也能投宿到你屋里。哎,老天自有安排,这人呐,真是想躲也躲不过。” 尴尬的气氛渐渐褪去,交谈恢复平静,两人装作若无其事。 “不过梦樱,不管怎样,大娘永远把你当女儿看,有什么困难都会帮你,你放心吧。” 大概是觉得之前出言过直,张大娘便施言宽慰。 梦樱淡淡暖笑:“谢谢大娘,我……” “呐,颜色不一样了,线头该换换了。”张大娘将引好的针线递过去。 梦樱接过。 “人老咯,连穿个线都要半天。”张大娘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抬颈望天:“帝王诸侯只一姓,百姓有百姓,出来了才知道,还是百姓的天大。” 她揉着肩斜头与梦樱说笑:“很多事情强求不来,也没有双全法。放心吧,老天自有安排。至少你还有向阳,还有我们……” 梦樱这才流露出一点由衷的笑意。 暮色开始四合,霞光斜映在树影间。 梦樱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手中的活儿快完成啦! 她揉揉眼睛:“向阳,快过来,娘给你试试衣服!” “娘,我来啦!” 向阳跑过来,梦樱笑着给他着衣。 “嗯,不大不小,刚刚好。转过来给娘看看。” 母子俩的欢笑声,银铃般地闪烁在夕阳中。 梦樱把衣服叠起来,转身道:“乖,娘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哒哒之响,踏得梦樱心一腾。 果然,骑马之人,在她院落前勒住了缰绳。 梦樱骤然回身,却在认清来者的刹那,脸色煞白如纸。 她恐怖地错愕着…… “你……你……” 眸仁化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来者下马朝他们母子靠近,邪魅的俊容一往如昔。可在梦樱眼中,他却是个面目狰狞的修罗!阴司间的恶鬼! 刘淖!怎么会是刘淖?!他怎么可以再出现!!! 他是她的恶梦,他是她的洪荒! 梦樱紧搂着向阳退缩,却无从呼救。 刘淖神情玩味,不紧不慢地向他们靠近。 停步,刘淖携着一丝讥笑看着梦樱,道:“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竟还能面对面地相见。看来这一切,都是缘分。” 一道剧烈的耻辱在记忆中撕开,精神有种无法振作的瘫痪,梦樱无助地抱紧着向阳。 刘淖倨傲地昂了昂下巴:“你别紧张,今日我来,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说着,目光落到向阳身上。 然而就在那时,刘淖却不禁一怔。短短瞬间,表情上闪过几丝难以捕捉的复杂变化。最后,只见他唇角的笑弧,扬得更加得意。 刘淖若有若无地点点头,似愈加确定某事。 梦樱进退两难,一脸仓皇。 “这几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刘堰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卖莲子民女曾有过纠葛。并还有不少人猜测,她的孩子,是刘堰留下的。” “这个孩子。”他指着向阳说。 院落四周,已有人停步。 梦樱心慌地问:“你到底要怎样?” 刘淖“哈”地笑了一声。 “我能怎样?我不过就想问你一句,这个孩子,真是刘堰的?” 与其说问,不如说是试探,他狡黠地捕捉着梦樱的神情变化。 梦樱惶恐地睁着眼,说不出不是,更说不出是。见她如此,刘淖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向阳。 “看来,这个孩子并不是刘堰的。” 梦樱猛地抬头看他,却不知这个动作已暴露了一切。 刘淖微侧了身子:“既然如此,今日我就要在你手中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梦樱浑身一凛,挡护在向阳身前:“你……你要做什么?!” 刘淖邪笑道:“反正这孩子跟着你漂流在外也是受苦,不妨我替你养着,好摆脱了这贫贱的日子。”说着,他已伸出一手,试图将向阳拽出梦樱的怀抱。 对这孩子,他有莫名的喜爱。不知是因为曾经的一面之缘,还是自己成亲多年却仍无子嗣。 “不要!不要!这不是你的孩子!!不是!!!”梦樱乱了方寸,拼力拉住向阳。而向阳也吓得大哭起来。 刘淖不屑地一笑:“这个孩子不是刘堰的,也不是我的,难道你还有第三个男人不成?” 欺人太甚!他竟说出这般不堪之言,面对巨大的**,即便是再怯懦的人,也会忍不住泛怒!梦樱携怒看着他,却又敢怒不敢言。 围观人已有不少,但基于他们之间理不清的关系,没有一人愿意出手。 张大娘夫妇闻声赶来,可还未挤进人群,就听空中传来一声暴喝--- “你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 赤绒蹄下扬尘未歇,携着哒哒声闯进来。 刘堰翻身下马,挺身挡在梦樱母子面前。 梦樱将向阳抱得紧紧的,而向阳惊魂未定,依旧哭声不止。 刘淖诧异一阵,随即又恢复了气势,冷冷地笑道:“七弟,你怎么来了,也是来认儿子的么?不过,你可要把自己的眼睛擦亮了!这个孩子是比较像你还是比较像我,让你替我养儿子,为兄还真是过意不去。” 刘堰面色铁青,胸膛中的愤怒和仇恨翻滚到了极致。一言未发,唯有一柄冷剑萧然出鞘。 冷光映过眉间,凉意荡过耳畔。 刘淖唇角警惕地一动,压下迫近的寒意,快手抽剑。 顿时,刀剑相交,凛舞中似有血光闪现,迫使众人惊呼后退。 “娘!娘!” 向阳吓得只往梦樱怀里钻。 梦樱旁观着这两兄弟的生死搏斗。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别打了!别打了!”她心系刘堰安慰,却不知多年前,这个情景早已在赵王宫上演过。 从前的恩怨,一幕幕,滑过脑海…… 刘堰将浑身怒,毕生的恨,寄于手中长剑之上,越战越狠,若非你死即是我亡! 招招使狠,刘淖渐渐处了下风。自知即将不敌,只能以招式防御。 可刘堰步步紧逼,两剑相交声势愈加局促。剑刃擦撞处,甚至还可以看到火星。 几招快剑,令人防不胜防。刘淖手一脱力,长剑落地,而刘堰的剑则如一条虹弧,瞬间朝刘淖身上划去。 在场众人几乎窒息,有胆怯者掩面不敢直视下场。 嘶的一声,刘堰在刘淖手臂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血流不止,刘淖应声倒地。 面色骇然,抬眸迎上的确是一柄白光泛动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