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剑拔弩张
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没过多久,天亮彻了。这日,天气半晴半阴,花园的地上树影像是在和谁捉迷藏似的,时有时无。 中天一大早就去了平干王府,他在厅外候着。 “中天,胧兮姑娘有消息了吗?” “王爷,还没有,解药的事?”中天问。 “没有任何进展,真不知王虎的那个手下是何许人也。竟能研制出如此厉害的毒药,太医令个个束手无策。” “王爷,这事毕竟急不来。” “中天,你听我说,这几日寻找胧兮的事不可张扬,如果找到胧兮,帮她另外找个住处,毕竟……你也知道现在府里的两个,都不是善类,我们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 凝泉山上的景致并没有因为转寒的天气而变得肃杀,满地的碎叶,满地的繁华,溪流有些干涸,几涓溪流缓缓而淌,沉静之美。 聆溪轩中,溪音的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伤势,而是胧兮的下落。 为了一颗胧纱碧,事情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这究竟是谁的过错,溪音无奈轻叹,然而她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赶快好起来,把胧兮找回来。 刘淖的三个手下依旧在曲梁惹是生非。一连三日,曲梁里人心惶惶,百姓叫苦不迭。 东市和西市本是曲梁两个繁华的商业地段,可自从这三个恶人出现之后,顿时萧条了不少,谁要是出门碰见他们,准倒霉。 “中天,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东市和西市人怎么变得那么少?” 刘堰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 “嗯,可能是这几天大伙都回家收庄稼去了。”中天有些吞吞吐吐,这可不像往日里的他。其实中天多少知道一点,可是他必须要瞒着刘堰,否则他定会与刘淖再起冲突。 “不会吧,往年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呀。”好在刘堰此时并没有发现中天半躲半闪的眼神,似有什么事瞒着他。 正说着,刘堰听到一处角落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刘堰和中天问声而去,之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蹲在那里哭,眼前还有一篮破碎的鸡蛋。 “小弟弟,你怎么了?”刘堰看着那孩子身着单衣,旧旧的单衣上还打着补丁,哭得如此凄凉,惹得刘堰一阵心酸。 “三个大坏蛋把我的鸡蛋全打碎了,我还要靠它给我娘赚治病钱呢。” 刘堰一怔:“别哭了,赶快回家给你娘请个大夫吧。”刘堰掏出自己的钱袋,全部给了他。 “谢谢哥哥。”那小孩擦干了眼泪匆匆往家赶去。 “岂有此理,曲梁怎么会有这样穷凶恶极的人呢!” 一位卖菜的大婶接腔说:“公子你是不知道,这几日那三个恶霸是无恶不作啊,吃白饭,砸摊,抢东西,调戏良家妇女,弄得大家白天都不敢出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也是曲梁的人吗?”刘堰听了,走上前去,问那个卖菜的大婶说。 “可不是嘛,那些人还说是什么侯的手下,那个什么侯又和平干王是亲兄弟,哎,这事出了那么久,王爷也不管管,难道是因为亲兄弟,他就可以这样徇私枉法吗?”说着,抹下几滴泪来。 刘堰听完这番话,又一怔,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难怪中天神色怪异,敢情是…… “中天!”刘堰转身质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本王?说!” 中天本想以一己之力解决这件事,可眼下,纸包不住火,便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堰,他说,是刘淖派手下在曲梁扰民。 听完后,刘堰眸中已是冰火交替。中天忙拉住他:“王爷,不可冲动啊!” 刘堰一把甩开他的手:“本王的事你少管,当年刘淖要做赵王的时候本王不怕他,现在照样不怕,让开!” “刘淖!这个畜生!”刘堰怒不可遏,他拽紧了手中的佩剑,大步流星地向平干王府的方向走去。 “哎呀,完了完了!”中天跺着脚。刘堰的这个表情,这番话,和三年前的那个场景如此相似,中天不由打了个冷颤。 刘淖百般聊赖地在屋里独酌,这几日的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他那些手下向他汇报他们近日的收获。 手里,握着那个精致的酒樽,指肚在杯沿来回徘徊,时不时地发出两声冷笑。 刘堰地在长廊上疾步前行,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杀了刘淖这个畜生。 “刘淖!”刘堰怒不可遏踹开房门。 刘淖确实被吓了一跳,他收敛神色,抬首,瞧见刘堰那双眸子带着平日里少有的冰火,微愣。但最终还是从容地站起来,讪笑:“七弟,谁又得罪你了。” 刘堰叱道:“刘淖,你少给我装蒜,本王要你马上带着你那些走狗滚出曲梁,别把曲梁搞得乌烟瘴气!” 刘淖绕到刘堰身前,若无其事地说:“七弟啊,我的手下不过是蹭了你们曲梁的几顿饭而已嘛,你堂堂一个平干王,就大方点吧,啊。” 这样的语气,与当年在朝堂之上的那番“找十个比梦樱还漂亮的女人给他做侍妾”的语气一模一样。刘堰忍无可忍,“嗖”的一声,佩剑出鞘,剑锋直抵刘淖的喉结,闪过的剑芒愣是让刘淖浑身一颤,竖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房里的动静将刘丹刘朔都引来了,刘丹和刘朔忙跑进去拉住刘堰:“七哥,别冲动。” “七弟,有话好说。”刘丹此时亦有些无奈,好端端的怎么又动手了。 刘淖抬起眼睛,那双邪美的眸子,泛着一阵比刀剑更为凌厉的寒光,悚然直逼。而刘堰眸里溢出的愠怒也丝毫不输给他,两人已并非用利刃而是用眼神对峙着。 刘淖不屑言道:“刘堰,当了几年平干王,脾气渐长啊,怎么,今日还想把老戏码搬出来?有本事就杀了我,高祖当年可是立法三章,杀人者死!”他特意加重“死”字的语气。 刘堰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杀人者死?有些人,哦,不,应该说是畜生,杀了人都不用偿命。” “刘堰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你,好啊,既然你那么有种,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是怎么血染平干王府的!”虽说刘淖有的时候行径卑劣,但又有的时候,却从容得出奇。 “七哥,六哥,你就少说两句。”刘朔抓住刘堰的手腕,试图将剑从他手中夺下。 “六弟,七弟你们别闹了。”刘丹也尽力将两人劝开。 经过一番调停,两个拔剑弩张的人终于被分开。而刘堰却摔门而去。 “哎,七哥!”刘朔跟了出去。 刘丹看着刘堰走远,眉宇紧拧,他走到门口,左右盼顾,关上房门。接着他训斥刘淖:“就算要整刘堰,也不要用使那么低端的手段啊!” 刘淖不屑地冷笑,剑眉高挑,看着刘丹:“那倒是想请教大哥,何为高端的手段啊?” “找人在曲梁干这些下三滥的事算什么?不仅坏你名声还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 刘淖漫不经心地端起案上的一个茶杯,驱赶着茶气。低头道:“大哥,我发现你被废的这些年你改变不少啊,话说得是越来越冠冕堂皇了。呵,坏我名声?那不正中你下怀么?到时候王位一到手,你手里不是又多了个扳倒我的筹码?” “刘淖,你真是无可救药。到了这个时候还整天含沙射影窝里斗!” 刘淖根本不屑理睬他。 刘丹忍无可忍:“若如你这般,只怕做了赵王也长不过三天。” 这等于是在踩刘淖的痛脚!本就喜怒无常的他,将茶盏重重地往桌案上一放。 “刘丹,注意你的措辞!” “我说错了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父王捧在手心里的世子么?你现在充其量就和我一样,都是被废之人!” “刘丹,你……”刘淖愤怒地看着刘丹,是的,他是没有说错,只是自己还不愿意现实而已。他忽然浑身凄凉不适,无比失落气恼,却又无从宣泄。 “刘丹,好好掂量下自己当初被废的理由,蓉姐怎么会有你这样个胞弟!”说着,刘淖摔门而去。 “刘淖!” 正值午后,无风的天气,加上阳光的眷顾,秋高气爽,温暖怡人,刘淖骑着他的爱驹墨星,前往郊外打猎散心。 胧兮采了慢慢一篮子药,她和七色鹿一起来到竹林的出口,她抚抚七色鹿的脑袋说:“鹿儿乖,我要去和城门口的那个小哥换点吃的,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哦。” 七色鹿仰头看着胧兮,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算是回应。胧兮的眼角弯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眼睛清澈得令人心醉,她走了出去,再回头,只见竹林的入口已经消失,原来的地方只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
“你把入口藏起来了,原来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胧兮有些诧异。 七色鹿点了几下头,调皮地看着胧兮。 “那我先去了,很快回来。”胧兮向城门口走去。 七色鹿乖乖地呆在原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一抹月牙白的娇小身影。 忽然,有马蹄声碎起,七色鹿不由地转头。一匹健硕的黑马载着一名看似危险的人物,刘淖正专心地搜索着猎物。 七色鹿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灵眸中闪起谨慎,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一亮,锐利的眼神定格在几步开外的七色鹿身上,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鹿。刘淖有些吃惊,唇角微掀的弧度阴森且诡异。他迅速取箭拉弓,一支冷箭飞出,势在必得。 不料,七色鹿敏捷躲开,飞箭扑空,狼狈落地。 七色鹿盯着这个不速之客,转身消失在身后的雾霭之内,刘淖不甘心地一挥马鞭子,追随而去。但当他进入雾霭之中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因为眼前根本无路可走。 “奇怪,明明在这的,怎么会?”刘淖自言自语。说着,他掉转马头,走出雾霭。 然而刚出雾霭,目光便锁定了几步开外的草丛中一瞬间的动静。嘴角再次展露得意。令人猝不及防的利箭似疾风般“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草丛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叫声,杂草晃动几下。兴许是那只七色鹿不放心胧兮,又偷偷出来了。 刘淖兴奋地从马背上跳下来,疾步前行,准备收获猎物。突然,脚底下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紧接着,一阵令人悚然的冰冷环缠上了脚踝。 “啊-----”脚踝处一阵剧烈的刺痛。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果,这下好了,因为得意忘形就忽略了脚下的危险,刘淖踩到了一条毒蛇。 毒液开始蔓延,刘淖时不时地抽搐,侧目看看那条毒蛇,只见色泽鲜艳。他还未来得及自救,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昏厥过去。 胧兮换好食物,从蜿蜒小道上走回来,当她来到这里,却不见了鹿儿,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秀眉不禁拧蹙。 “鹿儿!”胧兮不断唤道。 她用目光四处搜寻,瞥见有匹马儿停在不远处。目光循去,赫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胧兮谨慎地接近,不知为何,当她看清刘淖时,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带着太多的太危险。 对着他打量一番,胧兮瞧见他嘴唇发紫,脚踝处两个小孔淌着污血,又瞥见旁边一条偷偷蠕动的毒蛇,顿时明白了。此时,胧兮又想到七色鹿:“鹿儿!”七色鹿听见胧兮叫自己,拖着受伤的身子,走了出来。 “鹿儿,你怎么了?”胧兮迎上去,心疼地安抚七色鹿。 胧兮望见七色鹿的臀部插着一支箭,伤口淌着血。然而刘淖在打猎的时候,都喜欢在箭头涂上**或者毒药,若不是七色鹿有修为,只怕早已命丧箭下。 “别怕,有我在。” 七色鹿看着她,如释重负的眼神携着信任。接着,又侧过头去,充满敌意地盯着刘淖。 胧兮明白了,她对地上这个一动不动的男人产生了厌恶,并且她觉得他本身就是个危险品。 真想一走了之。 但是,又不能见死不救。 矛盾之下,胧兮无奈心软。她柔声细语地对鹿儿说:“鹿儿,虽然他伤了你,但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七色鹿向来很听胧兮的话,它点点头。 洞内,干草堆上躺着刘淖,旁边生着一堆火,冰冷的石壁被映衬得暖洋洋。胧兮割开他的伤口,放掉毒血,敷上药,包扎好。又给他灌下一些解毒的药汁。处理好刘淖后,胧兮又将一些甜叶敷在七色鹿的伤口上。 “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胧兮温柔地说。 胧兮不悦地看了看刘淖的弓箭,还有他随身携带的佩剑,她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全部丢进了深渊里。风过,吹乱了胧兮肩上的青丝,青丝滑落胸前,掩住素衣。看着那些坠落的危险品,胧兮这才宽了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