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艺术是什么？很难说得清 但艺术生是什么，在市场上却很容易说得清——不过是一些廉价劳动力而已。 林雪这就不就又被黑心的学校给租出去了——与她的同班们一道，去为某个没听说过的楼盘的开张当一回礼仪小姐，据说市场价是100块每天，但学校似乎连盒饭都不包，全凭主办方提供。吃回扣吃到这份上，也是忒难看了。 地方还挺远，在建设中的南站还要向南二十公里的地方，都快到了旧县的远郊——林雪真心有拎起裙子跑回家吃顿mama烧的热饭，而不是在这里啃盒饭咸菜的冲动。但考虑到最近报章上渲染的各种暴力犯罪，似乎天下并不那么太平。经过一番慎重之后，她还是放弃了回家的冲动。 “明珠别墅……”藿香递给她一瓶娃哈哈，十七岁的她已经烟行媚止，好几位嘉宾都强行给她塞了名片，把她吓得躲到角落里来，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说不上到底是冤家对头还是半个朋友的林雪。 “买不起的。”林雪接过来，顺嘴说道：“又偏又远，会有人来买吗？” “又偏又远，金屋藏娇才是好地方啊。”藿香苦笑了一下，越发的替自己不值当：本来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何苦却要贱卖了自己呢？ 林雪皱了皱眉头，她还是不喜欢藿香这种人生观，但是经过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她也知道了藿香家里的事情，对自己的这位同学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更何况自己已经早早的就拿到了保送的资格，与她实际上并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她本想讲一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但却又当心藿香听了会觉得是自己在讽刺她。便低下头去喝水。藿香呆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与林雪实在是没话可说，这位自命清高的麻雀公主与自己的世界线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但是叫她离开的话，她却又怕再遇上什么登徒子。毕竟，这荒郊野外，又偏又远的，对女孩子还是很吃亏的。 藿香与林雪一个站着，一个蹲在花坛边，默默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站着的腿麻了，蹲着的脚软了。 林雪从地上站起来，正想随便说点什么，却看见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这里很偏僻，还会有谁来呢？她在心里想。 等她看清楚来人，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那分明是今天的贵宾，据说承担了整个小区艺术设计的女艺术家——名字好像叫梅……梅婷，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藿香也看到了来人，她心里大约也在好奇那被人围绕着的艺术家为何会离开丰盛的酒会而到这里来。要知道，这些贵宾们去参加的是她们这些廉价劳动力无法想象的奢华酒会，那里面的一瓶酒大概就要千金，估计够她们全部人的盒饭钱了。 林雪巴巴的看着人家，梅婷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礼服，却并没有什么庸俗的饰品搭配。而且已经是徐娘之年了她也没有刻意的卖弄自己的风情，却更有一种大家的风范。 她也看到了这里的两位小姑娘，而且好像是认出来她们就是不久前端着金剪刀站在自己身边为典礼剪裁的礼仪。 “啊，你们躲在这里玩啊。”梅婷虽然是位艺术家，但脾气却并不怪。她举起手先和两位小meimei打了个招呼：“我看见你们的同伴都在那边吃饭呢，你们是不饿吗？” 林雪是真不饿，她最近在减肥，靠着维生素丸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保健品维持着窈窕的身材。而藿香是被那些土肥圆的色鬼们吓得躲到这里来的，一出去就看见那些恶心的家伙，根本就不想吃饭。 “我知道了，盒饭不好吃是不是。”梅婷莞尔一笑：“正好里面的宴会我也不想参加，jiejie带你们去吃点吧。” 林雪本能的就想拒绝——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跟陌生人去吃饭不是一件好事，总有点意外会发生。不过藿香却一把挎住了她的胳膊：“亲爱的，我们真是求之不得呢，你说是不是啊！” 她掐着林雪腰上的rou，仿佛意思是：你要敢说一个不，我就掐死你！ 其实就在工地外面靠着主干道的地方，未来将会成为售楼部与样板房的地方，现在是一栋独栋的别墅（楼盘内说要开发的项目也都是不同户型的独栋别墅，尽管国土部门一再声明不支持这种炫富的行为，但家里有人的大开发商总能拿到项目的批文。） 现在，梅婷的工作室兼旅行中的栖息地就在这未来的样板房里。作为本项目的艺术总监，她的第一个工作内容就是把样板房装饰的符合土豪们的心思。 “这样的房子……应该很贵吧。”藿香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林雪觉得脸丢光了，恨不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她。 “毛坯房一平米四千多吧。”梅婷顺口说道。藿香连连咂舌：“太贵了，太贵了……市区的房子也才这个价呢。” 林雪想到自己家的那个老房子，快要被拆迁了，给出来的评估价才两百块一平米，大家伙儿去县衙闹了几回，衙门老爷们才不清不远的把价格提高到了不到三百块一平米，广大的县民们都认为是赚了一笔，是一笔不错的买卖。没想到城里面的上等人都开始住四千一平米的大豪斯了……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还要大。 只是有的人，见过了之后，还能够继续保持一个为人的尊严，而有的人，则生恨自己不能为狗。林雪知道藿香在外面巴上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据小道消息，那个有钱的男朋友还比她大二十岁都不止，足可以让她叫爸爸了。这真是让她感到不齿，眼下，藿香那种白痴一样的神情，真是叫她又鄙夷却又同情。 “吃西餐吗？”梅婷从双开门冰箱里拿出来一些火鸡rou还有个披萨盘子：“我自己烤的素披萨。喝的话……我看看，抱歉，我们只能榨点儿柳橙汁了。” 这样的待遇，对于姑娘们而言已经是非常好了。宾主三人一起动手，榨汁的榨汁，加热的加热，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还是年轻好啊。”看着两位年轻，而又富有朝气的姑娘，梅婷忽然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