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咦、这儿还有好几个小娘们呢!”有人惊异地喊了一嗓子:“可惜都死了。”刚要凑想过去揩油的杀手们未免泄气。 “嘿,你们快来看,这儿有一个活的小妞!”此言一出,个黑衣杀手登时来了劲头,飞快地围拢了过去。 “饶……饶了我吧!”那女子用战栗的声音哀求道。独孤仪四名婢女之一,整个尸骸堆中的唯一幸存者莫妙言,此时此刻却要成为最不幸的人。 高个恶汉的脸色依然那样阴鸷,冷冰冰地对众手下命令道:“剥光她的衣服,绑到树上去。”几名杀手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撕扯着莫妙言的衣衫。 姑娘哭喊着本能地挣扎抵抗着,但转瞬间已是身无寸缕,被牢牢地捆在了一株粗壮的大树上。那高个恶汉酷毒地笑道:“别担心,小姑娘,明天一早会有一大群男人来救你的,到时候你可就露大脸了啦,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过后,冲一干垂涎欲滴的手下道:“走,去东边看看,老康他们打得怎么样了。” 众杀手万般无奈地移动脚步,贪婪的目光在姑娘的娇躯上,刀子一般地刮来刮去,一步三回头,向着火光闪烁的东面走去。 涕泪横流的莫妙言,拚命地扭动身躯,试图挣脱胳臂上的绳索,直到手臂上的疼痛难忍,仍是徒劳无功,绝望的她,泪眼之中几乎滴下血来。想想这一夜,给冻个半死不算,明天早晨,给人看到,哪还有脸做人?她想自尽,却只有咬断舌头这一招,可试了几回都没能如愿,反疼得她死去活来,差一点昏过去,暗骂自己没用,伤心欲绝的姑娘,低垂着螓首,嘤嘤哭泣。 忽然,她感到身后的大树一连震动了两下,而自己手臂上的绳索一下松了,连忙抖开余下的几道,回身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消失在林木间。再看树上插着的两把飞刀,十分眼熟,黛眉微蹙,很快便想起来飞刀的主人,万分感激地向那人离去的方向喊道:“石大哥,等等我……”刚想要去追赶,猛的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慌忙蹲下抓起自己已是破烂不堪的衣裙往身上套,一双眼睛惶恐地东张西望,生怕打哪再冒出个人来。 口中则在喃喃自语:“石凯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好人,你救了我,又怕我难堪,连个头脸都不露,怎么从前我没发现你这么好,还时不时地气你,挖苦你,嘲笑你,真是瞎了眼,活该有这报应,等打完这场仗,我就去跟夫人说,嫁给你当老婆,服伺你一辈子。” 穿上勉强遮羞的衣衫,又从地上拣了把柳叶刀给自己壮胆,原打算往东走去找恩人石凯,忽的想起那伙恶人也去了那边,禁不住心里面发怵,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朝西走会安全一些。 大腿中箭的石凯,眼见假意投降的同门被尽数射杀,知道对方意在赶尽杀绝。急忙咬紧牙关,滚入身旁的灌木丛内,飞快地拔出弩箭,按上些金创药,撕了一条衣襟勒紧伤处。这一切刚刚做完,就听到莫妙言的哭叫声,距他藏身的地方有丈远,也是姑娘吸引了众杀手的注意力,否则他很可能会被发现。如何去解救受辱的姑娘呢?令他颇费思量,直冲过去,非但救不了人,自己也得丧命,可又不能袖手旁观,遂拖了条伤腿,拄着点xue镢,绕了个大弯,待他靠近,那些人已经奔东面去了。 望了一眼赤条条,哀恸欲绝的莫妙言,他心如刀绞,为了不使姑娘难为情,他拐到树后七八尺远的地方,用尽全力打出了仅剩的两柄枫叶飞刀,割断了绳索,然后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他心中惦念着师母和师妹的安危,悄悄地向东面摸去。走了大概有半里地,前面不远处传来放浪的笑声,忙蛰伏在草丛中,小心翼翼地拨开蒿草,朝外窥望。 十几步外,立着三个人,旁边还有那七个背着弩匣的黑衣杀手。石凯认出来那个高个子就是指挥屠杀的人,恨得牙根直痒,另外二人一个是干瘦老头,还有一个体形略胖的中年人,就数他的嗓门高,阴阳怪气的大声说道:“无射,你那边收拾了多少哇?” “啊,全仗老康的点子了,那些人都往西边逃,全叫我给报销了,大概有五十来个吧,你二位的战果如何呀?”公孙湛不无得意地答道。 “你是问我们这边呀,嘿嘿,那几个娘们可都不是善茬口,一上来就和我们玩命,尤其是那个宝剑上装轮子的,当真不含糊,康老哥忙活了半天,才打伤了她,还给她溜了。那两个小妮子,功夫虽是稀松平常,可人样子啧啧真是没治了,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一个大的。”说着指了指委顿在地的林迪。 石凯的心咯噔一下,暗道:“糟了,莫不是小师妹给他们抓了?”双手握紧了点xue镢,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些个刽子手,恨不能食其rou,寝其皮。 瘦老头开了口:“行了,别在这儿瞎扯了,我看这佐料咱们也放的差不多了,就等北季鹰他们来添汤了,咱们该走了。”停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还有就是这个丫头,夷则,我只准你玩一天,然后必须给我杀掉,听明白没有?” 好色的中年人,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嘟囔道:“老哥你也忒恨了点吧,这般妙人也要杀,不是作孽嘛……唉,好吧,听你的就是。” 怎么办?石凯是五内如焚,七窍生烟,自己内伤在身,这三个家伙,自己一个也对付不了,何况还有那七个黑衣人,去给师父报信又来不及了,直急得他头上冷汗直冒,依然是束手无策。 “走吧小美人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乐一乐、耍一耍。”甘乐仁地说着,一猫腰将林迪驮在了肩头,随众人向西边走去。走在最后的一个黑衣人,离石凯不到五尺远,脚趟着没膝的蒿草,无聊地挥着手中的钢刀,直砍得草片横飞。 石凯的手心沁出了汗水,心忖:杀掉此人并不难,可要想不惊动那三个高手,则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送命倒不要紧,三小姐谁来搭救? 正惶急间,一声厉啸响起:“yin贼,还我女儿!”一道人影划空而至,人在空中,一只飞旋的钢轮已然射向了干瘦老头,乘其闪躲之机,掌中剑,狂风暴雨般袭向甘乐仁。 “是师母!”石凯大喜过望,同时发动,点xue镢猝然捣出。那个黑衣人正抻长脖子观看前面交手的情形,根本没发觉来自身边的威胁,督脉大xue被点xue镢戳中,登时扔了钢刀,摔入草丛,紧接着太阳xue上又挨了致命一击。 无射公孙湛虽然冷血,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没有贪念,寻常的凡脂俗粉,他倒是能做到视若无物,可是象林迪这样的绝色佳丽,一见之下也禁不住心猿意马,此刻,他丝毫不去理会已经狼狈不堪的甘乐仁,而是朝被其放在地上的林迪凑了过去。暗自盘算:“要是那个疯婆子一剑要了色鬼甘乐仁的命,这个可人的小妞就是我的了,我要把他带到关外去,尽情享用……”他想得倒是挺美,却没料到,康玄中冷冷地命令道:“无射,你先带弟兄们走,这儿由老夫料理。” 公孙湛心里那个气就甭提了,可对方是顶头上司,而且自己的打算,也着实有些见不得人,事情闹大了,于父亲的面上也不好看,只得气咻咻地挥了一下手,招呼黑衣人离开,连少了一个手下也没能觉察。 甘乐仁的武功本就照独孤仪差着一大截,又被其近乎疯狂的气势所慑,直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一个疏忽,给轮剑罗刹一掌拍中左肩,本来他还吃受得起,但是他暗气康玄中不来帮自己,便故意惨叫着摔出一丈开外,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 蕤宾康玄中一向看不上好色的甘乐仁,有意让他吃些苦头,故一直没出手。这时见火候也差不多了,遂发动身形,展开已绝迹江湖多年的骷髅掌法,上前接住独孤仪的轮剑。 甘乐仁原本还打算再多赖一会儿,把戏演足。蓦的瞧见一条娇俏身影闪入场中,扑到林迪的跟前,急切地呼唤着:“迪jiejie、迪jiejie,你怎么样?还能走吗?”好色的他不由得心花怒放,瞳孔中刹时喷出灼灼,舌头舔着嘴唇自语道:“啧啧,好一对秀色可餐的姊妹花呀!真是老天开眼,该着我甘乐仁走桃花运,要是把两个宝贝都弄回去,嘿嘿,下半辈子就是让当神仙也不去了。心里面想着,噌的跳了起来,饿狼似的扑向正忙着替林迪解xue的桑嫣云。 色迷心窍的甘乐仁全然没有留意,他的侧后方有一个人,拖着一条伤腿,连蹿带蹦的猛冲过来,待他察觉,那人距他已经不足五尺了,一搭眼便已经看出,此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那人手中平端着的连珠弩匣,则令他心惊rou跳。 趁对手惊愕的瞬间,石凯又向前冲了两步,恶声大吼,手指扣动机括,机簧响处,十箭怒射,任凭武功高强的甘乐仁拼命闪躲,仍有两只箭矢贯入了他的身躯,一在左臂,一在右肋,直疼得他杀猪般地嗷嗷怪叫,倒地之前发出了一记凶霸无比的蹬云脚。 石凯的前冲之势难以立马收住,结果被他踹中胯部,摔出数尺,骨痛欲裂,弩匣也撒了手,口中大喊:“快背三小姐走!”一句话提醒了正为解不开xue道而着急的桑嫣云,急忙一把将林迪拉上自己的肩头,驮起来拔腿就跑。 业已大占上风的康玄中,一式“枯骨出冢”骷髅掌中最凶狠的招法,将独孤仪震退了四五步,身形蹿起,蹑空掠至林、桑二女的头顶,右掌猝发七重腐骨功,向下虚按。 内创在身的轮剑罗刹,眼见女儿危殆,疾纵过来,拼出全部潜力,挥剑劈向康玄中的后脑。干瘦老者慌忙收撤掌力回扫,迫开独孤仪的宝剑。 康玄中的阴毒掌力,击在林迪身上,并已侵蚀到了下面的桑嫣云,少女立脚不住,两个人一起滚翻在地,也不知哪来的那么一股子激劲,桑嫣云一骨碌身爬了起来,再次将口鼻溢血的林迪搭在自己的肩头,扛着就跑。 独孤仪攻到第六剑,内力已然告罄,撤剑稍稍慢了一点,剑身被康玄中的右手叼住,就在二人相持的一刹那,树皮脸左手再发一招“飞尸鬼爪”,径袭林夫人的面门,阴寒气机针肌砭骨,独孤仪自知接不下,却宁死不肯弃剑,决意舍命与争,发掌相迎。 “师母快走!”石凯口中大呼,点xue镢当成短棒,猛击树皮脸的腿胫。康玄中既惊且怒,一脚踢飞了石凯手中的点xue镢,那招阴毒无比的“飞尸鬼爪”,重重地击在了石凯的头顶,紧接着又一脚将年轻汉子的尸身踢出丈外。死里逃生的独孤仪,泫然悲唤:“凯儿”将仅剩的一只钢轮打向康玄中,腾身而走。 树皮脸老者接轮在手,并没有去追赶,老气横秋的脸上绽出得意的酷笑,一切都按着他预先的设想实现了。 “老……老哥,干嘛放她走?”甘乐仁佝偻着身子,一步步蹭过来,苦着脸不快地埋怨道。 “哼,瞅你那德行,就知道跟大姑娘小媳妇来劲,正事一点儿也不上心,宰了那个婆娘倒是痛快,可谁去给林老头子报信?又有谁会去跟北季鹰他们拼命?”树皮脸训斥道。 “那……不还有那两个小丫头吗?”甘乐仁怏怏地反驳着。想到两个已经到手了的小美人就这么飞了,恨不得一头撞死。 “嗤,两个小妮子的话能有多大的分量,有道是人微言轻,有几个人会往心里去?”康玄中颇为自得地说道:“林老头的女儿让我打了个半死,他不大动肝火才怪。你的伤怎么样?” 甘乐仁懊丧地嘟囔道:“托老哥的福,还死不了,亏了咱们没在箭上涂毒,要不然小弟非完蛋不可,真他娘的倒霉呀!”康玄中心里直想笑,暗道:“混帐东西,算是给你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来。口中道:“没事就好,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要是给北季鹰的人撞上,麻烦可就大了。“ 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一个黑衣人如飞奔至,神色惊慌地说道:“蕤宾大人,前面来了一男一女,甚是了得,出手就杀了咱们三个人,无射差小的来请大人火速驰援。”康玄中心头一紧,暗想:公孙湛是总提调的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还真担待不起。不等黑衣人把话说完,就已发动身形,朝前疾纵。 甘乐仁一把拉住那个黑衣人猴急地问:“嘿,你方才说那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女的,有多大岁数?模样标致不标致?有没有刚才那两个棒?” 黑衣人哭笑不得,皱着眉,搔了搔头皮道:“哦……挺年轻的,长相嘛还不错,只不过凶得紧,夷则大人,你伤成这个样子,怕是应付不了她。对了,上一次在大圣庄,就是这个女的,没两招就把张老五给杀了,叫什么刀……什么女。” 来的正是神刀玄女綦毋竹,她与岑雪玄日夜兼程,刚刚赶到这里,恰好遇上了莫妙言,听说锦衣卫抄了侠义道的大本营,血腥屠杀正派武林人物,两人都有点将信将疑,匆匆来到出事的地方,土坡上的枕籍尸骸,令他二人触目惊心,一切都勿庸置疑,而就在这时,公孙湛带着七名黑衣人迎面奔来。 “就是他……他们干的,竹jiejie,岑大侠,那个高个的是领头的,别……别放他走喽!”莫妙言浑身战栗着厉声嘶喊。 一方是义愤填膺,怒发冲冠,一方是心毒手辣,杀机如炽。以八对三,公孙湛满以为胜券在握,却哪知交手没多大工夫,手下人已是三死两伤,慌忙派出一人去求援,自己硬着头皮,抖开七节银龙枪,接住昆仑游侠,余下的几个黑衣人则围住了神刀玄女。 电掣而来的康玄中注目战场,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公孙湛尽管已呈不支之态,但二十招内尚无性命之忧,可那几个黑衣人就惨了,被那女子杀得是七零八落,个个带伤,人人浴血,还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严酷训练的敢死之士,明知不敌,仍在那里死撑。他决定先救这些人,同时他已认出綦毋竹,就是在大圣庄,曾与自己和无射交过手的那个姑娘,不禁担心被她看穿,从而影响到整个计划,务必将她除掉。晃身锲入战团,喝了声:“你们先走,这个雌儿由老夫料理。”那些黑衣人见来了救星,如逢大赦,四下一散,竟有两个支持不住,摔在了地上,另外二人连忙将他们掖起,仓皇逸去。 意在速战的康玄中,一上来就施出了凶狠异常的“魑魅魍魉”穿梭四掌,神刀玄女见敌人强悍,抱元守一,等待岑雪玄收拾了高个恶汉,与自己联手便可立与不败之地。 不料,穿梭四掌刚刚应付过去,树皮脸又展开“骨腾rou飞”的身法,腐骨功已提至八重,决意要在十招之内取她性命。 綦毋竹心知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一倒,岑大哥必将不保,当下银牙紧咬,使出绝技“翦龙八式”只攻不守,豁出一死,也要重创强敌。康玄中自然不肯跟她拼个两败俱伤,心中恨恨道:“死丫头,看你还能撑几招。” 果然,綦毋竹猛攻了六七招,内力耗去了大半,再也没力量与劲敌抗衡了。康玄中恶狠狠道:“臭丫头,没辙了吧,嘿嘿,别急,老夫这就送你去会你的死鬼哥哥!”说话间,攻出了绝命杀招“尸居龙见”。 树皮脸的恶招刚刚出手,耳轮中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急忙扭脸望去,瞥见公孙湛手捂着半边脸,连退数步,咕咚摔了个四仰八叉。心中斥骂:“没用的东西,怎么这般不济,平时的威风都哪里去了?”毒招只用了一半,生生撤回了掌力,疾掠过去,正和来救神刀玄女的昆仑游侠碰了个对面,双方也没什么话好说,当即杀成了一团。 本来,以公孙湛的实力,满可以再支撑个十招八招,可一来被康玄中无端支走,与绝色美女失之交臂,窝了一肚子邪火二来好不容易把康玄中盼了来,怎知他不先来救自己,反去救那几个黑衣人,更令他气恼不已。本居弱势的他,不由得因怒生乱,从而加速了他的败落。当然,他还不至于象甘乐仁那样无赖,假装受伤,但是岑雪玄为解綦毋竹之危,亦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攻势异常凶猛,公孙湛先是左颊着了一剑,接着胸口又挨了一掌,跌翻出去,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眼睛发花,两腿发软,胸肋间火烧火燎的疼,遂夹起尾巴开溜,片刻也没敢停留。 康、岑二人以快打快,拆招变招令人目眩神驰,须臾间已经斗了三十几招,树皮脸稍占上风,正欲乘势进击,除掉强劲对手,却听远处传来甘乐仁的话音:“康老哥,快点闪吧,正点子来啦!”
就这么走,康玄中的心里委实不甘,可若是不走,非但这两个人杀不了,搞不好会使全盘计划都会泡汤,无奈只得潜力尽发,狂攻三掌,骷髅掌力与游龙剑罡交击在一处,砰砰作响,树皮脸的袍袖碎裂飘落,连进三步,岑雪玄终因内力略逊,被震退了七八尺,气血翻涌,面色青白。 “好小子,身手不错,今个就便宜了你,来日碰着,定取你小命!”言罢,一杀腰,如青烟御风,数晃即逝。 綦毋竹虽然拣了条命,却也被康玄中的阴毒掌力震得五内如煎,头重脚轻,刚缓过点劲来,打算过去看看岑雪玄伤着没有,忽听昆仑游侠低声喝道:“快趴下,别动!” 神刀玄女反应甚快,此刻已听到有不少人朝这边奔来,躲藏到别处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就地蛰伏不动,离尸体堆不到一丈。转瞬之间,那些人到了近前。“洪大人,快看,这儿有这么多的死人!”一个京师口音骇然叫道。 “清点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少尸体,好回去禀报北大人。”那个洪大人语气凝重地吩咐道。不难听出其中力充沛,内功颇具火候。 那些人马上散开,分头查点,神刀玄女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走近,把自己也算了进去,不禁暗觉好笑。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大声道:“回禀洪大人,岗上有七个,坡下大堆儿有四十六具,一共是五十三个。” “好,咱们这就回去,禀明北大人,然后按大人的下一步指示行事。”十几名负责侦察的锦衣校尉,旋风一般踅了回去。 綦毋竹咬着牙站起身来,胸肋间仍在隐隐作痛。才走了没几步,莫妙言打旁边的树林里奔了过来,神经兮兮地飞快说道:“哎呀,好悬哪,要不是我先躲起来,一准给那帮鹰爪子捉到,他们要是再调来喷筒和弩匣,咱们可就完了。”喘了口气又神情紧张地说道:“也不知我家夫人和小姐怎么样了,可别吃了那帮坏蛋的亏呀,咱们得快点过去才行。”话没说完便率先向东面跑去。岑雪玄、綦毋竹紧随其后。 “石大哥!石大哥”莫妙言眼见石凯的尸体,先是惊叫,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唤,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咚咚地冲着石凯的尸身磕起了响头,口中呜咽,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很快便嗓音哽咽,语不成声了。 綦毋竹还以为她是由于惊吓过度而神志不清,忙拉她起来,不住的劝慰着。莫妙言凄凄哀哀道:“石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原打算以身相报,谁知他……”好半天方止住了泪水,却又开始发疯般地用双手挖地,嘴里面反反复复地叨咕着:“我要让石大哥入土为安,我要为他守灵……”没几下,纤指已然血rou模糊。 岑雪玄和綦毋竹看着不忍,忙把她拉开。各施刀剑,在地上掘了一个墓坑,安葬了石凯。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麻麻亮了,綦毋竹架起心力交瘁的莫妙言,重新上路。 过了好一阵,见莫妙言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神刀玄女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妙言meimei,你一直在大本营,有没有见到过或者听说过,一个叫毕士英的年轻人呢?哦……他瘦瘦的,比我高半头,对了,他的左眼框有一块伤疤。”那是两个月前,被银煞黎云翼打的。嘴里面说着,如昨往事一幕幕又浮现脑海,一颗芳心禁不住砰砰剧跳,既紧张又兴奋,她多么希望立刻得到日思夜盼的意中人的消息呀! “啊……敢情竹jiejie问的是他呀!对、对,我当时正在熬汤,听齐庄主叫他毕少侠来着。”莫妙言抹了把腮边的泪珠。眉头舒展道:“是昨天的下半晌,他还在大营,是我给他拿的馒头和牛rou汤,后来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可以去问问桑家小姐,我看见桑姑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临了还拿了一包东西给他,好象是吃的,又送他走了挺远,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象是哭过似的。” 莫妙言人如其名,妙语如珠,一串串滔滔不绝。听着听着神刀玄女的脑海中一根神经绷紧了,冲淡了最初的喜悦,她并非善妒之人,可这毕竟是恋人间最为敏感的事情。 想想桑嫣云那清纯俏丽,我见犹怜的模样,温柔乖巧、善解人意的性情,难保血气方刚的毕士英不为之动情。单就莫妙言所述,他二人的关系似乎已颇不一般。一时间,愁肠百结,忧虑重重,于是乎更加急于见到毕士英当面弄清楚。冰雪聪明的她,亦不免当局者迷,莫妙言的这一番并非臆造的客观描述,完完全全将她引上了心灵的歧途。 来到南路营地,已是日上林梢,担任警戒的正巧是岑雪玄的好朋友,林台天的弟子兼姑爷丰良复,没等别人开口,莫妙言已经抢先问道:“大姑爷,夫人和三小姐还有桑姑娘都回来了吗?她们有没有受伤?老爷可曾要跟袭击我们,害死祖师兄、石大哥他们的锦衣卫开仗……”一连串的问题,爆豆般的从她那歙动的小嘴中道出。 “什么?宝胜、石凯他们都……都被害了!”丰良复惊愕万分地追问道。眼见莫妙言已是泪流满腮,移目昆仑游侠。 岑雪玄叹息一声,沉痛地点了点头。丰良复虎目中泪光闪动,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师母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背着的三妹好象伤得很重,原来是这样,锦衣卫,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们下这等毒手?”停了一停,猛的吼道:“这帮朝廷鹰犬,可恶之极,你们先到里边休息休息,我去禀明师父,三垣宫这边可以暂且先放一放,咱们得去找鹰爪子算一算这笔血债!” 莫妙竟一把拉住他的衣襟,焦灼地催问:“姑爷,夫人和三小姐现在在哪儿呀?她们的伤厉不厉害?你倒是快点说啊!” 丰良复给她问得清醒了些,拭去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她们都还好,只是都受了内伤,小迪伤得最重,桑小姐轻一些。”压了压心中的悲愤又道:“岑老弟,綦毋姑娘,你们奔波了一夜,一定十分疲劳,我给你们找休息的地方,雪玄,你就睡我的铺吧,綦毋姑娘只好跟桑小姐挤一挤了。” 岑雪玄听说心上恋人林迪受了很重的内伤,恨不得立时赶过去探望于她,怎奈形格势禁,难以启齿,只能空自焦灼。与他交往多年的丰良复,焉有不知之理,低声安慰道:“老弟莫急,小迪现在和我岳母住在一个帐篷里,稍后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见面的。 岑雪玄心中感激,苦涩地笑了笑:“些许小事,怎好叫丰兄分心劳神,还是快去同尊师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锦衣卫才好,我跟他们的两名好手较量过,一个与我不相上下,另一个胜我不止一筹,而且他们还有毒火喷筒和连珠弩匣,决不可等闲视之。” 綦毋竹抱着丰良复派人送来的被褥枕头,怀着异样的心情跨进了桑嫣云的小帐篷,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榻边,见她脸色苍白,眼睑紧闭,正在沉睡之中。便过去将褥子铺在一片干草上面,合衣躺下来,她真的累了,脑子里则纷乱之极:土坡上那一具具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的尸体,真的是锦衣卫干的吗?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那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毕士英和桑嫣云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岑雪玄与哥哥的未婚妻该如何相处?一个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如麻无绪,不知过了多久,方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