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家
夜晚很快就过去，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一个娇小的少女正沿着路狂奔，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惊叹自己见鬼了，因为少女的速度实在是匪夷所思，几乎不亚于一辆疾驶的汽车。 这个少女正是从卡尔手下顺利逃跑的胡桐，她已经背着洛烨跑了一个晚上。像卡尔那种程度的敌人，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如果不是卡尔突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和洛烨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感受脑后传来的洛烨的呼吸，胡桐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情绪袭上心头。她之前就觉得洛烨身上有什么东西和她很像，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弄明白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只有等洛烨带她找到那个女人，这个谜团才能被解开吧。 一想到那个女人，胡桐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而他背上的洛烨也像是有所感应，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哎，你赶紧把我放下。” 洛烨用力睁开眼睛，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疼，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正被爬在胡桐背上，赶忙挣扎着让胡桐放下他。 “你可算是醒了。” 胡桐把洛烨放在路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跑了一夜，就算她体力超人也觉得有点疲劳。 洛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一个小姑娘背着跑，虽然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吧，但洛烨还是觉得心里别扭。接着他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卡尔和那个男孩的踪迹，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问道， “那两个家伙呢？被你打死了？” “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就好了。”洛烨的问题让胡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个男孩我不认识，但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小角色，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冈瓦罗家族的大公爵卡尔，我们能活着离开已经很幸运了。” “公爵……那你是什么爵啊？” 洛烨默念着这两个字眼，然后问胡桐。他对吸血鬼的等级观念一无所知，只是想起来当初马丁好像也说过自己是个什么爵，可最后还是被胡桐给秒杀了，这么算起来的话，胡桐应该和卡尔是一个阶层的才对。 “我什么爵也不是，那些东西是吸血鬼划分的，不适用于普通人类。”胡桐哭笑不得地看着洛烨，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在血猎联盟的等级只有A，硬要说的话，大概相当于伯爵吧。” “伯爵……公爵……” 洛烨扳着手指，开始回忆初中历史课上老师讲过的东西，试图计算一下胡桐和卡尔之间的差距，但他的行为落在胡桐眼里却显得很可笑。 “别算了，那个卡尔可是血猎联盟通缉名单上的危险人物，在德国被追杀了三百年，却依然活的好好的，这种敌人用爵位是无法衡量的。” “我们居然和这么可怕的家伙打了个照面？果然没死就是幸运啊……” 洛烨眨了眨眼，由衷的感叹道。被追杀了三百年都没死，卡尔就算放在小说里都不是简单的货色，他们能从这种人手底下逃生也算是能力非凡了。 “你好像很骄傲的样子？”胡桐像是看出了洛烨内心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泼了他一头冷水，“我们已经被他盯上了，你最好祈祷不要很快再见到他，好运可不会永远跟着你。” 胡桐的话让洛烨打了个寒颤，又变的垂头丧气起来，胡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反应，转身往前走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洛烨又嘟囔了一句， “反正有你在嘛，你会保护我的。” 洛烨的声音很低，但是胡桐却听得真切，让她的脸色变得略微有些不自然，思绪一瞬间随着这句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记得很久之前她和洛烨说过同样的话，那个时候有人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说“是啊，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到了一个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胡桐也想对洛烨说“是啊，我能保护你”这样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觉得这样子太煽情了，或者说她怕自己一旦这样说了，洛烨会重演她的悲剧，她更希望洛烨永远都不要踏进她的世界，这个充满了仇恨和血腥的世界。 “我不会一直跟着你的，这件事了结后我们就会回到各自的世界。” 沉默了很久，胡桐才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在对洛烨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吸血鬼这种东西离我很遥远，哈哈……” 洛烨挠了挠头，他能感受到胡桐情绪的变化，知道自己大概又触到她的霉头了，只能干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啊，离你是挺远的。” 胡桐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她虽然嘴上这样的话，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现实是残酷的，有些事他们永远无法决定，就像洛烨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可他身上却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这秘密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总有爆炸的一天。 即便如此，胡桐还是希望那一天晚点来。 气氛再次变的沉闷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亮了起来，前方隐约能看到一座横跨在公路上的建筑，屋顶上还竖着几个大字。洛烨在看到那几个大字是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指着前方，问道： “你是一直背着我在跑吗？在‘跑’吗？” 洛烨连问了两句，语气还刻意加重在“跑”这个字上面。 “我倒是想飞。” 胡桐觉得洛烨的问题很白痴，没好气的回答。 “跟飞也差不多了吧……” 洛烨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胡桐，又看了看前方，那几个大字很清楚，写的分明是“XX省人民欢迎您”，而胡桐显然也看到了那行字，小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 两个小时后。 洛烨看着熟悉的建筑，感受着城市的气息，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根本没想到胡桐趁着他昏迷，居然背着他一夜之间跑了一百多公里！他要是醒的再晚一点，胡桐都带着他跨省了。幸亏好心的收费站工作人员帮他们拦了一辆路过的大巴，还帮他们垫付了路费，否则他们现在还在路边上大眼瞪小眼。 “我怎么知道往哪边跑，我又不认识路……” 胡桐跟在洛烨后面，低着头嘟囔着，活生生一副做错事的小女生样子，让洛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税费站阿姨狐疑的眼神还在他脑子里盘旋，这种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太尴尬了。 “算了，能安全到家就好……” 洛烨这样想着，带着胡桐走过熟悉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一栋老房子前停了下来。 看着那熟悉的建筑，老旧的大铁门，斑驳的院墙，洛烨的心不禁有点激动，所有的一切几乎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铁门上的锈迹都那么亲切，只有院墙上的爬山虎长得更茂盛了，他走的时候只是很小的一片，现在却爬满了整栋墙…… 洛烨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铁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一只白色的小狗扑到了洛烨脚下，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 “哈哈，小白，你怎么还是这么点大。” 洛烨弯腰将狗抱了起来，脸上浮现着开心的笑容，这也是他一年来笑得最舒心的一次。 “谁啊？”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洛烨，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烨的身边，上下端详着他，眼里满是欣喜。 “我回来了，姑姑。” 洛烨抱着狗，轻声说道。 “回来好，回来好啊……” 姑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伸手想要抱一下洛烨，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最终也只是拍了一下洛烨的肩。 “对了姑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 看着姑姑高兴的样子，洛烨的鼻子也忍不住有些发酸，他赶忙放下小白，想把胡桐介绍给姑姑，话到一半却卡了壳。说起来他和胡桐才刚刚认识，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姨好，我是洛烨的朋友。” 胡桐接过话头，对着姑姑礼貌地笑了笑，完了还不忘偷偷瞪洛烨一眼。 “好，好……快进屋，别在外边站着了。” 姑姑又端详了胡桐一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拉起胡桐的手就往屋里走，洛烨心道坏了，姑姑肯定是误会了，可是看胡桐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挠挠头跟了上去。 房子不大，但是却收拾的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老式的电视机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合影，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还站了一个小男孩，看长相就知道是洛烨小时候，正黑着脸看着镜头。 看到这张照片洛烨又是一阵感慨，虽然已经离开了一年多，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家，呆久了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在外漂泊一年后再回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小羽呢，还没放学吗？” 洛烨摸了摸鼻子，转身问道。 “快高考了嘛，放学晚。” 姑姑把胡桐按在沙发上，忙着倒茶，倒完茶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解开围裙，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就要出门，嘴里还念叨着， “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你们先坐，姑姑上街再买点菜去。” “不用，姑姑……” 洛烨赶忙上前，从姑姑手里抢过衣服。 “你当然不用了，还有人家小姑娘呢。”姑姑瞥了一眼胡桐，又压低了声音对洛烨说，“这姑娘长得到是挺漂亮，可是看年龄好像不大啊。”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跟她回来办点事，坐一下就走。” 洛烨有点心虚，赶紧和姑姑解释。他确实没有打算在家多坐，只是为了帮胡桐找到那个女人而已，既然在这里没有什么发现，那就只能到周围再转转了。 “那怎么行，至少也要吃了饭再走，等等小羽就回来了，她可是老念叨你。” 一听洛烨要走，姑姑眼睛一瞪，伸手就要从洛烨怀里拿外套，洛烨赶忙抱着外套退了两步，求助地看向胡桐，却发现她正盯着电视机上的合影发呆，只能回头无奈地笑了笑，说， “买菜这种事我去，姑姑您赶紧去厨房看看吧，我都闻着糊味了。” “哎呀，我还煲着汤呢。” 洛烨这么一提醒，姑姑赶忙往厨房走去，走了两步又转回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塞到洛烨手里，嘱咐道， “多买点，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 洛烨忙不迭地答应，等姑姑进了厨房，他才转身准备叫胡桐，却发现胡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边，对着他眨了眨眼。 “怎么样，想到什么没有？” “没有。”洛烨摇了摇头，手里抓着零钱，为难地看着胡桐，说，“要不……吃了饭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走吧，买菜去。” 胡桐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一步三跳地走出了门外，洛烨松了口气，跟着胡桐走了出去。 只是洛烨并没有注意到，胡桐在转身的同时悄悄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