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寒带
光逝的脚有节奏的拍打着地面，将那枚破损的硬币在右手指节间转来转去，以此消遣时间。他已经有十多分钟没有说话了，憋得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他找不到话题，而是汐进入了节能状态——她睡着了。 快到了。光逝在心中计算着飞行时间，他们已经升空二十五分钟左右，不出意外的话，军方估计已经发现了那几辆载具的信号有问题了。宫夜在地图上标出的位置是离伊休那城约一千公里的寒带山脉，多亏了枪骑兵那忽视空气阻力，近乎作弊的恐怖机动，他们才能实现对远在天边的隐秘住所发动突袭。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夜翼号的支援，光逝就和蓝羽一样束手无策。 在他数到一千整的时候，舱内响起了负责驾驶的境界守卫的声音：“我们到了。” 几乎没有什么夸张的感觉，一缕来自寒带的光线从装甲门缝隙中射了进来。光逝从对面的宫夜的脸上读到了诸如：我们已经降落了？这么快？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疑问。不只是他，这个款型的枪骑兵是所有境界守卫都没有乘坐过的，因此大家对它的性能表现多少都有一些新奇和惊讶，体会最深的应该就是负责驾驶的四个人了吧。 “醒醒，到了。”光逝收起硬币，用胳膊肘顶了顶汐，她不是进入了深层睡眠，甚至不算是在睡觉，所以很轻松就清醒过来，无需他施展酷刑。 舱门完全开启，比伊休那主城区更加寒冷的空气瞬间就塞满了机舱的每个角落，好像具有物理击退效果似的，把大多数境界守卫都挤得顶到墙上缩起四肢。这是生物的自然反应，虽说境界守卫们很快就适应了寒冷，但最开始总会和普通人表现得一样。对这寒冷纹丝不动的也有，长了个心眼，多在下面穿了件衣服的光逝，对寒冷抵抗能力超强，在冰天雪地也能坚持短裙的汐，持有灰鲭鲨而冷热不惧的Z183和出于懒得动和不方便动的A155。 Z183率先跳出去，光逝和汐相互拉扯着紧随其后，宫夜明明坐在靠舱门的地方，却是最后一个出来，双手环抱，抖个不停。两架枪骑兵降落在一座四面环山的湖泊旁，四周的树木粗壮高大，叶片如锯齿般又细又利，看上去没什么水分，光逝记得电视里介绍说其实它的树干和叶梗里藏有可饮用的淡水，学名叫什么来着……他还真忘了。滢在看了那个电视节目后，与光逝同步之前，就把名字忘了，所以光逝也不知道。 “看见目的地了吗？”光逝问从驾驶舱出来的两人。 “是的，大概三公里远。”P036回身指了指西北方向，“在一处断崖上，守卫森严。因为夜翼号的信号覆盖在这里不是特别强，所以我没有进行仔细的扫描，怕暴露行踪。” “明白了。”光逝说，“不用集合了，叫各小队由队长带领前往目标所在区域，自行寻找有利位置，等待命令。” “是。” 指挥境界守卫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指挥，给他们一个目标，然后就让他们放手去做，条条框框太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二十名境界守卫按之前分配好的队伍各自集结离开，A155在A114的队伍里，还有几名境界守卫留下看守飞行器，确保退路。光逝，汐，Z183和宫夜是所谓的酱油组，除了光逝有一把手枪外，其他人都没有远程武器，宫夜则根本不在战力计算之内。 酱油组有战斗力的三人分别打开自己的万用手环，调整到小队作战加密频道，这个由夜翼号架设的频道比只由万用手环构筑的作战网络功能强大许多，除了基本功能齐全外，还能即时绘制战区地图和三维影像，自动整理小队状态，进行决策辅助支援等等。Z183使用的当然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万能手环，而是执行统合部标配的终端机，只不过她的这个终端机与Z组另外三人也不同，不仅能作为终端机使用，还是她的驱动武装。 “这边。”光逝快速在即时地图上理清了各个小队前进的方向，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咱们可不能比那个残废走的还慢。对，我就是在说你，虽然你不是境界守卫，可你有两条腿，不，四条腿，快走！” 宫夜对他的侮辱目瞪口呆，全然做不出适当反应，只能在牙齿被冷风吹得发疼前闭上嘴往前走。 “等等，Z146有紧急联络。”Z183忽然叫住了光逝。 “现在？” “紧急联络。”Z183强调道，她的右手在左手腕处虚抓一把，食指和拇指间就出现了一个闪动的光球。 “难道是军方已经盯上我们的屁股了？”光逝伸出手接过小球，放到自己万能手环的全息影像投射出来的对应的凹槽中，通讯立刻从Z183的终端转接过来。还是视频通讯，只见由流动的蓝色数据组成的Z146的全息影像在光逝身前显现。 “喔……天呐，美女你谁啊？”光逝上下打量着抛弃星舰机修灰姑娘造型的Z146，笑道，“灰鲭鲨真是执行统合部的一项伟大发明，啧啧。” “紧急情况。”Z146以十二分严肃的表情面对光逝的调侃，“夜翼号刚刚接收了两个普罗米修斯人，其中一个被图塔林人携带的微生物感染，昏迷不醒。” 光逝在她板着脸的时候就做好了听一个爆炸坏消息的准备，但他现在还是吃了一惊。“你说的普罗米修斯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普罗米修斯人吧？”光逝迟疑道。 “曾经被我们全歼殖民地，也是为艾隆纳耶人的基础状态定型提供大量参考资料的外星人，普罗米修斯人。”Z146说。 “只有两人？” “是的，他们驾驶一架轰炸机突然出现在轨道空间，不过没有被红雾舰队发现，具体情况还有待了解。”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他们不是带着舰队来的。“你说……还有一个被图塔林人的微生物感染了？”他又问。 “没错，感染时间不长，我已经将他放到医务室的冷冻舱里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保持原样等我回来。”光逝握紧了拳头。说不定，说不定那是一个携带有未被共济会污染过的纯净的病毒的生命体，对他来说，对所有人来说都意义重大，“不，不不，在152返回后，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那个普罗米修斯人带到霍普金斯医院，让陆熠之建立病毒的基础模型进行破解。” “那个人可以信任吗？” “如果他不可信任，那就让他变得可以信任。” “……明白。” 说罢，Z146切断联络，她的影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普罗米修斯人？”宫夜骨子里的礼貌元素让他一直憋到现在才提问。 “是的，就是那些给七大氏族带来奢侈享受与万恶资本主义观念的外星人。”光逝讥讽道，“你应该感谢他们，还有汐，你也一样，如果不是那些外星人，你们哪来这些光鲜亮丽的衣服穿？”全都得和执行统合部的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们一样，披着神棍一样的长袍，既不美观，也不方便。 “夜翼号收容了……收容了两个普罗米修斯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mama没有教过你认字吗？”光逝耸耸肩，“快走吧，该死的，那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家伙都甩开我们一大截了！” 光逝拍着宫夜的后背，把他的疑问都拍回肚子里，又用力把他推出去，逼迫他前进。 收容了两个普罗米修斯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境界守卫们履行自己真正职责的时代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