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超逸绝尘(上下合集)
序,超逸绝尘(上) 这,是我的故事,一个不知该欢笑,还是悲伤的故事。 在我十四岁那段天真浪漫的时光中,好似命中注定般,我,遇见了他。 他? 他是一个永远只看向“远方天空”的人,我知道,在他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 “王兄!” 我呼唤着宫闱楼宇之上的那位少年,我的兄长,东陈王孙,幕应鸣。 我知晓,他定然又在宫楼上眺望梁都,自顾感叹。 兄长的眼中,永远包含对这片山河的忧愁。我不知晓兄长为何这般执着,或许,这是他身为未来的陈王所肩负的责任罢。 不顾身旁的侍女,我提起这烦人的宫装裙摆,健步奔向兄长所在的楼顶。 “……公,公主?!……”身后侍女们焦急的呼唤声愈来愈远,不消片刻,我便已登顶,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映入眼眶的是兄长俯瞰山河的背影——一个永远寂寞的背影。 “身为我东陈公主,急急躁躁成何体统?” 兄长不曾转身,仍旧注目着眼前一切,虽是责备之言,但言语间亦流露些许宠溺。 “唔!”闻言,我不由赌气,鼓着腮帮急道:“王兄你都不肯陪我玩了,近来还老与那个甚么徐东旭的白脸书生在一块?难不成王兄好男色?” “……呃……公主殿下真是说笑了。” 未及我的话音散尽,却愕然听得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无奈的笑语。 “……欸?!”原来,身侧两丈之处的案几旁,端坐着一位儒袍锦衣,容貌清秀的少年郎,其人面带苦笑,神色无奈的品饮着一杯香茗。 不成想,竟是那位大学生徐道的关门之徒,徐东旭?! 回想先前自己赌气的戏语,不由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一番戏语,若是只是王兄在场,倒也无碍,却不曾想到这位少年郎竟亦在此地,听得了自己的粗鄙之言,顿觉窘迫。 “……咳。”一声无奈的叹息,或许,兄长更觉面上无光罢? 一时间,我亦不免尴尬的定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不知该如何再言语。 然而,恰在此时,一位突来的访客,却打破了这本应继续沉寂的气氛。 “公子殿下,傲剑山庄少主,傲尘求见!”一位侍卫快步而来,通报了访者的名号。 兄长依旧是注目前方,徒留背影于世人,道:“快请。” “诺!” ……傲尘? 笑傲红尘?好怪的姓名。 又是片刻,另一位奇异的少年,在侍卫的引领下,缓步而来。 “……!?” 在他映入我眼眸的那一刻,放佛,整个世界亦为之停顿。 唔,何等令人侧目的少年郎啊。 身着黑衣黑服,一柄青锋古剑在手,黑中参白的发丝犹若迥异中原的灰发,却不见丝毫枯萎衰老之象,锐利的眼眸有着我所不能了解的深邃,然而,他的脸庞却总带着一抹孤冷的笑意,好似,笑尽尘世百态。 这份孤傲的笑颜,好似与生俱来的魅力,令人不由为之侧目留连。 “殿下,别来无恙。”来者全无尊卑之意,更是如此随性自然,好似面前之人并非堂堂东陈公子,而是一位相识挚友,“东旭,你亦在。” “傲尘兄许久不见。” 陈国境内,又有谁胆敢如此无视东陈王室的威仪?怕这傲尘,乃是第一人。然则,兄长却无半分介怀,亦如招待友人般转身而语:“嗯,近来你又如何?” “无甚可谈。”傲然的少年依旧是随性而语,却突然向我投来些许目光,“这位,便是公主殿下?” 他的目光,不曾有丝毫杂质,不,或许是说,他不曾在我身上投以哪怕是多余的注目,好似我如一介不起眼的平凡之人,不值得他再有留意。 “……你!”然而,正是这般眼神,却令我感到些许不忿。是不忿他目无尊卑的僭越,还是不忿他如此漠视我的存在?这个问题,便是如今我亦理不清其中分别。 “王妹,你回宫罢。”然而,打断我的,却是素来宠我兄长,以那不如质疑的威严向我下了逐客令。 “……是……”我委屈的应诺,赌气似的转身便走。 但,在我回身的刹那,却愕然发现,兄长已然不再寂寞。 在我的记忆中,兄长永远有着同龄人所不能企及的威严,或许这份威严源自他高贵的身份,但却亦在无形中让他将世界一分为二——一方永远属于世间凡人,与他格格不入;一方唯有他独自一人,与世隔绝。 那时的我并不知晓这是为王者的必然,但我却惊觉,在那一方本应只有他的世界,却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身影,一道乃是那位名曰徐东旭的少年郎,另一道,却是这位令我难忘的身影…… ……傲尘,一个终将“傲绝天下”的男人。 —————————————————————————————— 序·超逸绝尘(下)
不知不觉,东陈的冬季便已悄然而至。微微细雪,染不白梁都繁华背后的漆黑,更掩不住这腐朽之国散发的隐隐恶臭。 “……你,要走了?” 望着眼前的即将离去的背影——那道傲然尘世的背影,我却只能在宫门前如此一问。 他始终都以自己的背影面对着这冷寂的王宫,因为这无趣之地,已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事物。 兄长与徐东旭? 相识数月,我已然明白,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常人所认知情与义。他们不会因为任何一人的离开而怀念,自然亦不会驻足不前,只要他们的信念从未改变,便会不断催促他们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此之前,他们绝不会为一时的分别而感怀。 如今,这个男人或许正是踏上了自己应该前行的道路。 但,为何我这般不舍? “……?” 他虽未回首,却亦是略感诧异,似乎不曾想到会有人前来送别,更不曾料到,会是我这位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那,何时再来?” “很重要吗?” 他的语调,永远带着他素来的冷傲,将人隔绝千里。 “没有……只是,只是……”欲言又止,心中的某段话语总是难以道出,“……你要去甚么地方?” “宿命的交汇处。”蓦然,他却是如是一语。 “宿命……?” 那时的我,并不知晓他所言的“宿命”究竟是何等重要的意义,只知道,他的眼眸,永远只是注视着“更远的天空”,在那之中,再无余地,已然容不下其他。 “……会,会回梁都吗?”不知怎的,我的心痛苦的纠结着,重复着这个愚蠢的问题。 “也许不会。” 或许,他已厌倦了这段无聊的对话,本是一时停驻的步伐,再次迈开,向着西方而去。 细雪飘零,淹没了他曾在此驻足的痕迹,注目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无言。 心,愈发苦涩。 这或许将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 我早已明白,他活在我所不能触及的另一个世界。而他的背影,我亦只能永远的眺望与憧憬,因为,我亦明白,即便只是他的背影,我今生亦难以追逐。 或许,他永远是一道我无法追赶的“光”,然而,我甚至成为“影”的资格亦不曾有。 故事,永远是这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