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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故剑虹方

    第五十九章,故剑虹方

    六剑楼?

    这做依山而建的天下奇楼,一如其主那般“绝世无双”,犹若空中阁楼、天外神居,抬首可观日月星辰,俯首可笑谈天地大同。

    或许,会有人问,这天下一绝的奇楼,究竟是何人于何年代所修建。

    昔日的初代紫山剑主?抑或更为久远的存在?时隔百载,早已无从知晓,唯留下这一句千古名言:飞云纵里千百度,不见苍龙不见山。

    在这置身云海之巅的天下绝楼中,一代代身负“绝世无双”之名的剑客横空出世,他们虽一人一剑,却有斩天之能,令天地为之色变,教世人为之惊羡。

    而今时今日,东陈绝山的主人,却以一己之力左右着整个江湖道的命运。

    ……………………

    六剑楼,会剑厅。

    小狐狸紧张的端着一盘茗茶踏入其中,不安分的大眼睛来回窥视着阁中安坐的三位“贵客”。而此间的主人,似乎尚未到场。

    坐于客首的,是那位被众人称做“无名”的男人,纵然神色淡然,却颇有长者之风。其次是他的两位弟子,一位白衣少年郎,风度翩翩,相比之下,另一位漠北男孩倒是颇显的桀骜叛逆。

    说来无奈,想不到今时今日,自己居然要这般伺候他人。若是从前,怕是打死也不敢相信,莫名的羞耻亦不免爬上心头。

    “……请、请……”没什么规矩的将茗茶逐一放在案几,叶可凡干巴巴的道了一声请,不过神色紧绷,颇显勉强。至少,她还是未能完全接受今时自己尴尬的身份。

    盘坐于席的褚天楠不由一时觉得有趣。他乃是漠北王孙,自幼见惯了许多仆人,可从未曾见过中原人口中常提的“妖奴”,毕竟漠北不似中原那般人杰地灵,便是妖灵之物亦不肯在漠北这等荒芜之所生存。再之后,于春秋阁来的三年,却被自家师尊用一本本厚厚的医书压在了家中,都鲜有出门,又如何见得罕见的“妖奴”?

    故而,今日这一见,却是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不由好奇的看了看叶可凡脑袋上顶着的一对毛茸茸的狐耳,又不时瞅瞅她露出裙摆的大尾巴,的确是七分人,三分兽。

    “欸?!”漠北少年童心之举却蓦然吓住了神经紧绷的小狐狸。本来便是羞于伺候,这漠北男孩如此作态,更教小狐狸一时莫名慌张。

    许是了解自家师弟虽英气逼人,却仍旧童心未泯,白衣少年见得小狐狸这般紧张,不由对褚天楠说道“师弟,切莫无礼。”

    言语间,竟对叶可凡一视同仁,毫无寻常中原人对妖类之歧视,端的是赤子之心。

    叶可凡闻言,却是一怔。这任藏锋算是她变化为妖后少有对她礼貌的人。只是,正想间,却忽然听得那漠北小少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是一只小狐妖罢了,师哥你太多心了。”

    这不说也罢,一说,却踩在了叶可凡的痛楚,立时间炸毛:“你,你你,你才是狐妖!全家都是!!”气急败坏,却是一时忘了自己尴尬的身份,况且这一出口,便是粗俗言语,不经大脑。那任藏锋亦是一时错愕。

    “……”稳坐与客首的黑衣中年人则是默然皱眉,是料想不到这紫山的小妖奴竟如此粗鲁?非也,却是只因自家的二弟子,褚天楠。

    却说被小狐狸猛然喷了一脸口水的褚天楠立时怔住。身为漠北王族,何曾被人这般顶撞?更何况顶撞之人还是一只自己浑然不在意的小狐妖。虽说少年英气,然却仍为一介孩童心性,呆愣过后则是一股无明业火直烧上心,先前心怀的些许好奇好感亦顿时散去。

    砰!

    只听得这一声拍案巨响,漠北少年圆睁怒目,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瞪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而在此刻,叶可凡亦第一次看清了这位小少年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竟是一双奇异的重瞳。

    只是,重瞳虽奇,然叶可凡尚未惊异,却被接下来的画面吓得小脸苍白,那张嘴就骂的肥胆也转瞬间没了——

    但见那因漠北少年一怒而拍案的案几,亦不知是受了何等神力,竟被拍的粉碎!飞溅的木屑掠过女孩儿的苍白的小脸,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莫非漠北少年亦是修行之人?观无名对其授道之方式,应该并非修道中人。然则,又为何有这般神力?!

    传闻,世间众生,总有天赋异禀之人,或神机妙算,或为修行奇才,而又有一些人,则为天生神力,虽未涉修行,却亦有万夫不当之勇。显而易见,这位漠北男孩,正是这神力之人,那拍案之掌虽无半分神通,却亦教其粉身碎骨,如今不过孩童尚可如此,待其年长必可力拔千钧!

    “……我,我,我……”眼见得的这小小案几的惨状,叶可凡早被侠傻哩,说话结结巴巴,连一句话亦说不清。试想,若是这男孩一拳打来,岂不是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愈想愈怕,这小脸儿不知何时便变作煞白,什么痛处,什么不爽,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下欲哭无泪:我了个去,这又是哪里来的怪物?!

    “天楠!”

    “师弟,不可冲动!”

    漠北少年正是一时气盛,竟爆发出这般神力,无名与任藏锋自是恐其失手误伤于人,急忙制止道。任藏锋更是一手抓住褚天楠的手臂,生怕他有所动作。无论是其师无名,抑或师兄无痕,又岂不知这位漠北小少年虽心性纯良,然则自幼桀骜,便是无名亦险些看管不住这小子,加之天生神力,何尝不惧他闯下祸来?

    “呃……我,我……”终究是一时怒意,再说亦是孩童心性,褚天楠眼见得这狐耳狐尾的小女孩被吓得这番模样,这心头怒气亦立时消了大半,心生不忍,可先前那顶撞之气又咽不下,分外矛盾。

    恰在此时,厅外猛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消片刻,一位素衣的少年人仗剑而来。定眼一看,却是紫山少主,秦昆。

    剑心少年猛听得这一声拍案巨响,暗道不妙,便快步赶来,却只见得那被拍得粉碎的案几与吓得脸色如纸的小狐妖。亦未细想,刹那之间,森然寒意立时迸发,似剑般冰寒的眼神亦如剑刺般瞪向那拍案而起的漠北少年。

    给予身旁最重要的伙伴绝对的保护,绝非戏言。

    不过今日方才初涉修行之道,这一身锋芒初露的气海未曾收敛,便是尚未涉及修行的褚天楠,亦清楚感应到这位剑心少年人赫然爆发的危险气息,何况无名与任藏锋。

    无名一时皱眉,却略感疑惑,似乎未曾想到自己欲见的少年人,竟突起这般杀戾之气,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透着危险的寒芒。一时间,却是莫名记起那句楔语:“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这位新一代的无双剑客,莫非真乃“浩劫”启始的关键?

    然而,思绪却骤然一顿,只因,黑衣男子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少年手中所提的那般古锋长剑,是的,那柄包裹于布鞘中名曰“虹方”的昔日宝剑。

    “……虹方?!”瞳孔骤缩,脑海间犹若一道惊雷划过,男子下意识的轻语着古剑的名号。

    且不提无名心中赫然而起的波澜。却说这旁白衣少年郎却是立时惊觉着眼前这位紫山少主的敌意,心下却是想不通是何缘由,莫非只因这一只小狐妖?若是这般,这紫山少主的器量未免太小。

    若按常理,任藏锋所思却为正常,只可惜白衣少年郎虽晓世故人情,却亦不曾想到秦昆与叶可凡间生死至交的情义,更不知其曾立下的誓言。

    话归正题,那漠北少年虽觉察到自那紫山少主而来的森寒敌意,虽是一怔,但终究年少叛逆,越是这般遭人敌视,便愈发冲动。褚天楠本是消停的怒意又猛然腾起,只是这一次却莫名的迁怒于秦昆,毫不示弱的回瞪一眼。

    见状,任藏锋暗道无奈,只得连忙起身赔罪道:“秦少主,却是我师弟多有鲁莽,还望恕罪。”

    “欸?!师哥……”见得自家师兄道歉,漠北少年倍感泄气,只是话音刚起,无痕便是瞪来一眼以示责怪,褚天楠鼓鼓腮帮,闷声不语。终究小孩脾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任藏锋这般自行赔罪。加之秦昆自剑心初铸以来,心思沉稳,方才不过见得小狐狸受惊才一时冲动,稍作思量之后冷静许多。

    “……言重了。”话归如此,然则剑心少年却仍是心有不悦。探手拉起小狐狸的小手儿,至于叶可凡也自惊吓中缓过神来,慌忙躲到了秦昆身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藏锋心下叹气,道:“多谢海涵。”暗道这初来紫山,便与之交恶,一时间颇感无奈。

    叶可凡躲在友人身后,方才敢再冒冒头瞪了瞪褚天楠,底气不足似的哼了几声,却是不敢再多话哩。这哪里像是一只小小的妖奴?气的褚天楠是撇开目光佯作不理。

    却不想,恰在此时,稳坐于客首的无名却是突然轻声言语:“天楠,你可曾记得出门之际,与为师的约定?”

    这一问,叶、秦二人不知就里,可这褚天楠则是恍然记起,暗道了一声不妙。

    “呃,呃……我,弟子记得。”不过片刻,这神气的漠北男孩顿时底气散尽。

    话锋一转,无名即刻皱眉训斥道:“暴躁易怒,哪里有成大事者之器量?毁人器物,却毫无悔意,还需无痕代你赔罪。莫非为师平日是这般教你?”

    若说这褚天楠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怕这位深藏不露的师尊,这番责问,问得他不由缩起了脑袋,便是心中多少不愿,亦只能乖乖闭嘴。

    听罢,小狐狸暗呼过瘾,可又不敢多有造次,得意似的瞪了一眼这漠北男孩。心下对着宗师范儿的中年大叔大升好感。

    至于秦昆,听得无名这番说辞,已无杂念,思量片刻之后,方才作揖一拜:“见过前辈。”

    “秦公子多礼了。”无名亦稍作回礼,毕竟是长辈。然则,话锋一转,目光却不禁流连于秦昆手中的古剑,神色追忆莫名,似乎,似乎记起了许多往事……

    这柄剑,剑的主人……

    “你,应该还记得这柄剑吧?”清冷的话音,自厅外缓缓传来。人未至,那无形的剑气却以透墙而来,凌厉非凡,不需想,必是那姗姗来迟的无双剑客,王远征。

    长发披肩,火红衣袍,其内却是白衣素装,分外显眼;其人信步而来,眉间剑痕之下,依旧是那张看似无情的面容。只是,他清冷的话语间,却亦透着莫名的追忆。

    “大漠飞沙,虹方古侠。”无名面色唏嘘,道,“这柄剑,我又如何能忘?”言未尽,追忆似的目光却久久注视着少年人手中那柄形同废铁的锈剑,仿佛透过这柄剑,窥见了昔日的记忆。

    听到这番,在座诸位少年人皆是一惊。

    最为诧异的莫过秦昆、叶可凡,惊得并非是无名知剑名“虹方”,而是这句八字剑语——“大漠飞沙,虹方古侠”——那一夜,那道犹若太古余音的话语……

    至于任藏锋与褚天楠,亦是不免惊讶。不成想,这位紫山少主,竟有如此神剑!

    褚天楠闻之惊异不已:是我漠北的神剑?!这把剑不是……

    “此剑与我曾有渊源,可否借我一观?”眉宇紧锁,颇显凝重之色。

    秦昆稍有一怔。当日自己师尊王远征便对此剑有所追忆,显然曾有渊源,却不想这位无名前辈亦与此剑有所渊源,倒是一时意想不到。

    不过,话虽如此,少年人却亦不吝啬,将古剑递上:“前辈,请。”

    眼前的男人,默然接过这柄昔日神锋,神色愈发复杂。是了,他不曾想到,时隔多年,竟能再见这柄“故剑”,一股莫名的悲意浮上心头。

    手握剑柄,缓缓擎出剑来。听不见阵阵出鞘龙吟,亦见不得闪闪白刃寒光,唯有剑刃之上那教人咂舌的斑斑锈迹。

    孤高的剑客,亦如自己的故人般,默然注目着这柄仿佛经不起岁月洗礼的废剑。他们的心中,究竟是何心境?不知晓。或许,其中复杂便是他们本人亦难言明。

    虹方宝剑,号称“侠剑”,乃漠北神兵。关于这柄剑,还有许多的传说,只可惜,终究只是昔日光辉,今日不过铁锈斑斑。

    “好剑!”默然许久,面对这柄形同废铁的古剑,无名竟是如此赞叹。言罢,立时收剑归鞘,递还向剑心少年。

    “欸?”小狐狸躲在友人身后,却是暗暗好奇。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曾赞叹这柄在大漠古洞中得到的锈剑,仇子期如此,王远征如此,便是今日的无名亦如此。

    “自然是好剑。”接过古剑,秦昆如是答道。这柄剑被隐藏的锋芒,他自是明了。

    至于无名两位弟子却是面面相觑。未曾想,这柄传说中的稀世神剑,竟是这般模样,不免教人诧异。

    到底乃宗师传人,任藏锋略有思索之后,方才称奇答道:“曾听闻,十大名剑之中,独‘侠剑’虹方最为通灵,唯有与主人人剑合一方可尽显神威,如若不然,则是形同无物。今日一见,原来所言非虚!”

    褚天楠暗暗点头,显然对此亦不甚了解;小狐狸乍听之下则是惊异连连,她是全然想不到,那柄犹若废铁的锈剑,竟这般来头?!

    然则,恰在此刻,漠北男孩却不适时的奇道:“……可,可是,我记得‘虹方’宝剑是我漠北英雄,前代‘大漠豪侠’所有才对。”

    大漠豪侠?好生熟悉的名号。

    这个曾经威震天下的尊号,问世间又有何人不知?而这柄昔日神剑的前主,却正是这所谓的“大漠豪侠”?

    大漠……豪侠?剑心少年默念着这个称号,心有所思。

    那一夜,那一抹身影,还有,那道隐藏于阴影中锐利的眼眸。

    或许,正是褚天楠这一问,却蓦然提及了最关键的问题——此剑,由何而来?

    “这柄剑,你究竟是如何得到?”无名愁眉紧锁,似乎,已在先前那般斑斑铁锈中预感到了些许线索。

    纵然有所预料,然则,秦昆却仍是不免一怔。当日,初见此剑之时,王远征亦曾这般问,却无深究之意,然而,今日这位无名眼眸间说流露出的情感却是执着。

    这柄“虹方”究竟与两人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