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问与答
第五十八章,问与答 “四弟,你真的要杀东方无胜?” 回答,则是无情且肯定:“是又怎样?” 话音未落,却教在座诸位少年人诧异万分。 “呃?!”断惊觉闻言不禁一愣,随之惊疑不定的望向“六剑楼”上的王远征。 因剑气相击而震开的云雾再次弥漫而来,在无声中缓缓重化为无边云海。而此刻,紫山之巅的众人,却亦是巧合般寂静沉默。 “……” 未曾有人及时反应,只因这一问一答,无意间透露出一件足可轰动天下的讯息。 东方无胜。 此为何人?雷劫胞弟,命定不凡,纵横江湖,只手遮天。而眼前这位红衣袍的绝世剑客,却轻言诛杀。 这是何等气魄! 问天下何人胆敢如此夸口?唯有一人,天下第一剑王远征。 “……一剑西来,绝世无双。‘无双神剑’自紫山绝巅飞掠而出之际,我便知晓了。”许久之后,无名方才无奈言道。 不错,无名虽借死隐退,然耳目尚存,又岂不知江湖之事?纵然多年之前因旧事而起的血雨腥风已然平息,然江湖之仇杀仍旧是永不停歇。 原来,那西去之飞剑,是为杀东方无胜而去? 不单是诧异万分的断惊觉,秦昆亦立时明了自家师尊之用意——年少之手不因被仇恨污染,既然如此,便由自己来承担一切。 “我以剑为书,约战东方无胜于一月之后。我必杀此人。”冷漠,却透着绝对的自信。是的,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剑,更因他,绝世无双! “……王世叔……”绝望的心,猛然间点燃,犹若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而其中燃烧的,则是惊异与感动。 “……!”莫名的澎湃自心而起,听得王远征犹若决定生死般决绝的话语,纵使面无动容,然仗剑少年体内勃动的剑心亦分外亢奋。 心感澎湃的,却不止秦昆、断惊觉二人,便是无名之徒,漠北少年褚天楠亦是激动莫名。这般决断生灵生死之威,不正是他们所希冀的? 东方无胜是何许人也?战义盟盟主,一声号令,天下江湖道莫敢不从,旦有不服者,格杀勿论,便是这般霸王本色。只是,即便权势滔天,即便命中不凡,那又如何?他的生与死,仍旧执掌于他人之手——一柄,更教天下人惶恐不安的“无情圣剑”。 褚天楠乃是漠北王族,身负复国大业,又哪里不希冀这般不世的神威?至少这一点,他永远难在无名手中学到。 倒是一旁的白衣少年满脸惊然,这件突发事件的确是骇人听闻。然,任藏锋却不似其他几位少年人,素来沉稳的他,清楚知晓其中利害,若此事成真,天下势必有一番惊变。 “师父?”冷汗自额间冒出,白衣少年不由望向恩师。 无名负手不答,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六剑楼上那位不世的剑客,而与之相似,剑客亦投来冷漠的注目。 四目相对,立时锋芒毕露,争锋相对。 “四弟,你……”凝神锁眉,无名一字一顿,言道,“……可否饶过东方无胜?” 话音方起,却是教几位少年人为之怔神,尤其是那与战义盟有着血海深仇的断氏少年,更是怒由心起。 剑心少年闻言亦是皱起眉头。倒是躲在他身后窥望无名师徒的叶可凡抖了抖狐耳,暗道一声:“这位大叔是和断家有仇吗?” “欸?”便是褚天楠,亦难理解家师是何用意。 “我意已决。”回答,却亦是斩钉截铁。 “即便,不顾当日你我之誓?”听得故人毫无罢手之意,只得再行一问。而这一次,却是质问。 不错,廿年前,八仙台上两人的誓约。廿年如一日,王远征皆信守承诺,却不想,今日为报杀友之仇,甘愿破此誓言。 “……”沉默,瞬息而来,却又瞬息而去,“挚友之仇,不共戴天。”回答,仍旧是这般决绝。 “哎……”叹息自黑衣男子口中吐出,却又一转话锋:“东方无胜虽自命不凡,天赋异禀,然修行至今亦不过是金身法相之极尽,你若要杀他,他绝无生还之机。” “然,东方无胜虽手段残忍,却强有力统和中原江湖道,免去许多恩仇的延续,天下英雄唯战义盟马首是瞻,可谓‘奇迹’。你若杀他,势必群龙无首,天下大乱,届时,必会牵连许多无辜人。” 的确,东方无胜虽乖张残忍,却以雷霆手段统合各方江湖势力,致使中原江湖趋近平静,鲜有争斗,修行界亦因此平息多年,然,这份意外的宁静却是建立于东方无胜一人之威,若是王远征一怒而杀之,势必江湖大乱。 唔!诸位少年人俱是一怔,秦昆因对此方世界不甚了解,故而未曾想到这番,而褚天楠与断惊觉则尚且年幼,眼界有限。 “那又如何?” “?!” 不想,任由无名如何说明利害,解释其中危机,无双剑客的心,却仍似刀剑般毫不动摇。 山巅忽然刮来一阵凛冽的寒风,拂动那醒目的赤红衣袍,犹若一团燃烧的神焰:“……我,从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他们的生与死,与我何干?” 是的,所谓‘天下人’的大义,世人皆有看法——有些人,视若重宝;而另一些人,不屑一顾。显然,王远征乃是后者。 “这……”但听得这番惊世骇俗之言,不论自小深明大义的任藏锋,抑或适才还钦羡于这位不世剑客的褚天楠,皆是心神一阵惊惧。惊的是王远征这番骇俗言语,惧的是他将“天下”视若无物的冰寒剑心。 世间弱rou强食,纵然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作为“弱者”,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的生死成败,皆掌握于“强者”手中。 “……世叔!!”断氏男孩心中涌起的亢奋,简直难以言喻。 小狐狸暗暗咂舌,心下想道:“我靠,这老小子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说话这么霸气?”对于王远征我行我素的狂傲,叶可凡亦是诧异不已。 反观秦昆,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因为,自大漠惊变之夜起,他便深知弱小无力的悲哀,故而,他才为终成“强者”而踏上这条注定剑所铺就的登仙道。至少,在今时今日,他深深的认同自家师尊之言。
诧异,自无名本是沉稳的面容上浮现,旋即又缓缓褪去。再行叹息,方才无可奈何的说道:“四弟,一别多年,你却一如曾经……那般无情……” “……你亦如廿年前那般迂腐。”争锋相对,红袍白衣的剑客亦是这番说道。 时隔多年,却仍旧是话不投机。 前者千里而来,终至紫山之巅,后者傲立于紫山楼阁,俯瞰前者,两相对视,两股剑气刹那间迸发,于无形中纠缠交锋。气氛,立时重陷紧张,一众少年人亦屏住呼吸,似乎下一刻便将重现多年前那场旷世剑决。 然而,剑气骤消,不论王远征,抑或无名,皆是同时默契般收敛剑气,一触即发的争斗,却又化为无形。 只听楼阁之上的孤傲剑客转身而去,未曾再有注目,更未留半句言语。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孤高。 “……”黑衣的男子默然,只是凝望着即将踏入楼阁内部的那抹孤高背影,久久不语。 铮!但听得金铁之声,本是嵌入山壁中的那柄英雄神锋迸然射出,稳落于无名身前。 丹心剑立于身前,无名却并未探手拔起,倒是身后弟子任藏锋忙登前拔起宝剑,背负倒握。 恰在此时,那立于一旁许久的董老却缓缓言道:“无名先生,请。”其声未落,老者却已先拱手相邀,示意无名师徒踏入“六剑楼”。 老人与王远征主仆多年,又岂不明自家剑主心意?纵然多年未见仍是相执不下,但故人终究乃是故人,何况乃是廿载重逢的昔日之交,又怎能拒之门外。 “……”无奈收回目光,对董叟答道:“劳烦董老。”言罢,缓步行进这天下绝楼。两位弟子见状,亦是忙跟上师尊的步伐。 话又说回来,那断氏少年又莫名的孤立在外,分外尴尬:“呃…我…”孤影萧条,好生落寞。 “……”而上留驻于楼阁上的剑心少年,蓦然见此,却不似之前对他有过多不忍。至少,如今他亦认为这般乃是最好的结局。 看罢,亦转身离开。作为紫山少主,他应陪师一同会客。旋即,对身旁的叶可凡如此言道:“走吧。” 既无不忍,亦怜悯。若断氏少年亦有“强者”之潜能,那么,便注定他不需要任何慰藉与同情;倘若他并非如此,今日之时局,亦不失为上佳之选。 只是,少年人这般想,然则身旁的变身女孩却是心生怜悯。虽说总是相互不顺眼,但又非什么深仇大怨,眼见得这位断氏遗孤如此遭遇,亦难免有所感触。 “哎,可惜了……”不过,想归想,自己亦无关心他人的心思,听得友人呼唤,只得忙赶上。 ……………… 话说,恰在剑心少年携小狐狸回到楼阁后,早将无名师徒带入楼阁中的董老,却又赫然现身,缓步向断氏少年行来。 “老伯?”落魄男孩不由一怔。 老人却一改平日之和蔼,肃然轻语:“断公子,剑主有令,请公子随老朽去紫山‘败剑崖’。” “……败,败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