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谋
第二十八章,谋 黄沙万里,大漠孤城。 三轮明月的柔光却照不亮沙漠的黑夜,恰如在这沙漠中逐渐酝酿的阴谋,神秘而又危险。 砂门关的一栋古宅内,却有几位身着灰衣灰袍的漠北人,守着一盏小小的灯火,有男有女,或老或少,一行八人。 烛灯的微光如这沙漠月夜的月光,照不亮幽深的古宅。八位漠北人皆是闭目凝神,像是等待着某人的到来。或许,他们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是隐藏着不断按捺的兴奋…… 灯火,摇曳。 一位灰袍斗笠的神秘男子,却忽然现身于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没有声响,更无前兆。 “!?”一行八人立时睁开双眼,齐齐望这位神秘的男子,起身相迎。 “洞主!” “首领!” “季大侠!” 一行灰袍之人,抱拳齐声而语。称谓各不相同,却不约而同的隐喻着这位神秘男子的身份与地位。 斗笠下的锐利双眼环视众人,却是问道:“化龙缘何不在?” “啊,回首领的话:老姜还是那副德行,既然此时仍未到,便是说明他不愿来了。”回答的是一位年约弱冠的青年人,略显褐色的发丝在烛光中颇为耀眼,只是语气中玩味十足,想来是生性不羁之人。 “那小子还在为自己情伤发愁哩。”发话之人却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发福的身材即便年逾古稀亦不见消瘦。 “姜大哥真是的,咱们在此筹谋,他却不见了踪影!”一位素衣男装的漠北少女不由一阵抱怨。 此番言语亦招来另几位漠北人的点头称是。这位名作姜化龙的男人,倒是颇教人有所怨念。 神秘的灰袍男子不置可否的摇首,随后言道:“罢了,此番势在必得,即便化龙未来,想来亦不会有所偏差。”说到此处,顿了顿,对一位同是古稀之龄的瘦高老者寻问道,“杨老先生,古城之下的诸般机关是否已启动?” 老者神色凝重,抚须而语:“回禀洞主,古城之下的机关已全部启动,三千机关铜人亦尽皆出击,怕是再过半个时辰便会对砂门关发动进攻。” 一位彪型大汉却掩不住兴奋的情绪,大笑而语:“这帮中原崽子,居然敢在咱们机关洞先辈遗留的古迹上修建关隘,真是找死,哈哈哈!” 话到此处,先前那位发福的白须老者却满是可惜,道:“哎,话虽如此,但此处乃是先辈留下的机关洞原址,昔日先辈退往他处之时,仍留有大量机关,我们如今尚未挖掘全部,可惜可惜。” “神物再现,这数百年前的地窟会自然崩塌,届时古迹必定不复存在。但取出神物,却是先辈们的遗愿,荀叟不必太过可惜。”淡然的话语自斗笠下传来,神秘的灰袍男子如是言语。 却在此刻,杨老先生却又皱眉犹豫了片刻,是才寻问道:“洞主,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这位有着绝对地位与身份的年轻男子却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杨老先生,我知晓你想说什么。” 不待众人多问,又道:“漠北的能否振兴,只在此一举,从一开始,我等便毫无退路。那神秘人所带来的准确情报,已助我等寻得先辈遗留的古迹,想来,神物所在不需多骗我等。如果他另有阴谋,届时再行诛杀。” 老人沉吟片刻,只得叹道:“既然洞主如此言语,老头子自当舍命相陪。只是,如今中原诸般修行人汇聚大漠,如果神物出世,必遭这些中原人的争抢,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午时我在砂门关中便见得不少‘趣事’。到时候,这些中原人可不安分。”褐发青年一声打趣,但语调之中也不免带有几分担忧。 斗笠的灰袍男子仍旧神情淡然,言道:“有我在,无人能掀起大浪。” 言辞之间透着绝对的自信,而他的属下们亦坚信不疑。 “四月同天,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奇景……这些中原异客却是来得正巧,我正需要他们将此世公布天下。” “诸位,切记一点,莫杀无辜之人,无论是漠北百姓,还是中原百姓……” 烛火,骤熄。 话音就此一断,恰如这忽然失去光亮后的漆黑,一行灰袍漠北人的身影亦悄然融入黑暗之中,静静的等候着…… ……………… 大漠孤城中的小小客栈。 黄昏时分的闹剧与冲突,被突来的紫衫女子终结,独留下茫然无措的一行少年人,至于那些中原浪客们,受此番警告亦不敢与少年人们多有交集。 或许连番事故之后,年轻人们亦无奈再退入房内,绝了出门的念头。 屋内的灯火微弱,却照亮着这小小的上房,却照不亮他们心头密布的疑云与惊骇。 “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黄天阁如是说道。 是啊,颠覆着他们所有认知的神奇天地。这种感觉,曾经亦有过,便是昔日八景宫中的所见所感。 江湖,修行人。 这其中所喻示的一切,远不是少年人记忆中熟知的所谓“武侠”能比拟的。 秦昆捏了捏包扎过后的手掌,端看这柄名为“虹方”的锈剑,确认剑上毫无损伤之后,却是劝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金发丽人抓着头发,用着蹩脚的中文扯淡着:“这都什么人啊?!舞刀弄剑的,还有,还有那个最后来的那个美女!真是酷炫!”虽说受到一番惊吓,但欧美人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亦让她快速的接受了现实的神奇。 或许,约翰是一行人中承受能力最强的亦说不定。 抖了抖狐耳,叶可凡颇显忧虑的说道:“以后要整天面对这样的人吗?总觉得好可怕……” 这些年轻人即便有所奇遇,也不过是一群寻常凡人,没甚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若是要求他们与这些刀刀剑剑、神通莫测的“江湖人”共处一地,生死皆拿捏于他人,不后怕却是不太现实。 借着烛光,林婉儿端来水壶,为老成少年倾一杯茶水,满脸愁容,说道:“秦昆,你别再掺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险些吓死我了。”旧事重提,清丽少女如是责怪。 秦昆,是林婉儿的心上人,若说来到这陌生世界后,给予女孩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这位自幼便相识的男生。今次这般惊险,又怎能不教她担惊受怕? 徐东旭躺倒在床,摸了摸为友人而撕扯过的衣袖,又是一番唏嘘感慨:“真没想到,这一天过得这么‘销魂’。” 何止“销魂”,简直是无从抱怨。 “也不知陈老先生在哪里?早知道这样就直接住他家去哩。”小狐狸满是懊恼。抱怨归抱怨,但此时却是为时晚矣,诸般事端已然发生。
依如黄昏之时,林美人独自立于烛火所能照耀的边际,愣愣出神,却也不知想些甚么。 瞥见这位魂不守舍的友人,徐东旭却是打趣道:“你又在想些甚么?嘿,别说,今天多亏了你,否则还真难收场。” 突来的发问打断了变身少女的思绪,将其自游神中惊醒:“啊?哦,怎么说?” 收了收先前的懊恼,叶可凡窃笑一声,又是猜测道:“你一定又是在想那个姓仇的小哥!对不对?” “啊?!” 每当牵扯到这位陌生的漠北剑客,林美人总是颇显滑稽,今番亦不例外。只见少女听闻小狐狸这般言语,又是一惊,原来真被道破了心中所念。 众人见状不由哑然而笑,暗道林峰藏不住心思。徐东旭自木床上爬将起身,又是调侃道:“怎么说?你不觉得,若不是因为你,那姓仇的小子会出手帮忙?那个紫衣的美女会出言警告那些个江湖客?我看你小子挺挂念那个姓仇的,莫非你其实是基佬?” “你这是什么逻辑?!”忽听得“基佬”二字,林大美人立时愠怒不已,“闭嘴,烦着呢!” 不错,自绿洲相遇以来,少女时常因这位剑客而遥思游神,若说其中缘由,说不清亦道不明。但事实上,林峰、小狐狸、约翰,并非真正的女子,她们的思维仍留有男人的印记,这一点,或许永生亦无法消失。 一个男人,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吗?或许所谓“基佬”确实可能,但至少,林峰并非如此。想到此番,林美人不由再次窥望起同行的清丽少女,美眸之中泛起些许柔光——只是,为何这一次,却不再感觉心痛? 疑惑自心而起,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恐惧…… 恐惧的源头,便是女孩本人亦无从知晓。 “好了好了,东旭,你就别说了。”慧眼少年扶额苦笑道,暗想林美人却是真生了气,又道,“不过,东旭说的也不无道理。” 虽说,仇子期乃是听闻锦衣青年自报姓氏,进而一剑袭来。但明眼人便能看出,这般不顾中原异客群起围攻而出剑伤人,怕不止因寻仇这般简单。至于另一位紫衫妇人,其目的太过明显,分明便是为林峰而来。换句话,今番事端起于林峰,也因她而平复。 “且不管那些江湖异客。”老成少年饮下茶水,皱眉而语,“那位姓仇的剑客,应该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那位紫衣女子怕是有所图谋……” 图谋的目标,自然是林美人。 “谁知道呢……”许是怒意未消,林峰仍旧独站于烛光边缘,敷衍的回答着。不消片刻,又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见此,林婉儿责怪似的瞪了徐东旭一眼,换来的是徐东旭无奈的耸肩。 望着友人此刻神游般的呆愣表情,年轻人中另两位变身女孩心有灵犀般相视不语。或许,在此刻,唯有她们能理解林峰心中所感。 屋内的烛火突然摇曳不已,忽明忽灭。 不似现代都市中灯火通明,不夜的喧嚣,这大漠深夜时分,古城之内亦难寻的几盏明灯,沙海世界的寂静悄然间袭来,而隐藏于这份寂夜中的杀机,却无人知晓。 灯,快灭了。小狐狸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