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苦战

    夕阳偏西。

    两千土匪和千余官军搅在了一起，小小的大寨前瞬间就成了绞rou场，刀枪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声，惊起刚刚归巢的飞鸟，李浩仪没有参加混战，真的刀戈相撞的战斗，他是一点不会，你有拳脚，他有长刀，李浩仪稍微权衡了一下，决定不吃眼前亏，在后军压阵，很快他就发现一个问题。

    虽是先前的鸟铳冷枪占了点便宜，但架不住土匪人多，土匪们仿佛都明白了，是生是死就在此一战了，纷纷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一般发疯了往前冲，除了辽东铁骑能稳住阵脚，长期缺乏cao练的卫所备cao军有些抵挡不住了，有后退的迹象，李浩仪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大喝一声：“荡平凤凰山，立不世功勋，正在今日，退后一步者斩。”这句话还没说完，李浩仪旁边就跑过一个逃兵，丢盔弃甲的，背上还杵了一根长长的箭，嘴里还叫着：“败了败了，快跑。”他的心理似乎崩溃了，李浩仪怒火中烧，拔出匕首，准备来个杀鸡儆猴，却跟在那逃兵后面下不了手，眼见得那逃兵要逃下山了，李浩仪摇了摇头：“妇人之仁，早晚误事。”

    突然一骑从李浩仪身边飞过，掀起的风吹乱了李浩仪的发型，他看到那骑手起刀落，结果了那名逃兵的性命，转过身来，却是钱千户，举起马刀，大喝一声：“退后一步者，有如此人！”众军悚然，承平日久的备cao军似乎被猛然一击醒悟过来，明白了自己不只是混时度日的兵哥儿，不只是歌舞升平杭州城里横行的军大爷，在享受百姓的尊敬和惧怕时，也要学会承担责任和义务，当然，主要是被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所震慑住了，硬着头皮生生顶住了土匪的冲击。

    “李将军，我们此战若是胜，亦是惨胜，不如暂且撤兵，请刘巡抚增兵，我们卷土再来。”钱千户的副将满脸的血，他已经察觉到备cao军的战力十分低下，经常一个土匪并两个备cao军，辽东铁骑陷入人海中，完全冲突不开，伤亡虽是不大，也难有斩获，赶紧回来向李浩仪建议先撤退修整，打了一天了，人疲马嘶，战意不强了。

    李浩仪何尝不知道无论官兵还是土匪，从清晨拼到黄昏，两边都已是强弩之末，战力大减了，但是他知道有数不清的著名战役两边都是拼的你死我活，最终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不能撤，他必须毕其功于一役，不然土匪休养生息速度快得很，等浙江抽兵北伐之时，杭州城更是无兵将来对抗数千土匪，现在的局面，颇似当年拿破仑滑铁卢一战，英法两军已经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边都盼着自己的援军赶到，可惜先赶到的援军是威灵顿公爵一方，强大如斯的拿破仑也不得不吞下失败的苦果，但是，这群土匪，是肯定没有援军的，这也是李浩仪苦苦支撑的理由。

    可是，援军，会按时赶到么。

    李浩仪心里也没有谱儿，现在局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辽东骑兵都已经下马步战了，被土匪围着在马上更加危险，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李浩仪本来人就少了七八百，就算是一换一，他也是很亏的，他原本打算打完冷枪，骑兵一冲，土匪阵型必散，结果土匪像年糕一样，粘上了就甩不脱，小小的大寨前坪根本容不下三百匹马往来冲突，李浩仪大感失策，凭着辽东铁骑的勇猛，他现在还能硬撑着，可是备cao兵虽被钱千户提起了血气，但是时间一长，武功不精，又未曾实战，经验不足的缺点暴露出来，土匪都是身经百抢，在山林里野路子磨练出来的，用的都是最实用的手段，专砍盔甲保护不到的关节、脖颈，砍到这些部位，自然非死即伤，李浩仪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士一个个倒下，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他不会武器，赤手空拳冲进人群里不亚冲进狼群里的羊。

    白老大看着官军渐渐架隔不住，哈哈大笑，得意地对李浩仪喊：“我说三儿，过来给你白爷爷磕三个响头便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和你的这群破落兵儿都得死在我凤凰山上。”钱千户一直在李浩仪身边护着李浩仪，怕他出什么意外，听到白老大此语豹眼圆睁，气冲胸膺，拍马准备直取他的狗命，李浩仪拉住了钱千户：“不可中计。”李浩仪轻轻说了一句，钱千户疑惑的回过头来：“将军，中计如何说起？”

    “钱千户，你看，土匪该当有两千人，与我们拼杀的最多一千五，而且我们冲突过去的时候没有受一发弓箭的阻挡，土匪盘踞凤凰山几十年，不可能没有弓弩手，所以……”李浩仪话说道这里，钱千户明白了，“所以将军断定土匪定是将弓弩手隐藏于大寨之中，只是现在两军混成一团不好射箭，于是故意激将我军冲锋，然后乘便射杀？”

    “正是。”李浩仪点点头，猛然醒悟过来，打了半天一发弓箭都没射过来，开始那个背着弓箭的逃兵满嘴络腮胡子，口喊败了败了，背上还有一只箭，显然是土匪假扮降低士气的，这群土匪，不是想象中的没脑子啊，李浩仪倒吸一口凉气，钱千户也是一头冷汗，刚刚若不是李浩仪拉住自己，人和马都会被射成筛子，赶忙向李浩仪行了个礼，“谢将军救命之恩。”

    “甭给我来虚的，虽是知道有埋伏，他们现在即便是不用埋伏我们输也只是时间问题。”李浩仪笑着拍了钱千户肩膀一下，突然想起来了，是不是老子没发信号啊！李浩仪气的哟，那个胡大胆，我这里损兵折将了，他倒是窝到那个山窝里睡觉去痛快去了，休想，“对天正射令箭！”李浩仪大声发令，很快几束火箭划破了沉沉的夜晚，李浩仪心里祈祷，胡大哥你千万别睡着了啊。

    土匪看到李浩仪突然向天射了几发火箭，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后官兵有伏兵，阵脚大乱，李浩仪看破端倪，“钱千户，领最后一后队，趁机压阵冲突。”李浩仪身边还有最后一只百人的预备队，半步半骑，一直没有投入战场，机会稍纵即逝，李浩仪也不管那么多，此战必须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钱千户带着长刀领着百名军士呼啸着冲出去了，很快就产生了效果，土匪招架不住骑兵的冲击力，退到大寨前，又集结起来，钱千户人少不敢追，勒马集兵，两军也逐渐分开，对峙起来，清点完人数，阵亡三百五十二人，重伤一百二十一人，能战者不满千人，土匪那边白老大拿眼一瞟，少了五队有余，土匪每队一百人，折损五百余人，白老大觉得还是能接受的，毕竟自己还有五百弓弩手一箭未发，他就指着这只奇兵翻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