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征
李浩仪意外地抬起头，巡抚大人的袍袖已经被茶水浸湿一片，手兀自还在那抖，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你再说一遍，你所收编的二三百辽东兵，确系辽东铁骑？” “回巡抚大人，末将自杭州庆春门北边小道道遇流民千人，招而抚之，中确有辽东骑兵三百人，末将晓之以理，归于本部麾下，即衙门外候令者也。”李浩仪绕着舌头回答道，心里骂古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没事就之乎者也，还好老子是科班出身的，不然还不得给你们绕死。 “三百壮士，正在衙门口？”刘巡抚激动了。 “正是。”李浩仪都被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巡抚搞烦了，至于这么激动么？李浩仪哪里知道，万历朝有北李南麻之称，李成粱镇辽东的前二十二年，主动出击无数次，年年立功，岁岁斩首，激动的万历皇帝还去宗庙告祭，明史所谓的“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而刘巡抚正是于此时在京当官，负责张居正变法的具体事务，所以对于李家兵将，那是十分信任和钦佩的。而辽东铁骑的战绩有目共睹，女真、蒙古、倭寇样样能打，现在有三百军在自己衙门口如何不去看一看。 “你们俩，领我前去看上一看，本官要亲自劳军壮行，前几天太仆寺分发受檄出兵各省战马，浙江分了五百匹，便予你三百吧！老刘，去把领马来”刘巡抚大笔一挥，李浩仪简直是心花怒放，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本来他准备找李天托人买一百匹战马过来，结果这巡抚大人是辽东铁骑的铁杆粉丝，省了不少事，当然，还给他们家省了钱。 “是！”李浩仪先退，胡守备跟在后面，刘巡抚看着英气逼人两人，喝干净杯里剩的一点茶，“英雄出少年啊。” “尔等听传，巡抚大人闻尔等为辽东铁骑，分外高兴，分我战马三百，诸军立定。”李浩仪威严地发出军令，他也不知道明代的军令怎么发，反正现在他是老大，意思差不多就得，能听懂就行，衙门口排队肃立的辽东兵们，站在街上，一言不发，这是这些军人在北方战争中长期磨炼出来的，坚定和服从，听到李浩仪说要来了三百战马，也不禁喜上眉梢，骑兵若是没马，还叫什么骑兵，是以李浩仪的威望瞬间又上了一个档次，刘巡抚抚着他的长髯，一左一右两队衙役的护卫下缓缓走了出来，看到衙门口站定的两队人马，衣衫褴褛，袖裤丕齐，但是立在衙门口，目不斜视，从正面看就是一个人，两支队伍站满了长街，神情严肃。 “行礼！”李浩仪一声令下，自钱千户以下，皆是单膝跪地，落地生风，双手合拳，“参见巡抚大人。”经过李浩仪的一番战前演讲，这只三百人的队伍找回了自己曾经的骄傲，见到了官居二品的巡抚大人也只是行军礼说参见，而不是叩见。刘巡抚看着这只队伍上至军官下至小兵，无一人衣服完整，不带血迹，叹了口气，“吾国之利器，何以衣衫褴褛至此。” “兵将只知破阵，不知其他！”钱千户响亮地回答，所有的辽东兵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杆。刘巡抚大奇之，问立在旁边的李浩仪，“李参将，此壮士何人也？” “回巡抚大人，此人姓钱名庆源，铁岭卫千户，于……战中失援，领兵突围而出，隔离郡县，为末将所招。”李浩仪暗骂古人记个日子非要用天干地支记，换成公元纪年不可以啊，嘴上也不敢说出来，赶紧给巡抚大人回话。 刘巡抚看着钱千户魁梧的身躯，拍了拍他的肩膀，坚硬如铁，“果是辽东善战军将。”艳羡地说，“若天下兵都如此，何以至此乎。” “巡抚，末将交接完战马事宜，便去剿灭凤凰山匪，日落之前，必奏捷音。”李浩仪心里记挂俏丫鬟，没时间跟这个巡抚扯淡了，眼见得街口战马来了，急着要走。 “杭州参将李浩仪！”刘巡抚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末将在！”李浩仪双手合拳，腰身一紧，虽然没有甲胄，他的军礼已经有模有样了。 “命你总领诸路剿匪兵马，二日之内，荡平凤凰山匪患。”刘巡抚字正腔圆地下达命令，他有一种久违的热血在心里沸腾的感觉。 “庆春门守备官胡勇！”刘巡抚苍劲的声音未停。 “末将在！”胡勇激动了，终于轮到俺了。 “命你领浙江备cao军五百，协同参将游击剿匪！不可冒进！”巡抚大人下达军令后还特别叮嘱了胡守备不可轻敌冒进。 “如不胜，甘当军令。”李浩仪和胡守备第一次异口同声地回答。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种热血的问答所感染，肩膀都在微微发颤。福喜福贵虎头虎脑地和十几个李府家丁拉着两辆大马车过来，李浩仪看到了笑了笑，转身对着钱千户下达军令：“铁岭卫千户官钱庆源！” “末将在！”钱千户直了腰身，上前一步。 “命你接受战马三百，分散诸军，一刻之内，必要停当！”李浩仪让钱千户去分马。钱千户唱喏了去领马分给诸军，辽东兵俱是欢天喜地，看着一匹匹马牵过来，甚是喜欢，心中已经定好了想要哪一匹。钱千户人头熟，根据人的高矮胖瘦，依人给马，领到马的兵士摸了摸马的鬃毛，一股热意上涌，看着崭新的鞍鞯辔头，热泪盈眶，这是自己的马，看了看自己褴褛的衣服盔甲，都有些不好意思上马试试，没领到马的羡慕地看着，而这时李浩仪嘶哑地嗓子又响了：“福喜福贵！” “末将在！”福喜福贵一本正经的回答，逗得在场军士无不捧腹大笑，就连严肃地看着这一切运转的刘巡抚也是抚掌大笑，李浩仪也是嘿一乐，“你们俩小兔崽子，给我停于街口，准备发衣。”李浩仪一声令下，兵士们面面相觑，发衣？不是发盔甲？也没容他们想，李浩仪又发话了：“已领马众军，依年岁排队，依次出街口领衣，庆春门集合，待本将到，发兵凤凰山！”李浩仪向巡抚作了个揖，便拨马跑了，胡守备挠了挠头，三儿这又是去哪儿？ “必胜！”胡守备身后响起了欢呼，胡守备回头一瞧，妈的！刚刚还是衣衫褴褛的辽东兵们，换上了李浩仪让福喜福贵从家里柜面来抽调的冬衣三百领，皆是大红紧袄，既保暖，又不束手束脚，方便马上运动，众兵士换上新衣，和着胯下的红棕大马，如一团炽热地火焰，在钱千户和胡守备的带领下，两马相并，马蹄都是一致的，向庆春门涌去，胡守备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就是优秀骑兵的天赋。 “精兵，良将。”刘巡抚目送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