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招兵买马

    溪边的那个小房子，承载着李浩仪找到家庭感觉的小房子，现在也成了一堆残骸，火兀自在那烧着，李浩仪跌下马来，跌跌撞撞朝那个小房子走去，发疯似的要往房子里面闯，福喜福贵赶紧一左一右拉住他，“少爷，少爷，没用的，里面没人。”李浩仪颓废地跪在地上，目眦欲裂，“雪薇——”嘶哑的叫喊声在空旷的村落里传出好远。李浩仪泪如雨下，手撑在地上，嘴里细细念叨，“雪薇，爹，浩儿来接你们了，宝儿，姐夫来带你看病去了，你们人呢？”下人们看到这幅场景也是个个侧目，眼里含泪，“福喜福贵，去查，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人，去布政司问，到底怎么了，不，直接叫人，找，给我找，老子是官！”李浩仪怒目圆睁，他来自和平祥和的年代，从来没承受过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变故来的毫无防备，那种将人从极致快乐跌倒谷底的痛苦，大概就是这样了。

    “呜——”燃烧的房子里传来一阵呜呜声，李浩仪跪在地上，敏锐地听到了，“都别动，你们听到什么声了没？”李浩仪趴在地上了，仔细地听着，“呜——”废墟里又传来一阵呜呜声，李浩仪这次听得真切，“挖！”说了一声挖，李浩仪带头用手刨了起来，下人们纷纷过来帮忙，拣起长的树枝扑灭了火，跟着李浩仪掀开烧成焦炭的床，拨开碎盆碎碗之类的器物，看到了一条小腿，狗的小腿，还在动弹，福喜福贵睁大了眼睛，“少爷，少爷，还是活的。”“你们都让开，别伤到它。”李浩仪赶紧过来，一看，眼泪又流下来了，这是上次来的时候，在门口摇着尾巴叫着欢迎他的小狗啊，当时和他特别亲，李浩仪还给它喂了一口腊rou，后来知道，这条小狗叫一一，王雪薇在杭州城里买菜的时候看着它在巷子里饿的不动了，捡回来养着的。李浩仪是特别喜欢狗的人，看到一一还活着，赶紧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们停手，自己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拨拉开压住它的木块。

    还好房子烧起来的时候一一在八仙桌底下，八仙桌木厚难燃，是烧了上面一层，下面一层还是好好的，一一被压着没死。李浩仪把一一从挖出来的窝里抱出来，尾巴上的毛都烧秃了，李浩仪看着心疼，一一看到李浩仪，也是像看到亲人了，讨好地舔了舔李浩仪的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虚弱地睡过去了。李浩仪小心地抱起一一，翻身上马，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受累，与我在这看守着，有任何情况，飞马回城报我。”“是，三少爷。”两个下人眼角含着泪，笔直地站着，响亮地回答李浩仪。“一一，咱们回家。”

    李浩仪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杭州城，离城门一里路，先前派去布政司问情况的人回来了，“三少爷，布政司的人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人，拿了我们的钱，进去问了出来告诉我们说杭州近来一切太平，文韬武备，倭寇不近，盗贼不侵。”下人愤愤地告诉李浩仪。

    “竖儒误事！”李浩仪火腾就起来了，来了一句标准的明骂，“领我去布政司！一村之民，百十户人，居然不闻不问，要官何用？”李浩仪听到下人这么告诉他一肚子火，就像是打110了警察居然不管一样，那是要投诉的，就不说李浩仪现在自己也是个官，就算他不是官，他也不怕官，骨子里就没那个属性，抱着怀里的一一，拍马进城，还是走庆春门，隔老远就听到胡守备在城门训着那些军士，“老子怎么给你们说的，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知道？兰游击人呢？”抬头看到泪痕未干的李浩仪，像是做错什么事了似的，低着头走到李浩仪马前，老老实实行了个军礼，“将军。”“胡大哥，你可知道什么？”李浩仪瞧出了端倪，问胡守备，胡守备刚刚发了一通火，见到李浩仪好像做了特对不起他的事似的低着头：“三儿，大坡村让凤凰山土匪给劫了，村子烧了，人都掳走了。”

    “王雪薇呢？他爹呢？”李浩仪一把抓住胡守备，着急的问。“下落不明，死在当场的有十人，没有王家人，兰游击听了火起，已经带人出去追了，不知道我爹想什么，给我留个守备，守备，一辈子守破城门！”胡守备也是一肚子火，王雪薇他是认得的，从小就看着她照顾李浩仪过来的，又不好在李浩仪面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这个做武官的哥哥没有照顾好李浩仪的家眷，只有把拳头捏紧了等李浩仪骂，结果他低着头忍了半天，劈头盖脸的骂没落下来，“胡守备，本将若是命你随我前去剿匪，你可愿意？”李浩仪看着怀里熟睡的一一，嘴唇动了动，问出这么一句话，胡守备惊讶地抬起头，那个玩世不恭的三儿没有了，肃气腾腾而起，让他感觉面前的这个二十一岁少年，现在的称谓不再是三儿，而是正四品杭州参将，领明威将军李浩仪。

    胡守备在城门口憋屈了好多年，听到李浩仪这么问，自然是热血涌起，“末将愿往！”大声回答道，周围的守城门小兵小校也是许久不见这幅场面，都直起了身子，李浩仪吩咐福喜福贵去家里找取敕令，他现在官印未到，不能发公文，只能凭敕令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李浩仪心里坚硬起来，既然天下不太平，危及到了我所宝贝的东西，那就由我，守护他们。

    “三……李将军，我们人太少了。”胡守备被李浩仪的气势感染了，三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将军了，在边上小声地提醒李浩仪手上兵太少。

    “胡大哥，你叫我三儿就好，没外人。土匪多少人？”李浩仪问道，他现在想到俏丫鬟那模样就心急如焚。

    “凤凰山不高，但是是宋朝建都临安时修的，后来元代荒废了，逐渐有土匪强人盘踞于此，至今已多年，暗堡极多，易守难攻，约摸山上土匪有两三千人，可能这次就是山上粮食将尽，劫上山去好过肥年。”胡守备给李浩仪细细的讲凤凰山土匪的情况。

    “我们有多少人？”李浩仪问道。

    “兰游击有一千兵，还有三队骑兵，可分到山上，就少了，而且吃空饷的人太多了，能打仗的没几个，五六百人最多了，且整个浙江也就十来万人，分守各路，还要提防海贼倭寇，加上巡抚、布政使、总兵都不管事，以至土匪越剿越多，以前还只是劫劫过路商人，现在敢下山夺村了。”胡守备愤愤地说。

    明末吃空饷，卫所军队战斗力低是一个比较严重切普遍的现象，而美名其曰地“军屯”，让军队闲常日子里种田，有战事的时候打仗，结果种着种着，军人就种成了农民，军官也成了地主。李浩仪明白，他已经从无尽的怒火里冷静了下来，不能莽撞，保存有用之身，才能救得大坡村民。

    李浩仪脑袋飞速旋转着，在杭州哪里能找到一只军队，这个时代的名将呢？戚家军？戚继光都死了好多年了，李成梁？辽东战事就是因他才如此荼蘼的，噢对了！以辽人守辽土，辽东铁骑！李浩仪想起来了，在不远的后来，辽东出了很多杰出的统帅，他们运用了一个成功的战略，以辽人守辽土，辽东铁骑最后成为天下第一强军，我现在手上有千百号辽人，怎么不知道用呢？

    李浩仪马一偏跑到自己粥厂，流民们已经不再有那样麻木的眼光，看到李浩仪来了纷纷围过来，“李公子。”一个辽人施礼道，马上有人反驳他，“我们李公子才被封的参将，要叫李将军。”李浩仪咳了一声，周围马上安静了下来，听李浩仪讲话，李浩仪神情严肃地说：“诸位都听到了朝廷敕令，我现在是杭州参将，守土有责，仁和县辖下大坡村为土匪所劫，村灭人尽，吾妻亦陷落其中，有没有带把的汉子，与本将前往讨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