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剧透历史
“哥们，你看看我这样不学无术，没事晚上在外面遛鸡斗狗的，晚上还夜不归宿被抓到号子里来的人，像是拯救苍生的人吗？”李浩仪百无聊赖的扭了扭腰。 “话可不能这样讲，兄弟仁宽慈爱，对家里一个下人都做得到如此平和，何况天下苍生呢？”午人王在对面夸李浩仪刚刚帮福喜消炎的一幕。 “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身边的人出事了，我肯定帮啊，就像如今天下局势一样，为什么辽东、西南打成一片，东南苏杭还歌舞升平呢？因为感受不到战争，感受不到国家的困难，江南的商人已经赚着钱，辽东的百姓依旧在为生命的尊严抗争，不得不说是政府的问题。”李浩仪抠了抠耳屎，一边给午人王分析天下局势，“但是，你要我当官的话，我就不止要管我家里周围的人了，我治下的百姓，我肯定要管，那太费脑子了，不去不去。” 午人王听到李浩仪开始对天下的分析还听着不住的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李浩仪说当官费脑子，不乐意去的时候，看着李浩仪像看外星生物似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甚至是一刀切掉那啥也要去做个小太监，眼前这位大爷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的分析天下，好像局势跟他没啥关系似的，不仅仅是午人王，福喜都看着李浩仪发呆，“少爷，你为啥不想当官啊？” “当官有什么好的，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是不屑当贪官的，我家也不缺钱，当清官，我又太累了，什么都要cao心，一年工资……俸禄就那么多，没读过张养浩的书吗，为官之长，百责所丛，朝廷里也没什么贤人，哪天被阉党穿小鞋都不知道。”李浩仪一个不小心就剧透历史了。 “阉党？”午人王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哦，对不起对不起，没算好年月，这年头应该还没真正成气候，就是现在朝廷里，风气不正，万历也没几年活了，万历一死，不对，还没死的时候，天下就大乱了，我没事趟这浑水干什么。”李浩仪胆子比天大，皇帝名号都直接喊了。 “大胆！”果然午人王气势汹汹吼了一句。 “我怎么大胆了……喔，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说皇帝坏话了，我这是爱他，你看我是不是说万历死了，天下才大乱，说明万历有水平啊！”李浩仪东拉西扯给自己找补，毕竟在这个时代说皇帝坏话很容易株连九族的，李浩仪看到午人王夸张的反应，猛然察觉自己可能应该收敛一点了。 “今上英明，你岂可胡言乱语？”午人王火犹然未消，突然想起这里是监牢，这么爱国的犯人应该很少，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 “英明倒是英明，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三大征，张居正，申时行的时候倒是还不错，这几年屡屡昏着，王锡爵也回家了，朝里没人了。”李浩仪毫不在乎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午人王突然抬眼看了李浩仪一下，为什么一个杭州富商的儿子知道朝中之事如此之细，如是个秀才，那还勉强可以解释，毕竟要关心时政，才不会落伍，这个商人的儿子不是应该只在乎钱和赚钱，怎么说起国事来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我本杭州少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驱狗赶鸡旧巷，亦扶云挽月新房。 诗万首，水千觞，几曾正眼看候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钱塘。”李浩仪顺口就吟了一首《鹧鸪天》，并不是他原创的，只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改了点，对于古代文学研究生来说，这些只是日常闲暇时的小乐趣罢了，没想到这人萌萌的一问，李浩仪顺嘴就给接上了。 “阁下颇通文韵，此莫非为朱希真之《鹧鸪天》否？”午人王听了词冥思半晌问道。 “哟，兄弟不错啊，饱读诗书，这都知道。”这次轮到李浩仪惊讶了，他本以为对面是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地痞找他扯淡的，没想到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此词确实出自朱敦儒之手，字希真。牢房太昏暗，李浩仪看不清对面人的相貌，却总感觉得到对面那人明亮的眼光。 “冒昧问下，兄台可有功名？可中过举？”午人王觉得这人有才，肯定不是粗痞不通文墨的商人之后。 “白身，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到这里好多人都要问我有没有功名，人这一世就要靠功名来断定他的高低么？”李浩仪被这个问题也问烦了，“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行行行我都懒得举例子了，本朝太祖原先也不过是一农民，后来入皇觉寺为一僧，最后通过自己不懈努力才建立大明的，功名很重要？李浩仪讲的一肚子火。 “李兄，你误会了，我意思是依你之才，经世天下，足可有余，不是以功名取人，本王……本人王还不是散人一个。”午人王见李浩仪误会他意思了，赶紧给李浩仪解释。 “哦，哈哈哈，误会误会，我自家清楚自家，不是当官的材料，看不惯那些曲曲绕绕的东西，我就想呆杭州过快活日子。”李浩仪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现在生活的满足。 “江南士子如此不思进取，如国家何，如苍生何？”午人王激动地说。 “哎哟，兄弟，我们不提国家大事了，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吧？”李浩仪看到这个愤青就头疼，没想到在牢里还遇到一个这么爱国的，古人的脑袋都想些什么。 “我本是仁和一农夫，只因见不惯县内陈家跋扈聚敛，坑害农民，打了陈家管家一顿，谁曾想任何县令和陈家本是一家，自然是没我的好下场，打了几顿就扔在这里了，怕是要了此余生。见到李兄如此人才，便盼着有你这样的人来拯救苍生。”午人王扯起谎来也是没边儿，李浩仪听得出来，他肯定不是农民，农民哪有知道前朝诗人文集的，也不点破他，只是随着他讲，不一会就倦了，李浩仪告了个罪衣服一蒙头合眼就睡了，也不在乎这地儿有多脏多丑，福喜也靠在李浩仪旁边捂着嘴睡下了。 只有午人王在小心念叨：“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