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番外【归】
陈庶死死盯着她,这一刻背上的疼痛已经完全不重要,他整个人全部被欺骗的痛楚所淹没。一看书·1kans书hu·com他会背叛芮盈,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全部是为了这个女人,可现在她告诉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利用,根本没有半分真心在,他恨,他好恨! 就在映红带着得意的笑容准备起身时,距今趴在凳子上的陈庶突然向前一冲,张嘴用尽所有力气用力咬在映红圆润小巧的鼻头上,下一刻凄利无比的惨叫声破入夜空。 在满嘴的腥味,陈庶狠狠合拢牙齿,咬下了这个欺骗他感情又毁了他一辈子的女人鼻子,看着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在地上哀嚎打滚的映红,他大笑不止,半个鼻头从他的嘴里滚落在地,在满地尘埃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许久,笑声嘎然而止,陈庶歪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地上的哀嚎声则还在继续。映红不会死,但是失去半个鼻子她,往后想来不会太好过。 远处,华灯下,芮盈与柳莺莺并肩而立,之前的一幕尽皆落入两人眼,夜风拂过,即便衣领上镶了风毛,依然有那么一丝半缕钻进去,带着冬日独有的寒凉。 “若我没猜错的话,映红是皇后娘娘的人?”芮盈收回目光,望着身边这个令她忌惮不已的女人。她虽然听不到映红的话,但陈庶突然像发狂一样的举动,以及那阵大笑,已然令她明白。 柳莺莺弯一弯唇,漫然道:“陈庶是棋子,宋氏是棋子,映红自然同样是棋子。”她回头,深深地看了芮盈一眼道:“你以为区区一个陈庶就可以指证于我吗?呵,李芮盈,你太心急也太天真了。” 芮盈不语,这一次她确实是过于轻敌了,又或许不是轻敌,只是太过急切地想要扳倒柳莺莺,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结果她输了。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样轻举妄动。”她笑,明明周围华灯无数,她的笑意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非皇上这般信你,今日遭难的兴许就不是宋氏而是你了。” 说到这里她拢一拢合在袖的双手,仰头看着隐隐出现在天边的星星,“李芮盈,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得到皇上这般对待,除却已经嫁作人妇的桥雨儿与被赶出宫的安嫔之外,你是唯一一个。” “可惜你容不下我,哪怕我并无意与你为敌。”芮盈的声音带着几许飘渺之意。 柳莺莺低头一笑,“早已知道答案的事何需再问,不过……李芮盈,我永远不会给你扳倒我的机会,永远不会!” 她要算无遗策的走好每一步,如此才可以替弘晖报仇,才可以牢牢坐稳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不容他人染指。 “没有人可以永远赢下去,你也一样。”芮盈看了她许久,方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那咱们便慢慢走着吧,希望你有命看到那一天。”在轻笑声,柳莺莺渐渐远去,宋氏、陈庶、映红,皆可说是为她所害,可是她根本不在意,因为旁人的生死本就是不必在意的事。一看书·1kanshu·com 芮盈转身,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带着往常没有的沉重。 她以为自己可以对付柳莺莺,但真到了对决时,才发现自己依然远远不及柳莺莺,正如柳莺莺所言,若非轩辕晔对自己异乎寻常的信任,此刻在无华阁的人或许就是自己。映红是柳莺莺的人,她大可以让映红指称银子是自己给陈庶的,让陈庶故意陷害。 柳莺莺在走每一步之前,都想好了结局,棋子随时可以取用也随时可以抛弃,与她相斗,自己最不足也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不及她心狠手辣。 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到办法对付柳莺莺。 茫然间,她回到了雨墨殿,小路子见她脸色不对,暂忍了到嘴边的话语,扶她至掌起明灯的屋坐下,水秀亦知沏来一盏热茶,“主子喝口茶暖暖身子。” 待芮盈喝过茶脸色好些后,小路子才问道:“主子,皇……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因为过于急切,许久不犯的结巴又冒了出来,水秀也是相同,眼巴巴地盯着芮盈,柳莺莺是一个心腹大患,不除她,主子难有心安之日。 芮盈没有答话,而是徐徐转着手温热的茶盏,直至灯罩的烛火因为长时间燃烧而有些发暗后,方才沉声道:“咱们失败了,柳莺莺毫发无损,反倒是宋氏替她背了这个黑锅,此刻已被废入无华阁。” “怎么会这样?”小路子听得一阵发懵,明明一切都是针对柳莺莺做下的布置,怎么最后扯到全不相干的宋氏头上去。 芮盈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比我以为的还要可怕得多,陈庶的背叛从头到尾皆是皇后娘娘一手策划而成,映红并非一个普通青楼女子。映红也好,陈庶也好,宋氏也好,皆是她手里的棋子。” 映红?水秀怔了一怔,下意识地顺道:“她与皇后娘娘有关?”在此之前她甚至不曾太过注意这个青楼女子。 “何止有关。”芮盈冷笑一声,理了理思路后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一早就注意陈庶,之后利用映红去引诱陈庶入套,人一旦被感情冲昏了头,什么事都敢做出来,背弃主子自然不在话下。” 水秀与小路子均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皇后娘娘这份心机实在令人心寒,小路子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如此,又与宋娘娘有何瓜葛?” 芮盈将今日在含元居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包括陈庶最后发狂咬掉映红鼻头的事,临了感慨道:“我虽然恨柳莺莺,却不得不承认,她每一步都走得比我更稳,更决绝,凡事皆备下后路,且该狠时绝不拖泥带水。相较起来,我确实不如她良多,这一次也算输得不冤。” “可是这一次,皇后娘娘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必定会想办法对付主子,咱们该如何是好?”水秀忧心忡忡地道。 “不会的。”芮盈放下茶盏,拢一拢袖子起身走到透着沉沉夜色的珊瑚长窗前,窗子没有关严,冷风从缝吹了进来,拂动她衣领上的风毛,“这一次,我固然奈何不得皇后娘娘,但同样她也耐何不得我,彼此都有顾忌,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动我。” 水秀怕冻到芮盈,上前将窗子关紧,咬唇道:“话虽如此,但奴婢一想到皇后娘娘害了那么多人,却至今安然无恙,就觉得上天不公。” 小指上尖利的护甲尖在窗棂上划过,留下一道细长的印子,“你没听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吗?上天充其量只是一个旁观者,世间的悲喜皆与之无关,又怎可能去指望上天来替你主持公道。” 小路子拿剪子将蜷曲发黑的烛心剪去后,拿过绘有福禄寿三星报喜图案的纱罩重新罩好明亮如初的蜡烛后,道:“奴才始终相信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像那个映红,她害得陈庶这么惨,最终不也被咬掉了半个鼻头吗?皇后娘娘身上缠了那么多冤孽,终有一日要一一偿还。” “是啊,时辰未到,且慢慢瞧着吧。”芮盈扶一扶鬓角珠花徐声道,烛光明媚,却不能照见她眼底最深处的幽暗。 这场暗斗,令柳莺莺与芮盈皆深有忌惮,晓得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犹如两头勐兽一般暗自蛰伏了下来,静静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一击致命! 君子报仇,十年犹不晚,何况是女子。 不止她们,慕容仙也有不小的忌惮,正是这样的忌惮使得王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显得风平浪静,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芮盈的精心抚育下,轩辕蕴渐渐长大,这个孩子不论走路或是说话都比一般孩子早,半岁开口,待到一岁多时已经可以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两岁开始识字,识字千余,三岁已经可以通篇背诵、。 轩辕蕴的备受重视,令芮盈在府的地位越发稳当,与之相对的是轩辕时,不论柳莺莺怎么悉心教导,又请来博学大儒,始终改变不了这位名义上的嫡长子资质平庸的事实。
反倒是福沛有几分聪明,虽不能与轩辕蕴相提并论,却也不错了,不过慕容仙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她生的孩子凭什么比李芮盈生的孩子差?再这样下去,岂非连世子之位都要落在他头上? 这么些年来,世子之位轩辕晔依然不曾立下,为着这事,她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轩辕晔只道如今三个孩子尚且年幼,最大的那个也不过八岁,立世子尚且为时过早,等几个孩子都大一些后再议此事。 轩辕晔这些话听起来并没有问题,但慕容仙明白,这不过是推脱之词,当初弘晖出生未多久,就被立为世子,年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真相只有一个,轩辕晔想立的那个人如今尚不能令府众人心服,他想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行议立。 不论是轩辕通灵还是轩辕时,立世子都不会有太多人反对,唯有一个轩辕蕴,年纪最幼,序齿最小,母家出身也最低。 轩辕蕴……他就像挡在福沛面前的一块绊脚石,一日不搬开福沛就一日难出头! 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是不论轩辕晔还是康熙表露出来对轩辕蕴的偏爱,都令她不敢轻举妄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府大权始终被她牢牢握在手,不论轩辕晔怎么厚待李芮盈都没有开口将此权分予她。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若真到了那一步,就算再危险她也会去做,侧娘娘始终只是侧娘娘而已,一旦将来轩辕晔过世就什么都不是,怎及世子额娘来得可靠。 她不喜欢输,更不喜欢输给李芮盈,所以一定要赢! “主子。”早早等候在府外的水月走上来扶芮盈下轿,仔细看了会发现她双唇抿在一起微微上翘,带着掩之不住的笑意,一旁打轿帘的水秀也是相同的表情,至于一早跑到外面的轩辕蕴则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欢唿。 细致若柳叶的双眉轻轻一蹙,奇道:“怎么了?” “主子您看了就知道。”水月刻意卖了个关子。 “你这丫头。”芮盈轻斥一声,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子,刚站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情况,就见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衣的男人大步走到自己跟前,拍袖跪地朗声道:“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李卫?芮盈倏然一惊旋即化为重重喜悦,定睛看去,果然是一年未见的李卫,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那副含笑的样子,连忙亲自扶起他道:“快起来,何时回来的?” 李卫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奴才刚到京城没多久,想着给主子来请安,哪知王府的人说主子去接阿哥了,奴才便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芮盈点点头,朝四周看一眼,并不见轿子或马车,倒是有一个女人牵着男孩儿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局促,轩辕蕴正好奇地打量着比他还小一些的男孩儿,料想应该是李卫信提到的妻儿,李卫在江阴县上任后没多久在芮盈的催促下讨了房媳妇,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你们怎么过来的,轿子呢?” 李卫嘿嘿一笑没有答话,倒是水秀在一旁抿嘴道:“回主子的话,李卫原本是雇了轿子来的,不过他说自己是是宫里面出去的下人,若是大摇大摆地乘着轿子到宫门口,岂非对皇上和主子的不敬,是以在前街就下了轿,一路走到这里。” 芮盈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以前倒没看出你这人这么迂腐来,从前街到这里少说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你一人倒是算了,可你妻子与孩子呢,可不是要累到他们吗?” “主子放心,小翠做惯了农活家务,这些路累不着她,虎子有奴才和小翠抱着更是不打紧。”他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女人与孩子上来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