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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番外【怒】

    容远不理会她,只是固执地拉住彩舆,因为他的出现,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婚仪仗有些乱,张嬷嬷见着不对,只得命人停下,看向容远的目光变得极为不悦,凉声道:“徐太医你若再不放手,老身唯有去通知皇上了,到时候皇上问罪下来,你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

    原以为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的人,听到这话就一定会让开,哪知这徐太医反而跑到了彩舆面前,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揭开金红色的帘帷钻了进去。·

    张嬷嬷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竟敢钻入公主出嫁的彩舆,这……这不是要坏了公主名节吗?若是传到皇上和敬妃娘娘耳,他固然要被问罪,自己也要受牵连。她又气又急,忙命人将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太医给揪出来。

    容远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从刚才开始彩舆内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与张嬷嬷就站在彩舆边上,声音又不小,靖雪不可能听不到,除非已经出事了。

    性命倏关,他顾不得可能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毅然掀开帘帷进了彩舆。

    进到里面,只见一身吉服的靖雪头覆红帕坐在椅,双手轻轻蜷着安然放在膝上;见靖雪好端端地坐在彩舆,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容远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他猜错了,靖雪并没有自寻短见。

    此时,几个小太监在嬷嬷的示意上,进来抓容远,其一个在上来时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了一跤,磕倒在彩舆上,引得彩舆一阵轻微的摇晃。

    这本没什么,但是原本好端端坐在那里的靖雪,因为这阵摇晃突兀地往旁边倒去,像一尊木偶一般。

    容远刚刚放下来的心,因这一幕而再次揪紧,挣开抓着自己的太监爬到靖雪身边,红帕被揭起,露出靖雪那张皎好却毫无生气的脸庞,惨白自脂粉下透出,与唇角那抹艳红形成鲜明对比

    “公主!公主!”容远颤抖着伸出手指的探到靖雪鼻下,幸好,幸好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唿吸,勉强静下心来诊脉,脉像薄,数而易变。她应该是才吃下雷公藤不久,也不知她到底吃了几株雷公藤,吃的越多毒性就越大!

    不管怎样,此刻还有生机,他一定要救她,太医院,回太医院救她!此时此刻,容远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咬牙,拼尽残余的力气抱起靖雪,见那些小太监还愣在那里挡着彩舆的出口,迫声道:“快给我让开!”

    小太监们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靖雪这般模样,都知道是出事了,不敢怠慢,退开两边,任由容远抱了靖雪下彩舆。

    “徐太医,你大胆,还不快将公主放下!”张嬷嬷不知道彩舆里的情况,见容远抱着靖雪,顿时急了眼,闪身挡住了容远的去路。

    容远冷冷扫了她一眼,那个眼神竟令张嬷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若不想公主死的话,就立刻给我放开!”

    张嬷嬷一惊,下意识地往容远怀里瞧去,待得看清靖雪的模样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

    虽然容远一直在强行忍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体力已经到了尽头,想这样抱着靖雪到太医院根本不现实,可是依靖雪此刻的状态,片刻也拖延不得。

    心思疾转,目光落在拉彩舆的马上时亮了起来,那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疾声道:“赶紧将马套解下来。”

    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那些人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机械地按照容远的话去做,待他们将马牵到跟前后,容远竭尽全力抱着靖雪蹬上马,然后迅策马往太医院奔去,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有办法救她!

    靖雪,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要放弃。

    直到马蹄声远去,一众太监宫女才回过神来,神色怪异地盯着张嬷嬷,“嬷嬷,咱们还要去驸马府吗?”

    “公主都不在了还去什么?你让额附一人拜堂吗?”张嬷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本是好端端的一桩喜事,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她该怎么回去交差啊,驸马府那边可都还等着行礼呢。

    在寻思了一阵后,她让大婚仪仗先在此处等着,自己则硬着头皮去养心殿面禀轩辕晔,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已不是她一个小小嬷嬷能收拾的了。

    驸马府早已是宾客如云,亲王阿哥、尚书侍郎、朝官皇亲,一个个皆携厚礼来贺,恭喜张廷玉教出一个好儿子,金榜提名不说,还做了皇上的乘龙快婿,不知羡煞多少人。张廷玉虽嘴上不说,心里实高兴不已。

    驸马府席开九十,只等公主过门与驸马行过卺礼便可开席,哪知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公主仪驾,眼见着吉时就要到了,若是误了吉时,可就行不得礼了。张家父子着急不已,命人赶紧去外头看看公主来了没有。

    芮盈也在驸马府,她与等人一道随轩辕晔来此喝大公主的喜酒。见大公主迟迟不出现,心暗自奇怪,悄声问着旁边的轩辕晔,“皇上,怎么至今还不见公主仪驾?”今日大婚一应礼仪时辰都是由轩辕晔与礼部一同定的,他无疑最清楚。

    轩辕晔摇摇头,显然他也很疑惑,按着时辰来算,此刻,靖雪早该到了,难道途出了什么事?

    一众宾客直等到吉时过了也没见仪驾的影子,这下子所有人都开始坐不住了,暗自揣测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令得公主的大婚都不能如期举行。

    正当张家父子惴惴不安的时候,李德全到了,带来了轩辕晔的口喻:大公主身子不适,无法行礼,婚期廷后。

    众宾客尽皆哗然,公主下嫁是早早昭告天下的,如今骤然廷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张家都必然颜面尽失。

    在传完轩辕晔的口喻后,李德全走到震惊莫名的张廷玉身边,小声道:“相爷,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好!公公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张廷玉始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压下了心的震惊与疑惑。

    就在张廷玉换衣裳的时候,李德全对芮盈道:“皇上也请熹妃娘娘入宫。”

    “李公公,可是靖雪出事了?”轩辕晔神色凝重地问,他早上才刚刚见过靖雪,并无异常,即便真有什么不适,也不至于说连礼都无法行,其必有缘故。还且还特意将自己与芮盈召进宫。

    李德全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奴才不敢多言,总之四阿哥入宫见了皇上就一切清楚了。”

    轩辕晔心知必是发生了大事,才会令李德全连提都不敢提,忙携了芮盈随李德全和张廷玉他们一道入宫。

    到了养心殿,轩辕晔正闭目坐在宝座上,听到几人进来的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待他们各自行过礼后,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皇上,敢问大公主身体可还好?”张廷玉拱手问道,今日的事委实太过蹊跷,令人难解。

    轩辕晔走下来至张廷玉面前,定定望着他许久,忽地重重叹了口气道:“衡臣,朕对不起你啊!”

    这话可是将张廷玉吓了一大跳,古往今来,可从没听说过皇帝向臣子说“对不起”,他当即要跪下请罪,却被轩辕晔阻止,面色郁郁地道:“朕说得都是实话,今日原本是召告天下的公主大嫁之日,可是靖雪却未能过门行礼,传扬出来,必然连累你张家被人笑话。”

    “公主凤体欠安,微臣岂有不理解之理,待得公主身子好了之后再成婚亦是一样的。”

    “也只能这样了。”轩辕晔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一些又道:“回去告诉你儿子,他是朕选定的额附,绝不会更改,就算靖雪没有这个福气,朕也会另择一位公主下嫁于他,君无戏言!”

    见轩辕晔对儿子如此看重,张廷玉激动不已,不过他也同样从轩辕晔只言片语听出了一些端倪,似乎大公主的事并不那么简单。只是既然轩辕晔不说,他自然不会去问,在叩谢过皇恩后退了下去。

    “吱呀!”养心殿的门在张廷玉出去后,缓缓关起,隔绝了外面的秋意与暖阳,令养心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皇上,靖雪她……”轩辕晔刚说了几个字,就被一方狠狠掷在面前的琉璃镇纸打断,轩辕晔满脸怒意地道:“不要提她!”

    轩辕晔与芮盈面面相觑,轩辕晔素来疼爱这个女儿,怎得生这么大的气,还称之为逆女,瞧那模样,比当日靖雪绝食拒婚时还要生气。

    “皇上当心身子。”李德全见轩辕晔不住地喘粗气,忙上前替他抚胸,待轩辕晔气息顺畅些后,他睨了轩辕晔一眼后,小声对茫然不解的轩辕晔两人道:“大公主在出宫时,于彩舆服下了自御药房偷来的毒药,如今性命垂危,正在太医院救治,能否活过来还是未知之数!”

    轩辕晔一路过来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靖雪拒绝出嫁都想过来,却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靖雪,她……服毒自尽?

    不止轩辕晔,芮盈亦是同样震惊,靖雪明明已经听劝答应下嫁张英,为何突然会这样,难道说,从一开始靖雪就已经打算如此了吗?

    “大婚的仪仗还没出午门,她就已经在彩舆服毒,她这是存心要令朕失信于臣子,令朕贻笑天下!”想到适才张嬷嬷的回禀,轩辕晔怒不可遏,这口气怎么也顺不下来。

    轩辕晔见其动了真怒,忙跪在轩辕晔面前道:“皇阿玛息怒,皇妹素来至孝,每次皇阿玛龙体不适,都是她衣不解带侍奉榻前。今日的婚事更是她亲口应允的,怎会无缘无故自尽,其当另有缘由才是。”

    “缘由?”原本因轩辕晔之话而面色稍缓的轩辕晔,在听得后半句时再度

    怒上心头,目光狠狠刮过随轩辕晔一道跪下的芮盈,“何曾来的缘由,从头到尾靖雪都不曾放下过那个太医,之所以答应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那个太医的命!好,真是好,养了她十七年,临到头竟还比不上一个完全不将她放在眼的男人,堂堂公主委曲求全不说,现在还为了他自尽!张家的小子有什么不好,新科状元,采斐然,哪点不比那个该死的太医强上百倍。她究竟着得是哪门子魔!”

    轩辕晔越说越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李德全在旁边担心不已,唯恐他有什么意外,骤然受这么大的刺激,谁也不敢保证无事。

    轩辕晔惊讶万分,靖雪一直是聪慧听话的,且懂得审时度势,印象从不见她惹轩辕晔不悦过,否则也不能在众公主脱颖而出,甚至有一次轩辕晔还曾感叹过,若靖雪身为男儿身,必不输给她任何一个哥哥。

    为何她在这件事上这般固执任性,甚至连命都不要,徐太医当真令她如此痴迷吗?

    不等他们说什么,轩辕晔已经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搁在架上的湖笔跳起老高,厉声道:“徐容远!朕当初就不该留着这个祸害!”

    见轩辕晔因靖雪之事而迁怒于容远,芮盈心惊慌不已,然此刻当着轩辕晔的面又不便为其求情,只能暗自着急。

    轩辕晔默然,虽然他对容远印象不错,也认为他医术高超,但此刻的轩辕晔就像一头被撩起了怒火的勐虎,虽老矣,依然凛不可犯!

    正此时,李德全的徒弟四喜快步走了进来,细声禀道:“皇上,敬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不见!”轩辕晔想也不想便怒言道:“教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敢来见朕,让她回宫自己好好反省去!”

    四喜被他喝得缩了缩脖子,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李德全见他愣在那里,怕轩辕晔怪罪,忙道:“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快出去!”

    四喜想了想,凑到李德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李德全面露惊色,在他出去后,走到轩辕晔身边小声道:“皇上,公主快不行了,敬妃娘娘求您去见见公主。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