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番外【恶症】
轩辕晔也瞧见了那叠衣裳,目光一软道:“这些料子仿佛是我上回赏你的,皆做了孩子的衣裳吗?” 德妃忙道:“妾身穿什么都不打紧,倒是小孩子肌肤娇嫩最是刺不得,自然得用好的料子。WW·” 轩辕晔点点头,对元福道:“明儿个去库房拿几匹云锦给送过去,不要忘了。”顿一顿又补充道:“椒房殿和延禧宫那边也同样送些过去。” “奴才记下了。”元福答应一声,见其挥手立即会意过来,与德妃还有墨竹等人一道退了出去,留下轩辕晔与芮盈两人单独在屋。 “孩子还好吗?”他这样问,显是得了容远的回禀,所以特意来看芮盈 “徐太医说略有些不稳,需要安养。”她答,眉眼低垂。清冷的秋夜令她的声音亦带上了一丝凉意。 他伸手,强迫她抬起眼睛看着自己,当与那双迷离的美眸四目相对时,心微微一搐,“你是在怪我吗?” “妾身不敢。”她不敢眨眼,唯恐惊落了眼的透明,手落在隆起的腹部轻轻道:“只是妾身很想皇上,孩子也很想皇上。” 轩辕晔默然,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静静感受着腹幼小的新生命,许是知道自己的父皇正看着自己,孩子在里面用力地动了一下,这是轩辕晔第一次感受到孩子在动,不知为何,竟觉得很感动,看向芮盈的目光温软许多,“我并不曾忘记你们母子。” 他说的是事实,即使有安云桥,他依然隔几日便来瞧瞧,问上几句,只是轩辕晔不明白,女人心是最细腻的,稍一变化就能感觉的到,何况是近乎翻天覆地。 人纵在,心渐远…… 可是这一切芮盈不能说,她只能想方设法去将轩辕晔的心拉回来,“是妾身贪心了,总私心盼着能多见见皇上,妾身知道不该,可是妾身克制不住。”忍了许久的泪在最后一字落下时沉沉坠落,在半空划出一道极致绚丽的痕迹后滴在轩辕晔手背,那种似要渗进皮肤的灼热令轩辕晔的手颤了一下。隐约想起,他虽依然常来看芮盈,但心底却总念着云桥,每每在雨墨殿待不了多久便走,已是有许久未陪她过夜。如此想着,不觉有些内疚,吻了吻那双秋水长睫道:“莫哭了,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往后我会多抽些时间陪陪你与孩子。” “嗯!”芮盈含泪点头,将头偎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将那丝心酸深藏进眼底,这样的她无疑是委屈的,可是为了孩子,为了保住在府里在轩辕晔心里的一席之地,唯有如此。 不论安云桥是何等样人,机心深重亦或是胆小懦弱,单凭那张脸都足以令轩辕晔魂牵梦索,荣宠有加;其他人终将生活在安云桥的阴影下…… 这日之后,轩辕晔果然常有来陪芮盈,且不再以前那般匆忙,经常陪她一道用过饭或者再些话再走,偶尔还会留宿在雨墨殿,选秀殿前相遇的情份毕竟还在。只是其他人便没那么幸运了,夜夜盼而不得的怨令她们恨极了安云桥,客气的表面之下是恶骂乃至诅咒。· 集宠一身便等于集怨一身,这个道理芮盈懂得,所以她规避;可是官女子出身的安云桥不懂,亦或者她懂,但是不知从何避起…… 九月,秋季的最后一个月,过了此月但要入冬了。安云桥经常有来雨墨殿,带一堆轩辕晔赏赐的珍品过来。或许因为府女子多不喜欢她,所以她每一次都是怯怯的,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且身子似乎也不太好,一回曾见她在外头小声地咳着,让她进来又不肯,说是怕将伤寒传染给芮盈。 尽管芮盈不喜她,但总归不是铁石心肠,久了,倒也愿意与她说几句话,这样一个小小的转变,令安云桥欣喜非常,态度更加殷勤小心。 从清晨起便浠沥沥的下着秋雨,且又有斜风,令这雨无孔不入,容远一路自宫来到雍宫中,虽撑了伞依旧湿了衣衫。入得雨墨殿,接过水秀递来的软巾随意拭了拭脸后,便取出软垫,开始替芮盈搭脉,比他早一步过来的云妃便在旁边瞧着。 容远收回手,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方才问道:“熹妃娘娘最近觉得身子如何,有否不适之处?” 听得他这么问芮盈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晨起觉着有些腰酸,还有小腹偶尔会有隐隐有下坠之感,徐太医,是否我的孩子有所不妥?” 容远紧紧皱了双眉,神色凝重地道:“熹妃娘娘的脉像比前些日子还要差些,微臣所开的安胎药竟似全无效果。” 虽有所感,但从容远口得到证实依然令芮盈大大吃一惊,迭声道:“为何会这样?这些日子我都依着你的话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不忧不悲,那安胎药更是每日都在喝。” “这一点微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容远沉吟半晌道:“娘娘会出现这等小产之症,最有可能的就是闻了麝香等物,微臣已经将雨墨殿都检查了一遍,理应不会有麝香才对,为何还会这样……” 云妃弹一弹指甲似漫不经心地道:“那么……会不会是红花?厨房毕竟人多眼杂,若有人在里面偷偷下药也不稀奇。” 水秀在一旁道:“主子每日吃的东西还有服的药,从厨房到雨墨殿都有墨竹还有小路子看着,应该不会被人有机会动手脚才是。” 容远亦道:“红花药性勐烈,或是下在食物当,不应到现在还仅只是腰酸下坠而已,我始终怀疑是麝香,可是这麝香究竟从何而来,实在令微臣不解;若不能尽快找到根源,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已足够让人明白,芮盈身子微微一抖,顾不得应该与否,一把抓住容远的袖子以从未有过的厉色道:“孩子绝对不可以有事,你一定要替我保住他,一定要!” 若孩子没了…… 芮盈不敢想像这一幕,只是想想她便觉得自己要发疯。 他闭一闭目,压下那股锥心之痛,轻声安慰道:“熹妃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替您保住这个孩子。另外,您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较为特别的事或人,也许能得出线索也说不定。” 柳莺莺无疑是最可疑的,可是芮盈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并未与她接触太多,何况心有戒备,椒房殿的东西是从不入口的,她应该没有机会下手才是。至于……芮盈复杂地睨了若有所思地云妃一眼,意有所指地道:“jiejie曾说只要徐太医替你毒,你就会保我十月平安,眼下看来,jiejie似乎食言了。” 云妃不以为然地啜了一小口茶缓缓道:“一来徐太医至今未替我除噬心之毒,二来meimei也并未出事,要说食言,似乎言之过早。”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抬了眼皮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此事确与我无关,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这一句。” 说罢,竟当真不再出声,倒令芮盈分不清真假,水秀忽地在一旁道:“主子,安云桥最近常来咱们这里,还经常带东西过来,奴婢记得她上回拿来一幅观音送子图,主子瞧着喜欢便没收入库房,会否是这里面有鬼?” 容远连忙让她去将那画取来,随后将画像从头至尾仔细检查一遍,并无发现异常之处,画虽有香却与麝香截然不同。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芮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心乱如麻,若让她知道是谁在谋害自己的孩子,必要他以命相还! 这还是芮盈头一次对一个人起了如此浓烈的杀心! 容远斟酌着又开了一张安胎方子,加重了其几味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稳一稳,给他些时间想办法,收拾了药箱正待出去,阿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行了个礼道:“主子,奴婢的哥哥来了,说是要见徐太医。” 元福?他不在轩辕晔身边当差来这里做什么,还指名要见容远? “让他进来。”芮盈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见一脸急色的元福进来朝她与云妃打了个千道:“皇上知道徐太医眼下在熹妃娘娘这里,所以特意让奴才来这里请徐太医过去一趟。”
“皇上病了吗?”芮盈忧心地问。 “不是皇上,是红才人。”元福起了身道:“刚才红才人身边的丫头来求见皇上,说红才人突然发高烧,浑身烫得像个火炉,且还伴有呕吐及惊厥。皇上此刻已经过去了,想起徐太医每天这个时辰会来替熹妃娘娘请脉,所以让奴才赶紧过来请。” 听闻性命攸关,芮盈不敢担搁,让容远赶紧过去,之后想想不放心,又让李卫去流云阁打听着,一有消息就立刻回禀。 云妃闲来无事,便干脆留在雨墨殿等李卫回来,也好知道红才人是得了什么病。李卫一直没有回来,倒是外头开始嘈杂起来,不时有人匆匆忙忙奔过,令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直待到入夜时分方才见李卫回来,他一进屋便神色凝重地道:“主子,出事了,红才人得的是时疫。” “时疫?”芮盈倏然起身,眉眼间尽是震惊之色,另一边的云妃亦是如此,骇声道:“红才人一直身在宫中,怎会染上时疫?” 时疫是一种极为可怕且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无药可治,一旦身染时疫,能活下的机率极小。 面对云妃的疑问,李卫摇头道:“这个奴才不知,但徐太医已经确诊,料想是不会错的,红才人身边的丫头哭昏过去好几次了。眼下皇上已经陈太医,与徐太医一道救治红才人,皇后娘娘也过去了。流云阁乱成一团,至于里面的人此刻已经悉数被隔离,以免身染时疫而不知害了他人。” 红才人,此时染上时疫,几乎必死无疑,芮盈想一想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 “万万不可。”李卫慌地连忙拦住她道:“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孕,这种地方如何去得,万一被染上可怎么得了,您即便不顾自己也顾顾小阿哥。” “时疫要经接触才能传染,我只是在外头而已,不碍事。何况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去也不太好。”还有一点芮盈没说,这件事令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 见芮盈执意如此,李卫只得依从,让墨竹取来藕合色披风披在芮盈身上,亏得现在雨停了,否则还要麻烦。 在将要跨出门的时候,她瞧了云妃一眼道:“jiejie有没有兴趣同去?” 云妃点点头,放下拿在手里把玩的茶盖拂裙起身淡淡道:“左右无事,去瞧瞧也好。” 如此,两人结伴同行,还未到流云阁便看到那里灯火通明,人影重重,不时可见奔进奔出的人,忙碌不已。 轩辕晔此刻正坐在流云阁正堂当听着几位太医商议的结果,不止柳莺莺来了,慕容仙亦到了,还有德妃、安云桥等人,看来此事已经惊动了所有人。 瞧见芮盈进来,轩辕晔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她面前轻斥道:“你不在雨墨殿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真是胡闹,快回去。” “妾身没事。”芮盈安抚了一句续道:“妾身听说红才人染了时疫,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看看,如何,太医有办法了吗?” “没有。”说到这里轩辕晔神色一黯,沉声道:“时疫乃是无药可救之症,几位太医都说药石效果不大,只能看红才人他自己能否熬得过这一关。” 柳莺莺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由得抹泪道:“红才人,如何受得病痛折磨,适才我进去瞧的时候,她烧得不住抽搐,真是可怜。” “可知红才人是从何处染得的时疫?”云妃问道。 那拉氏幽幽睨了她一眼,摇头道:“尚不知晓,徐太医正在检查红才人用过的东西,希望能有线索。” 如此,等了一阵子,方见容远挑帘自内堂出来,见芮盈也在不由得怔了一下,赶紧将拿在手里的东西交给随他一道出来的小厮拿着,自己则取热水净过手后方才上前道:“熹妃娘娘如何过来了,快些回去,万一要是不甚染了恶疾可怎生是好。”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仅只是一个医者对他人的关心,而非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