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县城治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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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县城城门口,凌胜军的骑兵营两千六百名骑士已经赶至此地。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铁甲在风中愈发的冰冷,虽然里面穿了军中统一的红色军袄,但经过一夜的低温赶路,仍是让他们身体发颤,骑手们下了马儿,三五一群的在地面上踩着雪地,甩手扩胸活动起来,一些不正经儿的军士满口的荤段子,惹得人群不时的爆发一阵喝着白气儿昂声的哄笑。 一位都司一大早的就在亲兵们的护卫下,策马出城,安排起骑兵营的驻扎了,待今晚后方步行的弓手、甲士营到达以后,明日所有的将士们就要马不停蹄的远赴辽东苦寒之地。 李安景一行人被县令安排在城中富户的庭院中,早晨起来时,从唐杰那儿了解还要在采永县城里在住上一天,便也就兴起了转转的念头,胡乱的塞了几个包子,便带着唐杰出了大院。 县衙门、驿丞署、酒楼、寺院,渡着慢步子逛了大半晌,李安景抬头看见一个红幡外挂的酒铺,闻着飘香的酒菜味儿,不禁食欲徒增,进去切了五两烤羊rou,两人就着一小壶烧酒,举杯碰了一下,品了品滋味儿,满面舒坦与满足。 这条路是县城中比较繁华的主干道路、两旁商铺林立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拢着袖子,只是零零星星的并不算多。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远处高大的棕色大马喷着鼻息快速奔跑而来,上面坐着一袭黑甲的高鼻子窄脸都司,身后三十多名亲兵抖着马缰紧紧的跟随着。 因为这时一座县城,就算是主干街道也不甚宽广,所以他们所过之处,马上的亲兵们就手中挥舞着长长的打马鞭子,呼喝谩骂,摊贩推车慌忙躲避,速度稍慢的就是人仰车翻一片。 李安景心中不爽的瞥了一眼,喝了一口小酒儿,就侧头避开这扰人景色的粗鲁一幕。刚转头没多久,突然耳边道路上传来一声孩子哭喊的声音,李安景顿了一下到嘴角边的美酒,猛然转回望去。 道路左侧边,一个身穿深蓝花夹袄的中年妇女好像被一匹马儿撞倒在路边,小独轮车翻倒,身边散乱了满地的干货,一个五六岁带着棉帽的小女娃蹲坐在身边,抹着泪儿试图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 窄脸都司在前闻声马速不减,只是侧头扫了一眼后,复又转回头去继续赶路,身后本来已经勒马减速的一干亲兵们见都司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便也就一抽马屁股,继续骑马跟上。 那位妇女看到这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们丝毫不减的从身边飞驰而过,自家一个卖干货的穷苦村民,无权无势的也不敢高声阻拦,便紧紧咬着下唇,双手撑着地面,在小女娃的搀扶下默默的踉踉跄跄的起身,只是扫向满地踩烂的干货,眼中分明渗出痛苦的泪水。 “砰”的一拍桌子,李安景看到这一幕,心中腾然间冒出冲天怒火。沉声唤道:“唐杰……”,桌子对面的唐杰似乎知道了他的意思,眼睛看了一眼策马快要消失的都司亲兵们,对着李安景不禁说道:“李大人,那可是……” 唐杰还未说完,迎上了李安景冷冷坚决的眼神,便猛的一点头,拾起桌面上的长剑,双腿龙腾,踩了一下地面后,猛然金光一刹,飞鹤展翅,如箭一般直飞去追上他们。 李安景在桌子放下酒饭钱后,便赶到道路对面,看到那一妇一女娃已经扶起独轮车,含着泪水弯着腰的一个个在捡挑着未有踩烂的干货,不禁也弯起腰杆,捡着脚边一片散乱在白雪堆里的几个干果,放在抖着成凹形的衣摆里。那蓝袄妇女看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俊美的青衣公子,弯腰帮着拾捡干货,擦了眼泪,口中连忙道谢:“谢谢了,不麻烦公子您了,这也没多少……” 李安景将捡来的干货倒入小独轮车里,闻言笑着说道:“大娘,不麻烦,你货物的损失,我一定会让方才的人还回来的!”说完,看到身边瞪着一双还闪着泪花儿的好奇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娃,蹲下身体,宠溺的捏了一下她小小通红的小鼻子,小女娃皱起小鼻梁,不甘心的甩了甩脑袋,见此一幕,李安景忍不住呵呵的笑了出声来。 “哎呦!公子你可别了,那群骑马的军老爷可是连县太爷都不敢惹的人……”蓝袄妇女直起腰儿接着他的话儿. 李安景一边逗弄着可爱小女娃,一边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县令不敢惹的人,我可没什么不敢……”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身后一阵嘈杂吵骂的声音传来。 李安景蹲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唐杰站在马下,一手握着窄脸都司的马鞭子,一手牵着的马缰,死死拽着马儿已经赶了回来。而窄脸都司则骑在马上,一手指着牵马的唐杰破口大骂,一手用力想扯回马鞭,他身后的亲兵或骑或牵,手中握刀紧紧半围相对。
李安景拍了拍身前的积雪渣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向他们。这时众人已经发现了他,唐杰看到李安景以后,低声说道:“李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说罢一把松开扯着的马鞭,棕色大马上的窄脸都司正在用力,被这突然的向后力闪了一下,猛的一晃,险些坠马落地。 狼狈的稳住了身体,窄脸都司望着已经走来的李安景,不禁怒目相对,笑道冷冷地说道:“呦!这不是仙司都察郎李大人吗,怎么,昨日的酒宴没有喝够,今日一大早就派手下拦住季某的马儿,想在叙叙酒?不过你这方式,我等可真是不敢恭维啊!” 呵呵一声笑,李安景在马下对着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季都司可是大忙人,来去奔急的,李某怎么敢因为叙酒这种小事拦住您的大驾呢!实在是因为方才在路边,看到季都司手下的人策马撞人后,居然扬长而去,蛮横无理也罢了,可这策马撞人,致人身财产损失,却丝毫没有一丝道歉赔偿之意,咱们大宁朝廷怎么会出了这种飞扬跋扈的军士呢!李某心中甚是忿怒与焦急,此法不正,百姓看到后,那对朝廷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呢,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尽失民心、危害朝廷的事儿,李某的心中实在不能不管不问啊!” 季都司拉着一张窄瘦的脸,这样更显得他尖嘴猴腮般的缺少阳刚,本来昨日就对朝廷的刘太监心怀介意,而今这个仙司的李安景又搞出这么一出戏,他心中更是恨意加深,这张口朝廷闭口百姓的话语还真不能与他相吵。 可是撞人的是自己的亲兵,亲兵自然就是与他关系最亲的士兵,如果连这群亲兵都保不住,那他以后在其他士兵心中的地位可就危机了,军队中,一个失去威望的将领,必然会缺少前来投奔的中低阶的军官,而缺少这些军官的话,就会难以在紧紧控统手下的士兵,如此恶性循环,不出多久,他就会被其他人挤出军队。